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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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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那麼美好容顏的人怎麼可能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男孩頓時開心地拍起了手“好啊好啊,果然還是哥哥最!”

“阿離,你還不動手?”少年說完這句話就放下了簾子。在他的絕容顏隱沒在簾子前,少年還不忘再給了那羅一個人的笑容。

男孩幸災樂禍地瞅了瞅那羅,也急急忙忙跳上了馬車,等待著好戲的上演。

“放開我!我要去見爹孃!”那羅拳打腳踢的拼命掙扎著,無奈小小年紀的她本不是侍衛的對手,沒幾下就被對方綁住了手腕栓在了馬車後。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走!”男孩迫不及待地催促著車伕。

車伕有些同情地朝車後一瞥,儘管這個這小女孩很可憐,但無奈自己也是個下人,實在身不由己,不得不聽令於主人。

“駕!”他揚起了鞭子了下去。馬兒一受驚,頓時就撒開四蹄飛奔出去。巨大的衝力一下子就將那羅拉倒在地,礪的石子頓時割破了她的皮膚,全身上下就好像在煉獄裡一般疼痛難忍。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苦,趕不上見爹孃最後一面的悲哀卻更讓她到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同樣都是人,那兩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就可以任意妄為?就可以將她毫無尊嚴的踐踏在腳下嗎?

她的生命就是那麼輕賤嗎?

“這個遊戲好玩誒!”馬車裡的男孩興奮地探出了頭催促著車伕“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先停下來。別拖死她了,讓她跟著跑。

“少年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卻讓人不寒而慄“慢一些,太快死就沒意思了。”車伕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只得遵照他們的吩咐放慢了速度。那羅總算是有了緩口氣的時間,強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跟著馬車跑了起來。

她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了多少血,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馬車卻忽然像是發了善心般停了下來。幾乎是在馬車停下來的一瞬間,那羅也渾身癱軟地倒在了車輪旁。

“怎麼了?”少年先發出了聲音。

阿離似乎有些緊張“前面…前面好像是…”那男孩早已按捺不住,探出腦袋一看,臉上竟出了幾分難得的怯“哥哥,是…卻胡侯須車。”

“須車?怎麼會這麼湊巧。”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只聽簾子外已經傳來了那個他不想聽見的聲音“兩位殿下,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宮了吧?”少年優雅地掀開了簾子,宛爾一笑“原來是卻胡侯大人。不好意思,我們正打算回去呢。”須車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冷冷看了阿離一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兩位殿下私自溜出宮,要是出了什麼事你的十條命都不夠賠。”阿離也早料到了這樣的後果,緊抿著不出聲。

須車的目光一轉,突然發現了被拴在馬車後的那羅。他不由臉微變,沉聲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死小孩打傷了我,所以給她一點教訓而已。”男孩在卻胡侯面前明顯氣焰低了幾分。儘管自己貴為王子,但他和哥哥都是地位平平的側妃之子。而眼前的須車不僅是樓蘭王后最為寵愛的親弟弟,而且在樓蘭王國曆代都是由卻胡侯執掌兵權,所以此人是無論如何不能得罪的。

須車也沒說什麼,只是瞪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到了馬車後。

那個小女孩全身上下都遍佈著深深淺淺的傷痕,原本就破舊不堪的衣衫此刻已經衣不敝體,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團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著,那雙鮮血淋淋的赤足更是慘不忍睹…

此情此景令他不心生憐意,不假思索地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她的身上。

那羅的身體猛然一震,不敢相信地抬起頭。陽光照在她的眼睛裡有些輕微的疼痛,逆著刺目的亮光她看到了那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垂落在間的淺褐長髮絲毫不顯柔媚之態,高大修長的身姿帶著無可挑剔的美,俊俏的五官透出一股英氣,耳垂上的綠松石耳環散發著柔和的光澤…被他明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就像是被一層泛著暖意的陽光裹住了身子,就連本來冰冷的心臟都逐漸有了溫度。

須車在看清這個小女孩的臉龐時也微微一愣,倒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她眼中那股罕見的倔強勁兒。在這樣的情形下,換作是普通女孩子早就泣不成聲了。可這個小女孩的眼神卻讓他聯想到了某種尖牙利齒的小動物。

“已經沒事了。你快些回家去吧。”他邊說邊替她鬆了綁。

那羅死死盯著他,忽然撲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這位大人,求求您現在帶我去刑場!只要能見到我爹孃最後一面,就算是要我立即去死我也心甘情願!”聽到這話,須車臉微變,脫口道“你爹孃難道就是——”他沒再說下去,伸手將那羅抱到了馬背上,匆匆策馬而去。

“哥哥,這個卻胡侯真是該死!我都沒玩盡興!”男孩看著絕塵而去的兩人忿忿道。

少年的半邊側臉不知何時隱入了陰影之中,溫柔的語調在此時聽來卻是帶著幾分冷酷森然“三弟,再忍耐一段時間。”樓蘭城的刑場已經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在木頭搭起的刑臺上,一對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女被縛住了雙手跪在那裡。和平時常見的死囚有所不同,兩人的臉上俱是泰然自若的平靜之,絲毫都看不出有什麼驚恐表情。

須車帶著那羅趕到這裡的時候,行刑還沒有開始。那羅一見自己的爹孃,眼睛頓時就紅了,她的血彷彿突然著火燃燒起來,焚灼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呼變得艱難,全身僵硬卻又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一些,冷靜一些,卻是那麼難以做到。當一個人必須直面親人的死亡時,心底湧起的那種絕望完全超過人生中所經歷過的所有痛苦。

更何況,她不過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

但有時候,一個人的長大,也往往只是在一瞬間。

須車將那羅抱下了馬,想讓她儘快能和自己的爹孃做最後的告別。可出乎他的意料,這女孩朝前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了。

“怎麼了?”他也走到了她的身邊。

“我怕我爹孃看到我。”她的回答令須車有些不解。

“為什麼…不讓你爹孃知道你在這裡?難道你不想再對你爹你娘最後說些什麼?”須車疑惑地看著她“你該知道,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那羅的臉上出一種奇怪的神,低聲道“若是爹孃知道我親眼見到他們被殺,一定會心有不安。還是這樣的好,這樣他們就會以為我絲毫不知情。我說了是我去見爹孃最後一面,而不是讓他們見我最後一面。”須車略帶詫異地看了看她,這個小女孩看上去也不過只有七八歲,但說起話來卻怎麼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隨著行刑官的一聲令下,儈子手手起刀落——紛飛的血花,照不出悲傷的瞳,來自地獄的刀光,映不出來自心底的絕望。無邊無際的血猶如水從四周壓抑地湧上來。

在那羅的世界裡,這一刻,沒有出口,沒有光。

她甚至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須車有些擔心地望向了那個女孩,卻見她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居然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下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彷彿整個人置身於一片鴻蒙初闢的混沌虛幻中,眼前所發生的任何事都不再和她有關。

在沉默了幾分鐘後,她忽然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緩緩走去。

“小姑娘,你要去哪裡?”他忍不住問道。

那羅停下腳步回過了頭,竟然對他出了一抹平靜恬淡的微笑。那是個非常,非常溫暖的笑容。

“謝謝你,我總算見到了爹孃的最後一面。現在也是時候該回去了。”須車靜靜望著她,他忽然覺得自己被這個看起來溫暖的笑容深深刺痛了。這個笑容就像是藏著一把銳利的刀刃,狠狠劃過他的口,在心臟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這痕跡,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