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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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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該與她相遇,更該在第一眼初見時,便讓她逃出他的生命,而不是貪婪地領她進入這血染的世界,貪戀那薄弱的滿足。他不再是他,他不想讓她知道赫連恕行已不再是赫連恕行;他不想破壞她的美夢,不想讓她知道他是恁地惡;不想讓她知道,他為了活下去,已將身為人的良善全都摒棄。

他是暗虛,從此以後都將以這個名字活下去,這世上不再有赫連恕行!

“我知道…”是的,他怎麼會是恕行少爺?倘若他是的話,又該怎麼解釋她收到的骨灰?如何解釋他為何不回到她的身邊,為何不願與她相認?

是因為他們太相似了,而她又太思念了,遂將他錯認。

“休息吧,無論如何,總得等到天亮才能離開這裡。”他的大手輕輕地將她帶進懷裡,汲取她人的香氣。

唉帶她迴天險闕時,他是打算遠離她,是打算讓她恨著他的;要不然便是將她囚在天險闕里,當他想念她時,只有遠遠地睇她一眼便以足夠。然而隨著子一天天過去,他愈來愈剋制不了騒動的想望,才會邀她到大廳表演,孰知無心之過竟會演變成非將她遣出天險闕不可的結果。

這夢寐以求的身軀,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源泉,他是多望希冀可以與她共度白頭,但待明天,他會將她徹底地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否則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了;他怕會背叛了黑焰門,帶著她雙宿雙飛;他怕會因為她而忘了家仇血恨,只惦記著兒女私情…

***“暗虛,你覺得怎麼樣?”他的耳畔傳來赫連煖煖焦急擔憂的聲音,小手還不斷地在他的身上東觸西碰地拉回他的神智。

懊死,他不是說過了,別隨便碰觸他的嗎?

暗虛蹙緊眉頭,才要睜開眼,卻發覺雙眼像是著火般的灼痛,而身體更像是被撞擊過了一般,痛得他只能暗自咬牙,狼狽地息著。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身子好燙,你是不是發燒了?”赫連煖煖瞧著他,玉白的小手在他的額上擱了又放、放了又擱,只知道他身上的熱度高得嚇人,卻又無計可施。

才剛天亮,她已到附近探了一下路,卻發覺這兒是谷底,要回到山道上則必須攀上崖壁。看那陡峻的山壁,她知曉自己是爬不上去的,而他又受了傷,這下子該怎麼好?

暗虛咬著牙,倏地坐起,只覺得全身沉重有如千斤。

“我沒事,只是背後的傷口又撕裂了。”八成是摔落谷底的時候,又扯傷了原本的傷口,造成傷口發炎,才會引起高燒。

“可是你…”看著他過分紅豔的俊臉,她不又將玉白的柔荑撫上他的額。

他不自然地啐道:“都說沒事了,還在婆媽個啥勁?”可惡,她愈是接近他,他愈是放不開她。

不成,他定要趕緊回到山道,將她安然地送下山,要不然說不定他會就這樣帶著她遠離這喧囂紅塵。

“真的沒事嗎?”她不信。

暗虛輕嘆了一口氣,隨即站起身。儘管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仍是執意往前走,想要巡視這四周是否有路可以回到山道去。

赫連煖煖見狀,隨即跟在他的身後,向他說明:“要回到山道,只能攀著崖壁上去,但是你…”暗虛倏地停步,仰眼放望四周,發覺她的話屬實,不洩氣地垂眼;他的身上有多處傷痕,再加上背上她所留下的傷,若是要攀上崖壁,已是有些困難,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著一個她。

他緩步走著,卻聽到水的聲音,才想要向前一步,卻被糾結的樹給絆倒,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你還好嗎?”她嚇得向前攙扶著他,卻被他無情地拍開手。

“我好得很。”他悶悶地回著,不願讓她發現他的狼狽,然而一抬眼見著她無措愧疚的模樣,他的心不軟了。

“我聽到水的聲音,這兒有水源嗎?”既然她已經勘察過了,想必她應該知曉。

“有,前頭有個湖泊,正巧在山谷的正中央。”瞧他願意搭理她,她不怯怯地笑著“我真笨,你一定是渴了是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去舀一些水來。”話落,她隨即轉身跑離,他不莞爾。

她還是跟以往一樣,想到什麼便做什麼,也不等他把話說完。

“水來了!”不消一會兒,便見到她從林子裡竄出的身影,小小的手裡捧著水,也滴著水,氣吁吁地跑到他的跟前,將雙手擺在他的面前催促著:“快,要不然水要滴光了。”暗虛一楞,灰綠的眼眸睇向她如白玉般無瑕的手心,再睇一眼她緋紅的粉臉,心兒怦怦直跳。

“快點!”瞧他傻楞在原地,她便直接將手心湊往他的邊,半迫地讓他喝下手中所剩無幾的水,又問:“還要不要?我這一次可以旁旗一點,這樣子水便不會滴落得那麼快了。”望著她傻氣的臉,暗虛情難遏抑地笑了,赫連煖煖卻看傻眼了。

天,真是太像了!

“不用了,我不渴。”他勾著笑,不似以往的魅懾人,反倒是像個年少孩子般的笑著。他渾然未覺,心底只想著:她為何不找個大一點的葉片盛水,卻傻得用雙手代替,全然不知赫連煖煖已折服在他的笑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