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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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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4)我扯扯嘴角,一顆榛仁兒囫圇卡在嗓子眼,嚥了半天也咽不下去,只好慌忙端過茶杯灌了一口,榛仁兒倒是衝了下去,卻又被茶水嗆進氣管裡,忍不住大咳起來,半口水都吐在帕子裡,擦也擦不得了。一面藏著狼狽,一面又記著趕緊起來向皇后賠個笑,正為難的時候,站在身後的一個人走上來,用托盤遞過乾淨的手巾,並用身子半擋著我擦乾淨,原先的帕子收了去,另拿了新的給我。

脫離了困境,我地看了那個利落的人一眼。好清秀水靈的一個姑娘,高挑的身材很有滿人的健朗,骨子卻帶著一股江南水鄉的柔媚。我隱隱覺得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除了這個女孩,席間另有一個正在服侍皇后淨手,細長眉眼,論長相不如前一個,可是恬靜高貴的氣質卻是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我正打量著,皇后淨了手,關切地問:"雅柔,可好些了?"

"臣妾無狀,請娘娘恕罪。"我答著話,腦子裡還在思考那個女孩到底在哪兒見過。

皇后似乎看出我的注意,便把那兩個女孩叫到身邊,一左一右地拉著手說:"這兩個丫頭啊,可是本宮頭裡秀女大挑挑出來的尖兒,這一個是從前總管李榮保的獨女,這一個是西林家的格格。兩個都是書香門第出來的,本宮愛得什麼似的,當下就給留住了。"說完慈愛地看看那兩個女孩,兩人都羞怯怯的卻仍然大方得體。皇后回頭吩咐,"凝香,你去後頭把本宮上回叫你收著的拿來給莊親王福晉;惜晴,你去小廚房看看再添些個點心小菜的,呆會兒阿哥們來了就要用了。"兩個人答應著各自去了,皇后對我們笑笑:"不瞞你們說,她兩個出身且不論,自然是好的,又是這樣的人品,皇上看著也歡喜得不得了,如今年歲有了,跑不了指一位皇子,即使不是皇子,也是個宗室阿哥,就不知道誰有福了。"我聽到"惜晴"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呆住了,難怪看她那麼眼,原來就是那年乾東五所的小女孩,不過三四年光景,就已經這麼出類拔萃,倘若誰得了去,的確算得上是福氣了。

"雅柔,我第一次看見惜晴這孩子,就覺得她跟韻兒有幾分相似,神間總有那麼點倔勁,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更像你呢。你不知道,你剛做了福晉那會兒,就是一臉的倔相。"皇后一席話說得幾個在座的女眷都笑起來。

閒話中,阿哥們已經從影壁後面轉了進來,齊聲請安。我一看,竟然只有弘曆和弘暾弘晈,還有莊親王家的弘普。幾個孩子在另一桌落了座。這時剛才被叫做凝香的女孩走出來,捧了一個盒子。皇后點點頭,她走過去把盒子雙手給莊親王福晉,說:"稟福晉,這是年下皇后娘娘份例裡得的,上回福晉進宮時說有心口悶的病,娘娘就記在心裡。這會子叫奴婢找出來,讓福晉帶回去,平飯後一盞茶的時間吃上一盅,最是滋補順氣的,福晉身子康健,娘娘也少去好些煩惱。"清楚好聽的聲音讓一眾人都聽傻了,十六福晉半天才回過味來,忙不迭起身謝了賞,又嘖嘖讚歎:"真是好明白的一個孩子,怪道娘娘喜歡,富察家到底會調教人。"凝香微微有些羞怯,低頭站在一旁。弘暾悄悄地用手肘推了弘曆一下,弘曆嗔了他一眼,兩個人突然竊笑起來。這一切都在我看向小廚房的時候落進我眼裡。

不大一會兒,惜晴也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宮女太監提著食盒。惜晴周旋著布好點心小菜,及至走到我面前,放下一個直徑三寸的小籠屜,揭開一看,整齊排著十塊油糕。正不知如何下手,惜晴說:"福晉,這糕外層包了油紙,恐怕燙到福晉,福晉若不嫌棄,就讓奴婢服侍福晉。"見我點點頭,她招手叫人端了水來淨手,然後用筷子小心夾起一個放在碟裡,仔細剝了油紙連碟一起遞在我手裡,另拿一隻小碟再去剝第二個。動作還是那麼利落穩妥。

