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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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王子找到了阿寶,你的任務自然也就完成了。”他轉過頭吩咐身邊的年輕侍衛“凌,好好守在樹下看著這孩子。一旦阿寶出現,就把它帶到我這裡。如果沒出現,就讓這孩子多等一會。若是她提早下樹,就按宮裡規矩辦。”他故意拖長了聲音“違抗命令,這責罰好像不輕吧。”那個叫凌的侍衛也不失時機地附和道“回二王子,前陣子有個宮人違抗了陛下的命令,好像是被亂打死了,聽說死的時候全身都沒有一塊好皮了。”那羅的身後嗖的冒起了一股寒氣,不覺心慌地嚥了幾口唾沫。
“你也聽到了?那羅。那就好好待在這裡。對了,萬一你沒抓住樹枝,或是打了個盹摔下樹,一律是以抗命處置。明白了嗎?”二王子輕輕巧巧地拋下了最後一句話,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那羅心裡又怒又怕,氣得牙癢癢想罵人,可同時又不得不緊緊抓住樹枝,生怕一不小心摔下來。喂!自己到底是不是上輩子殺了他全家挖了他祖墳啊,怎麼每次遇見他都倒楣透頂!
剛開始那羅還能勉強支撐住,可過了兩個時辰之後她的手腳就不聽使喚了。半邊身子又酸又痛,而緊靠著樹幹的另外半邊身子幾乎已經沒了知覺。她也不敢亂挪動身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從樹上掉下來了。那位凌侍衛卻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就像釘在地上的木樁般紋絲不動。那羅疑惑地用眼角餘光掃了他幾眼,這個傢伙的容貌也算得上清秀,神情如果再嚴肅一些還頗有幾分冷麵侍衛的風範。只是…一想起他剛才那些添油加醋的話,那羅不略帶憎惡地撇了撇嘴。
裝模作樣的傢伙,和那個二王子一樣討厭!
正兀自鬱悶著,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樹枝上的某個小東西上。原來在她的觸手可及之處,一隻茸茸的肥蟲正軟軟趴在碧綠的核桃上,論長相的噁心程度絕對能在昆蟲界排前三位。她轉了轉眼珠,腦袋裡很快冒出了一個壞主意。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那羅輕輕活動了幾下麻木的手指,摘了一片核桃樹葉小心翼翼裹住了那條蟲。她眯起眼睛看了看站在樹下方的那個人,找準了位置就把蟲扔了下去——蟲不偏不倚順著凌侍衛的脖子滑了進去…他整個人就像是腳底踩到了銳利的刀尖般跳了起來!
那羅看著對方手忙腳亂往脖子後面瞎摸,不由幸災樂禍地捂嘴直笑。到最後,他不得不脫下了外袍和中衣才算是甩掉了那隻蟲。藉著朦朧的月光,她看到他的頸後已變得一大片紅腫,幾乎蔓延到了臉頰,似乎還鼓起了層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水泡。
那羅微微一愣,有點不敢相信這隻蟲居然會這麼毒。她不過只是想捉他一下而已,沒想到效果比她想像的更加厲害。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有些過份時,她剛才的好心情頓時莫明其妙就消失了大半。其實再仔細想想,他和她一樣不也都是供人差遣的奴婢嗎?他附和主子也是人之常情,那麼,遷怒於他又有什麼用呢?
凌侍衛抬頭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動了動嘴卻什麼話也沒說。
到了半夜時分,天空居然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雨。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身上,沁沁的涼。那羅從來都不喜歡下雨天。這樣糟糕的天氣往往會讓她變得更加脆弱和,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灰暗的一面,從而陷入某種傷的情緒之中難以自拔。
到底——要在這樹上待到什麼時候?
那位擁有美麗容顏的二王子,為什麼偏偏會有顆如此殘忍的心?
從行刑那一天開始,他似乎就註定成為了她的命中之劫。
她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還不夠嗎?
上天究竟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她也不過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憑什麼要她承受這麼多痛苦?
