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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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吳算子一道在山長家用飯，王師孃心情也很不錯，已經提前溫好美酒，唯有王山長臭著一張臉。三人也不去管他，吳算子專注於吃飯，一面吃一面贊夢中情人王師孃的手藝如何超凡脫俗，就如同王師孃這個人一般。

王師孃給他逗的了不得，笑道“阿算，你真是誇錯人了，這是惜燒的。”吳算子頓時驚的嘴張的有鴨蛋大，連王山長都給他這蠢相逗樂了，勾一笑，暗罵:白痴！

吳算子好半天才收回掉滿地的眼球，重新以嶄新的目光打量唐惜一番，跟唐惜打聽“小，你這是有甚奇遇不成？竟修煉出這樣了不得的本領！想當年，我也是先欣賞阿璇做的菜，才懂理欣賞阿璇這個人哪。”王山長摸摸頭上的帽子，忍無可忍，怒道“不閉嘴就滾！”當他面調戲他老婆，拿他當死的嗎！

唐惜笑“能有什麼奇遇，把你擱山上，沒丫環婆子服侍，你也能學會。”吳算子一聲慘叫“我幾十年也沒學會燒飯哪。要不是阿璇時不時救濟我，我一準兒餓死。”唐惜笑“吳夫子，你可以去書院飯堂吃的好不好？”學校會給住宿的學生準備飯菜，就是其他學生若是不願意自家帶飯，亦可到學校食堂用飯，當然，這都是有償的需要付飯錢的。

吳算子悽悽慘慘地“我總會誤了吃飯的時間嘛。”說著，吳算子用一種打量財寶的眼神盯著唐惜片刻，笑眯眯的與唐惜商量“小，不如你去同我住吧。咱倆平裡還能討論算術，我把我掙的銀子都給你，你就看著給咱家張羅飯食就行。你愛自己做就自己做，不愛自己做去飯堂買些回來，我都不挑的。”

“我爹一準兒不能同意。”王山長對唐惜道“你要想去豬窩參觀，包你大開眼界。”吳算子眸光一冷，面對情敵的奚落勇於宣戰，他捏著一隻大雞腿，高聲道“王老山，我可是看在阿璇的面子上方不與你計較，你莫要侮辱人！你當我是好拿捏的麼？”

“抱歉。”王山長治學多年，身上書卷氣不散，如今年紀大了更添儒雅，他微微一笑，欠身道“知道你不好拿捏，所以，我如何敢侮辱你，我明明是在侮辱豬。”吳算子哼一聲，並未將雞蛋摔王山長臉上，反是將頭一轉對著王師孃一咧嘴，偌大一條好漢竟出撒嬌模樣，而且，他還扭捏上了，掐細的嗓音怪聲怪調地“阿璇，你看，這姓王的欺負我。”唐惜頓時食慾全無:神哪，讓他出去吐一吐吧。

當然，與他有同樣*的還有凡人王山長。

這麼不著邊際不修邊幅的吳算子吳老師，竟是一位算術高手。

用過午飯，吳老師又從王師孃那裡磨來了一大包點心，揹著點心招呼著唐惜“小，跟我走，咱們去我那裡說話。與這等俗人，有甚話好說！”俗人王山長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立刻將二人掃地出門“去吧去吧，沒事少來。老夫事繁，無暇招待。”唐惜笑“師孃，那我先跟吳先生去了，明我再來看望師孃。”王師孃抿嘴一笑“好。”吳算子的房子離王山長家並不遠，而且院子並沒有王山長說的那般誇張，就是草有些多，兼或臥室有些廁所味道而已。打量著吳算子亂糟糟到難以形容的屋子，唐惜深深的認為其實王山長有句話說的很對，說這是豬窩絕對是侮辱了豬啊！

吳算子帶著唐惜穿過堪比豬窩的待客廳，站到一扇鐵板門前，這門一看就是用鐵打造，觸之冰冷，叩之有聲。門中間鑄一隻玄獸頭，那獸張開猙獰的嘴，出森白的牙，惟妙惟妙，令人一見便不心生寒意。吳算子將手伸進獸嘴裡面，唐惜只聽得幾聲咔咔作響，吳算子回手，按住獸頭，輕輕向側邊一推，便出吳算子的萬卷藏書。