皇后笑說:"果然這預備點心的事給晴兒沒錯,誰愛吃什麼代給她再是不會出差子的。"這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惜晴身上,就聽旁邊桌弘晈小小地說了句:"哎?她不就是那個…"聲音雖小還是清楚地傳過來。我看了他一眼,弘暾立刻捂住他的嘴。皇后看出端倪,好奇地問了句,我就把那年乾東五所的典故講了一遍,只沒說她是自己走進來的。惜晴漲紅了臉站在一邊聽,阿哥那一桌知情的都想起來,只有弘曆微微皺了皺眉。

"呵呵,原來還有這段淵源,可見你們有緣,就不知道這緣法能大到什麼地步。"皇后用帕子抹抹嘴。我聽了這話心裡一動,看看那惜晴,心裡一股溫柔頓時湧了上來。不自覺去看那一桌坐著的弘暾,他正夾著一塊雞油卷跟弘曆笑說著什麼,表情開懷又不張揚。皇后接下來的閒話中不住嘴地誇他,頗含深意的眼神以及其他女眷曖昧的表情讓一個猜想在我心裡升騰起來。

晚間允祥回來說西南那邊修水利的事已經準了,他又要自己跑去看看地形,叫我替他張羅一下三天之內動身。我一聽便垮了臉,興頭頭要說的事一下子全都跑光了。看出我的失落,他歪坐在炕桌對面看我:"想什麼新鮮物件,說不定我還去早些時候咱去過的地方,我給你帶回來。"

"一下子想不起來,我喜歡什麼,爺是知道的,自個兒看著辦吧。"我手忙腳亂翻找著零碎,拿出個匣子掰了幾遍也沒打開,氣得扔在炕上。允祥一驚,表情慌亂,竟讓我想到做錯事的弘曉。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頓時放鬆了,開始跟我閒聊。

我把白天的情形和猜想跟他說了,他點點頭說:"皇上前也嫌一直不順序,總說得有些個喜事衝一衝了呢,出身好歹都還在其次,人品好自然是好的,總是聽著皇上旨意就是了。這些天也許還沒有這工夫,八成得等我回來呢,皇上為了那個事心裡還沒過勁呢。"我知道他指的是弘時的事,說到這個他突然冷了臉,叮囑我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督促著點弘昌,這孩子躁,也是人大心大了,也不求他怎樣給我爭氣,就怕不懂分寸。"

"弘昌自有他媳婦盯著,我跟他們一向說不上話啊。"對這樣的託付我有些怵頭。

允祥不以為然地擺手:"他那個媳婦不過是個擺設,相夫教子還差得遠呢,你當婆婆的也時常教導著點。"

"爺這話說的,我也不過是個擺設呢,還教導誰去?"說到這個,屋裡又有些黯淡了。

他轉到我跟前,咂著嘴說:"你可是個鎮宅的擺設,連我都鎮住了呢。甭管走到哪兒,心神耳意也時時往家跑,你說你厲不厲害?"

"哎,這話我愛聽。"我晃晃腦袋,"啪"的一聲,手裡的匣子打開了。

三天後,允祥動身去了西南,弘昌每隔兩三天會被皇上宣召進宮一次,剩下的時間他也很少出門,我也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倒是弘暾近來回府的時間不太正常,有一天竟然過了晚飯時間還沒見到他的人影。我不覺氣惱,對他我是一貫放心,相信他是最懂事懂規矩的,沒想到再穩當的兒子大了也有拿額孃的叮囑當耳旁風的時候。

我站在銀安殿臺階上踱著步子盯著大門,天早已黑了下來,秋蕊在一旁不住地求我先回屋,我只覺得心火撞得太陽突突的,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大門一響,弘暾帶著兩個小廝一陣風地跑了進來,頭撞上我,大驚失,一時竟愣在那裡。

我上下看了看他,剛才因緊急剎住腳步,懷裡的布包掉下來,亂七八糟的書本紙張撒得到處都是,弘暾低著頭眼睛緊瞅著地。我蹲下身,兩個小廝撲通跪了下去。我慢慢撿著那些東西,書、簿子、筆簾、荷包…荷包?我拿著反覆仔細看了看,粉的底繡了一支銀梅,角上是一個"鳳"字,看圖案做工都不像是男孩子用的東西,裡面好像還裝了什麼。我掂量摸索了兩下,連同那書本一起整理好放回他懷裡,什麼都沒說就轉身回去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走得飛快,一直到了怡寧閣院門口,剛伸手要推門,後面咕咚一聲,弘暾拉著我的衣襬跪在地上:"額娘,兒子知道錯了,是打是罰全聽額孃的,只要額娘消了氣。"我扭頭對秋蕊說:"你去小廚房張羅一下,服侍二阿哥用飯去。"然後繼續推門,"我不想打也不想罰,吃了飯你自己歇著去吧。"說完徑自進去了。

