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mdash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第44節:錯位(1)錯位這一睡真沉,可以忘了身在何處,若不是一陣沒來由的心煩叫醒我,大概我可以一直這樣膩在毫無知覺的狀態裡。努力支撐起身體,腦後突然傳來刺痛,我伸手一摸,好大的一個包。喜兒紅著眼跑過來:"您這一睡時候可真長,奴婢還以為您磕壞了哪裡呢。"我左右看看,這不是我的屋子,就問她:"這是哪兒?我睡了一天?"
"是兩天一宿啊主子,您那天就那麼倒下去,頭磕在腳踏上,爺醒來看見,駭了一大跳呢。這是原來空著的那跨院,爺一時醒一時睡的不好挪出來,就把您先安排在這了。"
"那他現在呢?燒可全退了?腿上的瘡呢?"我翻身就要下。
"您還是心自己吧。"喜兒用不滿的語氣說,"這兩天都是藍主子在跟前伺候著呢。"我慢慢退了回來,喜兒遞了碗粥過來,剛往我手上一放就抖了起來,一碗粥灑了大半碗,她趕緊又接過去,一面還問:"主子可燙著了沒?"我錯愕地看著自己抖個不停的手,使勁握了拳頭也止不住抖動。
喜兒擦著我的衣服:"太醫說,您月裡不好好歇著,貪了涼,所以才會頭暈乏力,這會子又添了手抖的病,不過也許過幾天可能就好了呢,"邊說著便轉身端過粥喂著我,"您不養好身子,小阿哥也不依呢,這幾天哭哭鬧鬧的誰也哄不好。"我猛地想起來:"快把他抱過來,放在我這兒。"
"主子,這…您現在照顧不了小阿哥。"喜兒猶豫。
"沒事,你就把他挪這來吧,連搖籃一起。"不大一會,嗒嗒的弘暾往我懷裡一放竟然就咧開小嘴笑起來,小手抓住我的領圍搖啊搖的。我使不上力,全得靠喜兒在旁護著,乾脆就把他放回搖籃,自己坐在旁邊輕輕哼著小曲,心裡溢得滿滿的,剛剛的一點煩躁已經蕩然無存了。
"好啊,醒了都不說差人去送個信!枉我等得這好久。"這個聲音還算有底氣,我安心地笑笑,抬頭一看,胤祥柱了柺子立在門口,忍不住打趣道:"這位老人家怎麼稱呼?"他低頭看看自己,無奈地說:"這樣子是難看了些,只是現在要出來也只得用這個。"
"你腿上的瘡好的怎樣了?"我過去扶他。
"瘡口好像結了痂了,應該是沒事了,你還問我,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他踉蹌坐下,把我的手籠過去。
我也覺得自己虛得很,勉強答:"沒事,睡了兩天,這手可能還得過些子。"
"那你是搬回去,還是我挪過來?"我撲哧一笑:"行了吧,兩個老病秧子往一塊湊合什麼?你就不能容我清清靜靜地養上兩天?大冷的天,也別這麼個跑法,你最好把這個腿好利索了,落下就不好了。"他一指弘暾:"這也能叫清清靜靜?憑什麼他能呆在這兒?"這時喜兒跑進來:"奴婢無狀,藍主子差人來接爺回屋去呢。"我重新坐回搖籃邊:"快去吧,爺自有好去處呢,何苦跟我兒子計較。"說完轉過身不理他,外面早有人來把他攙走了。
出了月好久,我的手還一直地抖,橫針拈不動豎線拿不穩的,連點消遣都不能了。暾兒還是個娃娃,每天醒的時候怎麼也沒有睡的時候多,瑾兒成了大姑娘,遠沒有早些年那麼纏人了,相比之下,倒是她那曾經很嚴肅的阿瑪自從病後就學得矯情起來。
喜兒每天都念叨我搬回去,只是一來天冷人懶,二來換換屋子也怪新鮮的,就一直耽擱下來。結果胤祥只得每天跑來,不過時常會讓海藍差人以各種理由又找回去,這樣一來二去,我就納悶了:怎麼好像我變成小老婆了?
天氣乍暖還寒,胤祥的腿瘡雖沒有再反覆,可是膝頭那一塊腫過的地方卻不能再消到早先那樣利落了,而且路走長了就會痠痛不已。我按太醫的囑咐每天用藥酒拍了上一會,完了他再幫我手。
我說:"咱們怎麼一點好事都沒有?居然落到這步田地呢?"他搖頭晃腦:"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我不耐煩:"我一個女人家能降什麼大任給我?憑什麼苦我心志,勞我筋骨?"他點住我的:"誰叫咱倆是一條藤兒上的螞蚱呢?"外面適時地又叫:"藍主子怕爺冷,請爺回去用藥呢。"胤祥皺了眉頭:"藍兒這一向也不知怎麼了,竟不似從前那般有眼了。"我轉過身冷笑:"你這條藤兒上螞蚱還真多呢,去吧,仔細在我這冷壞了你。"第45節:錯位(2)他把臉湊過來:"這話,是作酸呢?"
