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我陽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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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天,我終於把那套房子買下來了,錢是借可智的,可智說,不用還了,那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按照掛曆上的黃曆,我挑了個“宜出行、遷徙,大吉”的子,把自己和楊波“遷徙”了過去。
本以為楊波脫離了她曾經說過的那種“拼湊起來的家”的生活,我們倆的情會好起來,可是我想錯了。
事情的起因還是一個錢字。四月份的某一天,我正在家裡跟楊波商量著想要一個孩子,應該怎樣有技巧地搞“江湖義氣”的時候,王東來了。王東說,大事不好了二哥,運管處的人把咱們的車給扣了,說咱們屬於非法營運,要把車沒收,怎麼辦?這事兒我還真的疏忽了,年前蒯斌就提醒我說,前幾天他跟運管處的梁主任一起喝酒,梁主任摸稜兩可地說,你夥計張寬很不開面兒啊,有些事情你得點一點他。蒯斌說,他剛從監獄出來,對這個行業不悉呢。梁主任說,他的那兩輛車屬於報廢車,這倒還沒什麼,關鍵是手續不齊全。聽了蒯斌的話,我想,過了年一定把手續辦齊了,車也大修它一次。可是一疏忽,我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怎麼辦?我哪兒知道?給蒯斌打了一個電話,蒯斌在海南,暫時回不來,讓我等消息,他給梁主任打個電話試試。不多一會兒,蒯斌回了電話,就四個字:公事公辦。我懵了,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那些天,我像一隻沒有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可是沒用,五月底,路路寬貨運公司徹底關張。
沒了事情做,我連“掂對”家冠的心思都沒有了,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一點小事兒就發火。
王東整天“靠”在我們家,陪著我乾瞪眼,楊波一回家看到這番景象就煩,盤子和碗幾乎全裝飾了樓下的馬路。
我讓王東離開我,王東丟下一句“我會看到你重新崛起的”走了,去了麻三的“鐵匠鋪”夏天的某一天,美國的一座大樓被一架飛機給鑽了,電視畫面上濃煙滾滾,煞是壯觀。我瞪著空的眼睛對自己說,看見了吧?美國多牛的一個國家?世貿大樓多堅固的建築?照樣完蛋!我一個小小的戰鬥在混混第一線的小螞蟻有什麼呀,有飯吃,沒餓死就算賺大發啦。好象就是在那天,吳振明給我打電話,說他一直在找我,他以為我會減幾年刑,沒找著我就跟了蝴蝶,現在蝴蝶完蛋了,他想跟著我出來混。我說:“爺們兒,你多看看這幾天的電視,什麼時候覺得我比布什厲害你就過來找我。”吳振明以為我神經了,捏著嗓子唱了一句歌詞:“風大時你要堅強,飛累了就回家把我的祝福帶在身上…”無聊的子其實過得也快,不知不覺中,又一年的天來到了。楊波徹底變成了一個潑婦,經常因為沒錢買菜而叉著做河東獅吼狀憤怒控訴我拿鮮花當野草養,並做出拼命狀要跟我大戰三百個回合。我哪有力氣跟她戰?我瘦得像個猴子,弓駝背,鬍子拉碴,萎靡得就像從罐裡撈出的半截黃瓜。子就這樣在吵吵鬧鬧中不鹹不淡地走著…又一個天來臨的時候,我“崛起”了,在蒯斌新開的一家夜總會里當“經理”什麼經理呀,我常常蔫笑著想,跟蘭斜眼以前的角一樣。
楊波對“江湖義氣”依然很興趣,時常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騎在我的身上顛簸她蛋糕般胖大的身軀。
我一點兒“江湖情”都沒有了,經常在她嚷嚷著要飛起來的時候,打一個沉悶的呼嚕。
突然有那麼一陣,楊波對“江湖義氣”失去了興趣,回家就喊累,就像她的老闆是周扒皮似的。
時間一長,我反倒有些躍躍試,有時候雙手捧著“兵器”奉獻給她的時候,她夾緊腿雙,一聲“我累了”讓我的長矛頓時變成了線。我懷疑她在外面有人了,可是我沒有心情去打聽,我想,隨她去吧,誰讓我連自己的老婆都養活不起呢?別人替我伺候著多省心呀…想歸那麼想,心底裡難免糙糙的,總有一種被侮辱與損害的受傷。有一次,我趁她睡的時候,拿著她的手機去了廁所,剛一打開短信箱我就愣了,那裡面的短信幾乎全是一個叫“真哥”的人發來的,其中一條几乎讓我暈厥:“波兒我的小寶貝,這麼多年了,你依然那麼奔放,依然那麼漏*點,依然讓我享受到作為男人最大的快樂。”哈,真他媽的快樂啊西真哥們兒…我斷定這個所謂的“真哥”就是西真,他的文采向來不錯。楊波,你太放肆了,你揹著我去跟別的男人偷情,大小也應該收斂著點兒吧?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把這種短信亮在我的眼前,戳我的眼睛,傷我的心臟?