那一刻,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和委屈洶湧而至,一股溫熱的體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眼角就了下來。自從爹孃雙雙過世之後,她就一直都告訴自己要堅強,告訴自己無論什麼困難都能熬得過去。
適應黑暗,那也是成為大人的一種方式。只不過,成為大人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努力強撐著做出大人的樣子…真的好累,好累。她真希望什麼也不用想,真希望之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噩夢,真希望還能繼續躺在母親懷裡撒嬌,真希望…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索…就趁著現在好好發洩一下吧。
有時候,就連哭泣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就在她哭得最痛快的時候,忽然有一件黑乎乎的東西由下而上飛了上來,正好將她的身體罩在了裡面。那羅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那天外飛物居然是凌侍衛的外袍!她大吃一驚,不明所以地低頭望向凌侍衛,卻見到對方迅速轉開了臉,顯然不願和她有任何視線上的直接對視。
他是——想讓自己用這件外袍遮雨嗎?
二王子身邊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那羅微微發著愣,拽緊了那件外袍一時思緒紛亂,更加猜不透對方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止了。那羅糊糊睜開眼睛,發現天邊已泛起一點簌簌青白,原來不知不覺自己在樹上已經待了一整夜了嗎?看起來運氣也不算太壞,打了個盹居然沒從樹上摔下來…她幾乎都要佩服自己在瞌睡中還能保持身體平衡的本事了。
手觸碰到披在身上的那件外袍時,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忙往樹下一看,只見凌侍衛還直杵在那裡。頭髮上,身上都是溼漉漉…此情此景令那羅心裡不湧起幾分愧疚,更是暗生悔意之前那樣捉他。
這時,從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那羅?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這個悉的聲音,那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挪了挪身子,急忙探頭望去——枝葉參差之間,伊斯達王子那一襲絳紫的衣衫格外顯眼,更是襯得他容顏昭秀眉目如畫,華貴氣度渾然天成。他面沉靜地走了過來,每一步都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看起來漫不經心卻是瞬間而至。
那羅只覺得心跳得厲害,說不清是動還是動。見到大王子出現的那一瞬,緊繃的神經好像驀的鬆弛下來了,那種突然想要淚的心情差點又讓她無法再次偽裝堅強。她的眼前忽然模糊起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直直朝著樹下一頭栽了下去,卻出乎意料的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裡。
伊斯達穩穩接住了她,俊秀的眉尖緊緊蹙起,像是在生氣,口吻裡隱隱有一絲責備的意味“怎麼跑到樹上去了?”她很想說話,可是喉嚨裡灼燒的難受,一開口就好像有一股鏽味湧上來。
“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他的眼中似又含有幾分憐愛,無奈道“好了好了,先回去再說。”
“大王子,沒有二王子的命令,恕在下不能讓這個孩子離開。”一旁的凌侍衛卻頗不識時務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伊斯達似乎這才留意到他的存在,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淡淡道“原來二弟手下的人就這麼沒規矩嗎?”凌侍衛沒有說話,還是固執的杵在那裡。差不多是同時,大王子的貼身侍衛和宮人也匆匆趕到了此處。那羅半睜著眼,隱隱約約還辨認出了一臉擔心的曲池。
伊斯達顯然已不想和他多廢話“來人,將這個不懂規矩的東西拖下去杖責三十。二弟不管教,那麼就讓我這個做大哥的來幫他管教。”宮人們顯然有些驚訝,大王子素來溫文爾雅,很少有這樣生氣的時候,更是幾乎從不責罰手下的宮人們。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就是為了——不少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大王子懷中的那個小女孩。
“師父…”那羅用只有伊斯達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喚了一聲“別…為難他…他把…自己的衣服…借給我了…”凌侍衛似乎聽到了她的後半段話,不抬頭朝著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伊斯達看了看她裹在身上的外袍,面稍霽,低聲道“那這次姑且就先饒了他。”說完,他瞥了被按倒跪在地的凌侍衛一眼“這三十杖責就暫且記下,若下次再敢這樣沒規矩,一併算上。”
“大王子,還是讓奴婢來抱著那羅吧。”曲池上前關切地開口道。
“不用。我自己來。”伊斯達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徑直朝前方走去。
那羅乖乖地待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裡,腦海裡掠過他剛才所出的充滿擔憂的眼神,不知為什麼,先前那些委屈猶如風捲輕煙,倏爾就散盡了…
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有著在意她的人呢…
自己…並不是那麼孤單的…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