相對於吳算子的豬窩待客廳，書房整齊的不像話，絕對稱得上乾淨整潔。一張闊大的書桌臨牆而設，書桌上紙卷堆積，卻只是微微凌亂些，那滿滿半屋子的藏書也讓唐惜好一番讚歎。

吳算子得意又大方的一揮手“早看你小子是這塊材料，先去瞧瞧爺的藏書，包管都是你沒見過的。”唐惜眼裡放光，道“先生，先不說你這藏書，我看你家這大門也超級威風啊。”吳算子受用一笑，擺擺手假假謙虛“不算啥，身中蜀中機關術第一人，不過是順便個小機關而已。”唐惜佩服了好一會兒，又過去參觀吳算子的藏書，吳算子跟在唐惜股後面大放厥詞“知道這花了我多少銀子麼？裡裡外外數萬兩都有，花的老子成了窮。如今你有幸來瞧一眼，真是上輩子的造化。”唐惜微微點頭“是有些我沒見過的。”吳算子先炫耀了一番，才細緻的考較唐惜的進度，吳算子道“你若是早聽我的，跟我一道專心學習算術，早就不是這種生手的程度啦。不過，子回頭不算晚，學以致用，你也算看過幾本算經的人，咱們就不演算算術題了。過來瞧瞧先生我畫的機關圖，來，給你開開眼界。”吳算子從書案上那厚厚的圖稿中尋出一件鋪展開給唐惜瞧，唐惜一見就笑了“先生也喜歡用鉛筆。”

“比筆方便一千倍。”吳算子隨意的自筆筒裡拿出一支鉛筆，道“以前我都是用炭條削細了用，現在有了鉛筆，別看小小的一支筆瞧著簡單，文房四寶什麼的，過不了多少年就要束之高閣，由這種小東西取代了。”

“哪裡有先生說的這般誇張？”唐惜道“鉛筆雖然方便，但字跡留卷不若文墨牢固，又容易髒汙。”吳算子搖搖頭“你這就說傻話了，難道鉛筆會一直是這樣麼？有人能想出這樣簡便好用的筆來，後自然有人能想出解決鉛筆種種不如文墨的原因。就好比先古人用刀簡刻字，後來筆紙張出來，刀簡則束之高閣。”

“我們同老王頭兒那樣的念聖賢書的人不同，他們汲汲於教化，學的東西是要貨於帝王家的。咱們墨家講究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這個也說遠了。”看一眼唐惜懵懂的桃花眼，吳算子道“唉，你不知道墨家吧？”唐惜問“是姓墨的一家人麼？”吳算子哈哈大笑“不知道也不要緊，反正咱們本來就不是念聖賢書的。來，看機關圖。”唐惜對於機關啥的沒興趣，吳算子口沫橫飛的想演說著自己的得意之作，唐惜懶懶的聽著，半晌問“吳先生，你會觀測星星嗎？”

“星象啊…”吳算子很乾脆“不懂，那個有什麼意思。”

“你這機關圖什麼的，我看也沒什麼意思。”

“豎子無知爾。”吳算子長嘆一聲，不過，他並不與唐惜爭辯，反是一笑“再無趣，也比你爹叫你念的聖賢書有趣吧？”吳算子停下炫耀，拍拍唐惜的肩“你這也是大小夥子了，莫要再荒廢光陰。來來，你就給先生我打個下手吧，我這裡測量計算的事也很多，正發愁沒個人打下手。”唐惜倒也沒拒絕，吳算子一向對他不錯。不過，唐惜先道“待書院放學的時候，我就得回家了。”

“放心，耽誤不了你回家。”唐惜以前就做過兩個月蜀太妃的助手，現在給吳算子打下手倒也不算陌生，無非就是幫吳算子測量計算而已。

到天將晚，唐惜就準備告辭了。吳算子的鉛筆又用禿了，隨手從桌上撈起個巴掌大的木雕的鳥雀，那鳥雀周身打磨的栩栩如生，尾下生一圓孔，吳算子將鉛筆捅進裡面，只轉幾下鳥嘴便吐出許多碎碎木屑，鉛筆出時已然轉出一截新的筆。吳算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機關圖中，抬頭瞧唐惜一眼，順便將唐惜明行程定下，道“明天早些來，順便給我帶個早點什麼的。”唐惜應了，眼睛掃過吳算子手裡削鉛筆的木鳥，好奇問“先生，這也是在萬里閣買的嗎？”

“不是，這是我打算賣給萬里閣的。”吳算子道“萬里閣是大主顧，我今年的伙食就從這裡面出了。”唐惜頓時心生靈光，問“先生，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阿湄？能不能順便幫我個小忙？”

“喲，你還認識周汝寧啊。”吳算子問“要我幫你什麼忙？”唐惜便將唐盛扣他在家不能回上清宮的事說了，道“我也不認得其他人，上回我託阿湄幫我去上清宮跟太妃說一聲，我過些子再回去。”吳算子大怒，將木雀往桌上一拍，義憤填膺“原看著你那爹是個有些見識的人，不料迂腐至此！爾頭實乃天賜，豈可耽擱於碌碌俗務！這鳥人！我這就同你回去與他分說分說！”這鳥人！