"不敢,只是剛才的話倒提醒了我,我在這冰房冷灶的也住了三兩月了,爺既好了,我這一天半的就要搬回去。"等我回去的時候,海藍已經走了,闊別了許久的屋子還是像之前一樣有條不紊,只是空氣裡總是有一點讓我如鯁在喉的味道,若隱若現。
胤祥跟我對著臉歪在枕頭上說:"自來事多,你把功課也落了,早好些年前我給你的那些字帖呢?瑾兒也越發的大了,沒得叫小輩笑話你。"我不解:"什麼字帖?"
"就是之前…"他剛抬手比著要說,小福子來回事,話一出我倆都驚得坐起來——良妃娘娘薨了!
跟著德妃去道惱,碰到了許久未見的毓琴,她清減了很多,從前的利落明也散得不見了,呆呆的只是不說話,倒是侍候在八阿哥身邊的香綺頤指氣使得有點喧賓奪主的嫌疑。我近來心眼越發的小,香綺是不是我的舊識我是不記得了,但是毓琴給過我很多的安和幫助,將心比心,我自然倒向她。
"爺,額娘頭那櫃子已經按吩咐收了,妾身整理了單子給爺過目。額娘之前給妾身的那一包也充在裡頭,額娘還吩咐…"香綺不是上了譜的福晉,此時竟由她一口一個額娘,每說一句,毓琴的手就不自覺地顫一下。我看看八阿哥,他悲慼的表情看向香綺時卻也帶了一些溫柔。屋裡沉悶得很,再這樣待下去,連我都要壓抑死了。拖著毓琴走到門後廊子上,我很嚴肅地問她:"嫂子,你還是從前那個利的八嫂子嗎?"毓琴眼淚撲簌簌地落下,突然抱住我的肩,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他的額娘不待見我,說我不但誤了胤禩的子嗣,也誤了胤禩的前程。嗚嗚…"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她抬起頭看著我:"雅柔,也許你也覺得我是個妒婦,可我就是有那麼一個傻想頭,想和他一夫一,哪怕做個閒散宗室也無所謂。從前他也是願意的,可是他的額娘…"聽了這話,我簡直忍不住要問她是不是穿來的,怎麼竟比我這個現代人還前衛?被她的情緒染,我不自覺地看向正殿一角,帽正的反光讓我找到了胤祥的身影,竟也是那麼遠。
坐在馬車裡,我自言自語:"為什麼人人都鄙夷妒婦,卻從不去想女人究竟為什麼而妒?"胤祥聽了轉過臉:"你說的是什麼?怎麼沒頭沒腦的?"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他還只管問:"你今天跟八嫂躲在一邊唧唧咕咕地說什麼呢?我想叫你進屋裡頭站著又不好過去。使眼你偏又不看我。"
"我看你的時候你可沒使眼,看來我這福晉不稱職啊,比不得你那堆滴瀝噠啦的福晉們貼心。"車停了,他一邊掀簾子一邊說:"怎麼你又去醋醃土豆絲了?近來說話時常冒酸呢?"我一笑,也不答話,卻見穆管家陪著海藍院裡的碧縷等在門口,見了我們趕緊上來。"有事麼?"胤祥問。
"是,回主子話,今兒個藍主子暈了過去,奴才找了大夫來,診著是喜脈,說有一個多月了。"
"咚!"我懷裡的手爐滑到地上,手猛烈地抖了起來。
一個多月?一個多月!一個多月…我窩在靠背椅子裡,滿臉諷刺。"主子,您都坐了半天了,安置吧。"喜兒小心翼翼地說。
我一伸手:"去把那個扔出去。"
"什麼?您,您說這被子?"喜兒莫名其妙。
"是!"
"那…扔哪條?"
"全扔!"喜兒跑到我跟前蹲下:"主子,您怎麼了?您有話說出來,您別這樣。"我一抬眼:"我說話聽不懂?我叫你把這全給我扔了,這被褥這枕頭這帳子,統統給我扔出去!"喜兒被吼得往後一縮,還是搖搖頭照辦了。看著那張空蕩蕩的雕花,我胃裡還是一陣翻江倒海。
他走進來:"你這是幹什麼呢,抄家呢?"
"我又沒有抄別人的家,不與爺相干。"我開始疲倦。
"你這是怎麼了?什麼話不能明著說?大半夜的成這樣叫我歇在哪兒?"他還在笑!他竟然還在笑!
"你歇在哪兒也不與我相干,這府裡有的是地方,有的是人。"他坐到我旁邊,前後晃著身子端詳我:"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你什麼時候開始計較這個了,先頭妍月…"
"別跟我提妍月!"我霍得站起來,"是!我三從四德,我大賢大惠!我幫你鹹的淡的都往回娶,我連你小妾的冷嘲熱諷都吃!我就是這麼個自輕自賤的人!可我沒有賤到讓你寵別人寵到我的上!"他愣住了,臉越來越黑,好像我已經很久沒看見過他黑臉的樣子了。我心裡太煩亂,我發現我遇到這種事竟然下意識地先讓自己不在乎,我想到瑾兒、弘昌,他們的出生我都曾經無動於衷。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聲嘶力竭?只是,只是我這顆心,怎麼就被掰扯得這麼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