那些子我也沒閒著,餓狼似的到處亂竄,凡是我能夠想得起來的女人,抱著廣種薄收的念頭,一律聯繫。
工夫不負有心人,那些曾經跟我有過聯繫的女人大部分都被我聯繫上了,最終“義氣”掉了不少。
嬈嬈就是在這個期間躺在我的上,美滋滋地戳著我的額頭表揚我是個老氓的。
我曾經試圖聯繫林妹妹,可是我聯繫不上她了,據說她去了韓國,在那邊給一家工廠做小孩用的股簾兒。
我發現自己不行了。那天夜裡,我喝了不少酒,我鼓起勇氣想要好好“伺候”一下楊波,可是無論我怎樣努力,下身也毫無生動之氣,楊波急了,口手並用,但是這也不能使我真正“爺們兒”起來。天將黎明,我的心臟和下身都在不停地收縮,一點兒沒有擴張的跡象。最後,憤怒的楊波把她的罩砸向我,其中一個罩杯不偏不倚地扣在了我的鼻子上,讓我的呼一下子變得困難起來,彷彿一個瀕死的病人帶著氧氣罩,相同的是兩者都是呼困難,不同的是“罩”的用途,一個救人,一個傷人。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掀掉罩的,只記得自己在她哀怨的目光注視下沒有絲毫的歉意,我的心在麻木,我在楊波憤怒地指責我外面有人的咒罵聲中落荒而逃。狼狽地逃上馬路,我才猛然覺醒我離開的是我的家,我不應該從那裡走開。
我悄悄地摸回家,孤單地躺到了沙發上,當我在糊當中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空無一人,我知道楊波已經走了。我和她已經形成了默契,通常不需要言語就能準確地揣摩出對方的心思。我打開窗戶,外面在下雨,我去掛雨傘的地方看楊波的雨傘是否還在,果然沒有了,說明她剛走不久,至少是天亮才走的,因為雨是在天亮以後下來的,這讓我放下心來。
雨停了,下街清晨的空氣並不新鮮,又腥又臭,天空陰沉得令人窒息,我突然有了一種騎上自己那輛破舊的山地車登高遠眺的衝動。可是我明白,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勇猛的騎士了。我納悶,別人想要陽痿還有一個過程,怎麼說也得先來個舉而不堅、堅而不久或者早洩什麼的鋪墊吧,可我這陽痿怎麼一點兒預兆都沒有,說來就來了呢?躺回沙發,我迅速將手機打開,準備諮詢一下蒯斌,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就在我搜索他的電話號碼的時候,楊波的短信來了:去死吧,即使你把小**連拔掉也不能參加殘奧會!媽的“第三條腿”不行了,我再打斷一條腿總有資格參加殘奧會了吧。
我去找了嬈嬈,我想試探一下自己究竟是否已經徹底完蛋,可是我依然不行。在她狐疑的目光裡,我以最快的速度吻住她的雙,儘量不讓她順暢地呼,讓她的大腦缺氧,神智錯亂,然後藉機逃脫。衚衕裡的路由於昨夜的大雨而變得泥濘,被雨打下的落葉鋪滿了地面,散發出一股發黴的味道,讓我的心情也變得糟糕起來,我惡狠狠地對著天空吼了一聲“”底氣不足,覺天空在顫抖,大地在萎靡,衚衕口反彈回來的聲音嗡嗡作響,彷彿在問:“你拿什麼,你拿什麼?”有一次我在衚衕口被一個狐狸眼的妹妹拉住,她說她吹拉談唱全奉獻,外加胡服騎,一共才200元,我說,俺“木有”小**。
走在回家的路上,情緒低落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詩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陽痿患者上青樓。
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出來,楊波的臉在我的腦海裡是如此清晰,甚至具體到了睫的長短,我連身體都陽痿了。