唐惜角，心說，這鳥人可是俺爹！

唐惜忙攔著吳算子，道“先生，有話好好說，你要這樣去我家，我非捱揍不可。”吳算子一拍桌子，問“那你打算如何？重回書院不過走舊路而已，看你連墨子都不知道，難道能知孔孟？你這樣的，唸書是出不了頭的。”

“我還是知道孔子的，孔孟是誰？孔子的後代麼？”吳算子陡然大笑，摸摸唐惜的頭“不錯，孔孟就是孔子的兒子。”瘋似的笑了一陣，吳算子大手一揮“不過區區離家小事，也值得你這般愁眉苦臉。你安心的在我這裡呆幾天，我自有法子叫你回上清宮！”

“哎，若是你拜別人為師，我必要搶你過來的。星象之術，大多為一些江湖術士所用，學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就敢說自己知曉天象！”吳算子道“不過，上清宮那娘們兒雖然有些神神叨叨，舉國之內，也只有她在星象上能讓我心服口服，就是欽天監那幫人也遠不如她。唉，我就不與她爭你了，反正你對機關術也沒啥興趣。我這神鬼莫測之能為，定要傳給一個驚才絕豔石破天驚之人。”唐惜問“說這半天，先生你到底有什麼法子能叫我回上清宮啊？”吳算子擺擺手“煩死了，等我把這個連環弩出來再說！”唐惜便不再多問，道“你明天想吃什麼？”

“都行，看著買吧。”唐惜原本想著，自己認識的人不少，但真能稱得上朋友的寥寥無幾，往上清宮送信的事，還是他託的周湄。只是，若再進一步，周湄就不一定願意幫他。畢竟，他老爹是知府，哪怕周湄，也不會閒著沒事去跟唐盛做對。

唐惜見吳算子那個削鉛筆的小木鳥實在巧，又得知吳算子同周湄有來往，才想從吳算子這裡入手。更讓他意外的是，他乍一開口，吳算子就肯幫他。

便是唐惜也覺著，他這運氣著實不差！

唐惜回家後便與唐盛道“王老頭兒還是不鬆口，我今天遇到了吳夫子。就是以前常替我說好話的那位先生，爹爹還記得嗎？”以前吳算子就打過唐惜的主意，想叫他一意專攻算術，故此，在唐惜大紈絝時，吳算子就對唐惜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儘管那會兒唐惜覺著吳算子在說夢話，但，吳算子還真沒少幫他。往往唐惜惹了禍事，唐盛去給他擦股時，吳算子都會幫唐家跟王山長說好話。

唐盛對於吳算子很有些印象，不吝讚美道“那是位德才兼備的先生啊。怎麼，他還叫你跟他學算術不？”

“他那算術沒意思，吳夫子於機關術，我喜歡星算天演，我又不喜歡機關。不過，吳夫子說讓我不要急，以後只管每天去他那裡，過幾天，他代我去跟山長說說。”唐盛對唐惜的進度很滿意。

就是唐惜也為自己的進展到滿意，所以第二他叫阿玄張羅了不少點心小吃裝了滿滿的一大食盒帶去給吳算子吃。

吳算子是早上的課，唐惜與唐惜夏同車，去的並不晚。吳算子對於能吃上豐盛的早餐到很滿意，三兩口了一碟包子，吳算子就跑去上課了。他書院有人，課都排的集中，反正科舉也不考算術，故此都排在月末這幾。

唐惜在吳算子的書房找本書看，吳算子酷愛機關術，他的藏書大都與此有關，唐惜興致不高。因幾十年沒來書院，唐惜忽然萌生一種重遊書院的興致。

重遊舊地什麼的，絕對是人之常情。

唐惜無甚文采講究，他看山是山看樹是樹看水是水，也憋不出什麼詩文悟。故此，四下兜一兜，唐惜也有些累了，遂去書院滌墨池畔的大榕樹那裡歇腳。這榕樹生了不知幾百年，唐惜記得上輩子書院的小學生手拉手的量這榕樹的尺寸，要十來人手拉手方能將此樹合抱。老榕樹巨大的樹冠直接將整池水染綠，唐惜自來是個跳脫的人，他又學過三招兩式，雖是花拳繡腿，也靈活的很。

