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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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下子到了。
我們走到四姐家中,她早等我們,穿著個圍裙出來。臉上很急。
她見了我們,又笑又罵:“你們到什麼地方去了?電話也不打來,我終於等急了,打了電話去,又說人已經出來了,我還以為出了事,在半路打了起來.眉青目腫的,來不成了呢!”一見了她、我就有種踏實的覺,她苗條的身形包在圍裙裡,鼻尖凝著汗珠,表面抱怨著,心中還是歡我們,這世界上可靠的東西畢竟太少了,我呆呆的看著她,眼淚淌了下來,她一定很少見我這麼喜歡哭的男孩子。我往客廳裡走。
四姐問小燕:“你給他受了什麼氣?把他氣得那樣?他臉皮最薄,又要強,又受不了氣,因此受盡委屈,你還不曉得他?”原本這種哭不過是一時衝動,可是忽然之間她說了這番話,彷彿她已經認識我十年了二十年了,那種瞭解是父母兄弟姐妹之間都沒有的,他們便明白,也裝作不明白,因為他們都不要招攬閒事,可是如今她忽然說出來,我一呆之下,一下子所有的積鬱都得了解放,號啕大哭起來。
小燕站在那裡,結結巴巴的向四姐解釋著。
我用手帕掩著臉,靜了下來。
那個同學,靠在沙發上…
我們活著的人,依然得活下去…
四姐遞上了一杯,可口可樂,上面浮著冰的。她若無其事的說:“裡面有點伏特加,別喝醉了、”我喝了一口,心裡便舒服了。
小燕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她笑我“男人也是水做的?”我不響,她懂什麼?她的生命止於史蒂芬生與當納器官司案。她懂個,我不出聲。
“你真像個女孩子。”她輕輕的說。
我說:“男人非得大碗酒,大塊,子如衣服嗎?”她說:“我說你像女孩子,是因為你…
“有些女人得像馬桶蓋。你不能這麼比呀。”
“今天不能跟你說話,”她笑“今天我說什麼都不能討你歡快,我去幫四姐。”我喝完了四姐給的飲料。
四姐在那邊說:“萊都涼了,現在又熱了出來,過來吃吧。”我國睡過了頭,因此吃不下,為了禮貌,也只好吃著。
我說:“四姐,那獅子頭再給我一點。”她驚異:“怎麼你也叫我四姐?”我一呆。
“我並不是第四個姐姐,這是我名字啊,你們真沒大沒小的。”她笑。
我說:“我不能一輩子叫你雲小姐。”
“算了算了!”她說“真拿你們沒法子。”我吃著飯,不做聲。
四姐說:“關於你那個同學…以前我寫過一篇小說、不過主角是個女孩子,她死在一個夏天,手中也握著一個杯子,握得很穩,坐在沙發上,薄的窗簾一下一下拂著,她臉上凝著一個黑紫的笑。但她身邊有一具唱機,是那種自動從頭來過的。除非關掉,會一直唱下去,那唱機正在放一張唱片重複又重複,是白光的:‘如果沒有你,子怎麼過…’你看,這樣的巧合。”我震驚的看著她。
她撥著飯。
真看不出她是一個基本上這麼絕望的人。
小燕說:“四姐喜歡時代曲與元曲,我都不喜歡。可是我喜歡四姐的小說。”我實在被那個故事懾住了,動也動不得,叫我說什麼呢?早已經有人知道有這種結局。
然而四姐淡淡的說:“然而這種事也少有了吧。大家能夠活,都活了下去,我很鼓勵大家樂觀的活下去,現在我也不寫這種東西了,你那同學…是一種衝動,對生活本上的厭倦,不是為了一個人,一件事,沒有值得難過的,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尤其是一個大學生,他總有理由。”我無話可說。隔了很久很久,我說:“我不知道你寫小說,一定要借我看。”她微笑“寫了這些子,沒有人知道。還是不看的好。”
“有很多人還不看《紅樓夢》呢。”我說。
“誰若敢比《紅樓夢),九成是失心瘋了。”四姐笑。
“給我看看。”我說。
“等你考完試吧。”她說。
不管她開心,不開心,笑,靜默,她總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的鎮靜與淡漠,但是這種淡漠使我覺得她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