這個季節是夢遊多發季節,不適合回憶。回憶會令人覺身體乏力,特別是一想起自己現在的情形,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渾身痠軟。遙想當年自己的威猛,鬱積的憤怒從內心深處沿著麻木的神經,一點一點聚集到了雙臂,微弱的力量僅夠掐指數數到如今是多少個年頭了,然後攥緊兩手長嘆一聲,沒勁,真他媽的沒勁!記憶頑疾的除方法是喝酒,第一杯酒苦似記憶,第二杯酒甘似恩澤,第三杯酒,往事便淡似微風了。於是,那些酒醉的子裡,我依稀可以覺自己的“病”好了一些。
有一天我回家得很晚,估計得有半夜兩點了。上樓前我瞄了窗戶一眼,裡面有壁燈淡黃的光。看得出來楊波是在裝睡,我脫了衣服,直接鑽進了被窩。互相“繃”著躺了半晌,她在我的背後動了動,一隻手搭上我的骨。我推開她的手,她不動了。本想“繃”上一陣就起來跟她談談,可是我又累又乏,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燈開了,朦朧中我睜開了眼,看見她滿臉是淚。我想抱她躺下,一起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總是哄她,哪輩子是個盡頭?過了一會兒,燈滅了,藉著月光我看見她幽靈般走到沙發旁,沒坐,站了很久。也許是站累了,她開始慢慢地穿衣服,先是穿沙發扶手上衣,接著穿丟在地上的褲子,掛鉤扣好,拉鍊拉上,沒有一絲聲音。然後她低著頭穿鞋,眼淚叭嗒叭嗒地落到腳面上。我聽見她在哭著洗臉,哭著梳頭,最後是一陣按手機撥號鍵的聲音。我用被子裹住頭,靜靜地想,打吧,愛打給誰你就打給誰吧。
楊波打扮好,站回頭,靜靜地看著我,淚光後面是釘子一般惡毒又冰冷的眼睛。
我坐起來,想要拉她坐到我的身邊,可是她不動,牙齒咬得咯咯響。
我有些害怕,渾身顫抖:“你怎麼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目光看我?”楊波的臉在逐漸破碎,從鮮血淋漓的嘴後面生出了獠牙…我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全身冷汗淋淋。
原來是南柯一夢,可是她走了卻是真的,她在那個月如水的深夜離開了我的房子。
2002年元旦前夕,我與楊波正式離婚,我把房子留給了她,只帶走了我的一雙鞋,那雙鞋是破的,底子透了,有一個被路面蹭出來的窟窿,我準備去找我們樓下的那個修鞋老頭補一下,那可是多年前我初闖江湖時候穿過的,我捨不得丟棄它,這些年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站在下街盡頭的風口上,我不停地想,也許我的工夫沒有白費,我跟楊波用了十八年的時間證明了一個真理:去他媽的愛情,那是逗你玩兒的!說穿了,那不過是“江湖義氣”上面那個冠冕堂皇的帽子,欺騙和背叛都掩蓋在這頂帽子裡,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的人在發笑。風吹散了我的頭髮,讓我的頭皮發涼,冰冷的覺直透腳底。
有人在樓下抱著吉他唱歌,吉他彈得亂七八糟,可是他唱得卻非常投入,讓我聽得落淚: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擔心讓你一個人走,我想是因為我不夠溫柔,不能分擔你的憂愁,如果這樣說不出口,就把遺憾放在心中,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元旦那天,我在飯桌上撥通了楊波的手機:“愛人,你還好嗎?”那邊的聲音淡淡的,有絲絲茉莉花香的味道傳來:“張寬,我還是想你。”我說:“我有女朋友了,叫王慧,你認識的,她很漂亮。”楊波笑了,嗓音嘹亮地指責我不講江湖義氣,這麼快就另有新歡了。
我掛了電話,對著口水看天花板的我爸說:“這個世道誰跟誰講江湖義氣啊,有那力還不如扯蛋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