唐惜猴子一般爬上去，手腳靈便的分開樹枝，驚起數只山鳥。尋一處結實枝，唐惜自覺瀟灑閒適的坐在上面，從懷裡摸出兩個驢燒餅，再摸出本自吳算子書房蒐羅來的《墨經》，一面吃一面看起來。

唐惜正看《墨經》也看的津津有味，就聽到樹下面傳來幾個小學生說話的聲音。

“媽的，銀子呢！”這腔調，這兇狠，都令唐惜如聆仙樂，心神為之一震的同時又心下大:原來老子離開書院不過小半年便後繼有人香火不絕啊！

“不是開學才給了你們一兩麼！”答話的這小子一聽就是個軟蛋，聲音細的跟蚊子似的不說，還吭吭哧哧的。

“一兩是去年的價了！今年漲到二兩，老子昨兒沒跟你說麼！你是不是誠心找揍！”

“我，我，我哥今天來書院了…你，你，你再推我，我就告訴我哥。”有事只知道叫家長，真是軟蛋。

“就是跟你爹說也沒用！”

“你爹不就是唐知府麼！呸！我爹還他媽的付總督呢！”聽到這兒，唐惜就知不對了，他爹唐知府兒子中在書院讀書的就一個唐惜夏啊！唐惜撥開些枝葉，正看到唐惜夏被幾個十三四歲的小崽子搡倒到地上，竟還捱了幾腳！唐惜頓時火冒三丈，雖然他也常欺負唐惜夏，不過，他能欺負唐惜夏不代表別人也可以欺負！何況，現在唐惜夏常拍他馬，對大哥充滿敬仰與祟拜，這一切讓唐惜身心愉悅的同時亦覺著唐惜夏固而有些小呆，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啦！

唐惜本就是個急脾氣，立刻大吼一聲“好個龜孫！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他手在枝上一撐，直接從榕樹上跳下來，隨手拎起個小崽子就是倆大耳光，一腳將人踹了出去！

唐惜夏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見他哥自天而降，頓時動的了不得，兩眼亮晶晶地奔過去牽住他哥的衣角，說的話那叫一個沒囊氣“哥，別在書院打架，咱們回去吧。”

“回個！”唐惜怒罵“你個笨蛋，竟然在老子的地盤兒被人訛！他孃的！”簡直丟光了老唐家的臉！

唐惜瞅著那幾個勒索唐惜夏的小子面不善，尤其是被他耳光的小子，爬起來後眼裡能噴了火，直接懷裡一摸亮了白刃，惡狠狠地“老子今天不捅了你跟你姓！”唐惜冷笑“你他媽的儘管來試試，老子今天不把你的蛋黃打出來就白做了你爺爺！”要說唐惜雖不是啥高手，但這種能在書院裡勒索同窗的，也不是啥高手。唐惜不至於收拾不了幾個小孩兒，主要是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敵群狼，唐惜夏又是個沒用的哭包，唐惜為護著唐惜夏才叫人在腦袋上來了一記狠的，頓時血滿面。

唐惜腦袋被敲的一懵，立刻捱了無數拳腳，唐惜夏見他哥滿臉的血，這會兒也顧不得哭了，尖叫一聲撲過去，小胳膊小腿的跟人廝打起來。

唐惜紈絝胚子長大，打架絕不陌生。他大吼一聲“拼了！”等書院的小學生叫著山長先生們趕來，王山長一見唐惜就頭疼，高聲喝住“唐惜，住手！”唐惜才不住手，他不趁那幾個小子見著師長心虛時狠狠下了幾記老拳，直將幾人揍的嗷嗷叫。幾個夫子忙上前分開打架的兩撥人，唐惜抹一把臉上的血，立刻頭暈目眩，身子驀然一歪，唐惜夏連忙伸手去扶他哥，眼淚嘩嘩的，哭著問“哥，你沒事吧？”王山長開始以為是唐惜又在書院鬧事，不過，一見唐惜夏也臉上是傷的樣子，責備的話就沒直接說出口，喝道“帶他們到誡堂來！”唐惜是個惹事生非的，唐惜夏素來老實，成績也好，乖巧懂事，絕對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

唐惜硬氣極了，道“我是要跟山長說說這個理，竟然有小兔崽子敢在我唐惜的地盤兒勒索我弟弟！”

“什麼是你的地盤！這分明是我的地盤！你算老幾！”被揍成豬頭的小子不服氣的吼著。

王山長怒“都給我閉嘴！這是書院！”唐惜認為自己是為正義而戰，他戰意，正要去誡堂再討個公道，誰曉得方走了不多兩步，就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失去了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什麼都不說了，臨時出了些事，以為中午能趕回來的～～～～馬上還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