好半天,外面一直很嘈雜,我正心煩,秋蕊跑進來:"主子,您要麼就罰要麼就打,別這麼的,二阿哥不吃飯不說話,也不讓叫您,直直地跪在門檻上都快一個時辰了!"差(6)"什麼?"我趕緊跑到大門口,弘暾真的跪在門檻上,也許是時間長了,他有些搖晃,身後的小廝太監們苦求他都充耳不聞。等我走到跟前,他才抬起頭看我,嘴動了動,猛地往前一栽,我一把接住,板著臉叫人:"你們還不快把他扶起來!扶到西屋去,秋蕊,飯也擺在西屋。"眾人得了話,趕緊七手八腳地把踉蹌的弘暾架到了西屋炕上。

"額娘…"他欠身要起來,我伸手按住他,嘆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立刻又緊張起來:"額娘,您生氣您就罵罵吧,要不兒子還跪著?"我狠瞪他一眼:"你這算認錯呢?那門檻子好跪的?找也找塊平整的地方不是,給我看看。"我坐在他身邊,幫他提起衣襬把褲管捲起來,果然已經是寸許寬的淤青,泛著紫。我心上一酸,膝蓋彷彿也跟著疼起來,眼淚滴在他手上,慌得弘暾趕緊把褲腿撂下,挽住我的胳膊晃著說:"額娘這樣,兒子真的該死了,想過額娘會惱,沒想到這般傷心。額娘,兒子跟您發誓再沒有下一回,不然就叫兒子不得善終。"弘暾認真地指天誓,我聽了心裡倒多添了難過,攬過他,用手摩挲著他的頭,我說:"孩子啊,何必說這麼毒的話,額娘不是認真惱你。你知道嗎,生你那年,額娘差點連命都賠進去,好容易養你到今天,額娘沒別的盼頭,就要你壯壯實實平平安安地過每一天。說起來,你本就是額孃的命,叫額娘怎麼不揪心呢?"弘暾瞪大的眼有些微紅,斜靠著我重重點了下頭:"額娘這些話,兒子從今可是記住了,以後一定不讓額娘心失望。"我微笑著拉他到桌前坐下:"你呀,平裡唸書倒是從沒讓額娘失望過,聖賢書不教人說謊話,你跟額娘說說,這些子都幹嗎了,今天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他顯得有些侷促,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兒子倒是不怕告訴額孃的,只是說出來這事不大體面。其實是打從年初皇后娘娘惦記阿哥們做學問辛苦,就時常打發長宮的人過去送些個時令的新鮮吃食和用得著的物件什麼的。一來二去的,四阿哥便對凝姑娘上了心,近些子常趁著娘娘歇著的時候去找,有時候等凝姑娘的空兒得等好些功夫,四阿哥又直要兒子跟著,兒子也不好推託,所以難免耽誤回來的時辰。今兒個是打發了晴姑娘去,說是凝香身子不,四阿哥著了急,一迭聲地要去看看,兒子苦勸了半天也只得由著他。先是跑了熹妃娘娘宮裡尋出一支靈芝,剛要去又趕上皇上叫傳,四阿哥匆忙間寫了字條叫晴姑娘送。兒子想著字條這樣的東西落到別人手裡豈不出事?於是自己隨晴姑娘去了一趟,不料想凝香還有東西遞出來,兒子只得又親自去找四阿哥,差點堵在宮裡出不來了呢!回來又惹額娘傷心,真真這一天一點好事也沒有,這一跪算是罰兒子多管閒事吧!"一邊說他一邊苦著臉搖頭。

我聽了這麼一大篇繞口令一樣的話只剩下笑了,點點他的頭說:"你們做神做鬼的都鬧到皇后娘娘那裡去了,這樣私相授受,倘或鬧出來這罪名誰擔得起?沒得還連累了人家惜晴姑娘。"

"兒子就是想到這個才自己跑的,這不是等著打聽得她沒事才走,誰知道還有回信要傳,險些悔死!"

"好吧,這樣的事到此為止,還是要勸著些四阿哥。這在宮裡是忌諱,實在勸不住就搪些吧,說給額娘就完了,可不許說出去!"我嚴肅地跟他說,心裡還是隱隱擔心。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秋蕊的聲音:"三阿哥,您站在這兒幹嗎?為什麼不進門呢?"我跟弘暾都是一愣,繼而就看見弘晈一步邁進屋裡,秋蕊提著食盒跟在後面。"給額娘請安。"弘晈作了個揖。

我盯住他:"多咱來的?躲躲藏藏的幹什麼?"

"兒子回來晚了,來跟額娘認錯,聽見二哥在,本想呆會再來的,又被秋蕊姑姑叫住。"弘晈小心翼翼的,垂著頭顯得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