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赤血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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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州地界,大概只有西南戈壁上是最熱的了,綿延近三百里的區域寸草不生,林木不見,**暴在烈之下,總是捲動著乾燥而凌厲的風。萬幸的是這片區域沒什麼兇狠惡獸,商人們行走起來倒是不擔心夜間受到襲擊,至於那一支隊伍,顯然也不怕什麼猛獸在側的了。
一支百人隊的騎兵緩緩前進,馬兒極是反這樣的天氣,不時地打個響鼻,原本亮澤柔順的鬃都耷拉下來,有點消極怠工的意思。馬上騎士人人**著半邊衣衫,出筋蠻橫的膛和手臂,陽光照在他們或是黝黑或是古銅的肌膚上,竟然看上去充滿了獷野之美。只不過他們也很是煩躁,四下裡起伏的丘陵沙地,騰起了一片刺目的光,呼之間都是燥熱的氣。
一輛小車就在隊伍中間,兩匹健馬拉著,看外形也就只夠兩個人呆在裡面。馬伕卻是一個女子,清清秀秀淡淡雅雅的,這樣的環境裡她倒是一點不在意的樣子,眼睛半開半合著,好像在打瞌睡。
這麼一支隊伍行進在隔壁之上,無疑是奇怪的,卻也是醒目的。一路過來,幾隻商旅隊伍過去,總是不免指指點點,嘲笑著他們的寒酸。的確是夠寒酸的,連個旗幟都沒有,倒是為首兩匹戰馬上的夸父樣的男女很雄壯,跟門神差不多。
隊伍的後方一處沙丘上面,升起了十幾匹馬來,為首一個獨眼漢子冷笑著看那隊伍前進,一隻右眼裡閃出的是飢渴的光,像是幾天沒吃東西了。
“那就是蠻族使節團?就這麼一票人,也值得我狼可那動手?”旁邊有人笑道:“老大可得小心,前天和昨天,已經摺了兩家,咱們要是不小心說不定要吃虧。當然話也得兩說,那兩家的實力跟咱們沒法比,想要頭彩還得看咱們的。”
“白大人和喬木大人到底什麼意思?那車裡面還能藏著什麼大人物不成?”
“不好說。老大,你管他呢,只要把這些人宰了,就是千顆金銖!有這麼一筆錢,咱們就去厭火城買地買房買車買女人!”狼可那一陣大笑,引得眾人都笑將起來。然後他一帶馬,吆喝一聲衝下丘去。十幾匹戰馬放開馬蹄聲勢也是驚人,然而身後煙塵大作,一個個黑影從沙丘而下,看上去竟有五百多人。而此時那前方車駕才剛剛轉過一個小丘。
黃沙漫天捲起,乾燥的空氣裡捲動著濃濃的肅殺之氣,五百多人的馬隊宛如一道龍捲,在這戈壁上縱橫決蕩。沙匪們揮舞著馬刀,吆喝著號子,熱情奔放得像是慾了十年的禽獸看見了一屋子沒穿衣服的姑娘,又像是找不著生意的青樓姑娘看見了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坐在房裡。
然而這麼一支隊伍在轉過那個小丘之後變得慌亂無比。狼可那是沙匪中出了名的狡猾之輩,奔行之中就縮到了隊伍中間,可憐那些衝到最前的沙匪面對著前方五十張硬弓,再看到那在陽光下閃著懾人光芒的箭頭,一顆心早已冷去半截。
陽光之下五十條黑的影子破空飛,帶著凌厲的呼嘯之音,便似死神的呼一般,結結實實捲進了沙匪之中。蠻族強悍的箭術爆發出來,這種距離之下比羽族神更見威力,一支支箭矢從沙匪們的前穿過,又從後背穿出,帶起一蓬蓬的血花。兩輪箭雨過後便是近百條的人命,鮮血廉價地潑灑在沙地上,瞬間被沙地收進去,只留下一灘灘的汙穢影子。
後續的沙匪亡魂大冒,紛紛強勒戰馬,戰馬吃痛,四蹄亂跺,又揚起沙塵漫天。早在箭雨剛剛發出之前,狼可那就混在人群中大罵:“怕什麼?就那麼點人,給老子衝過去!活剝了這些蠻子!”距離是短,雙方間隔不足半里,兩輪箭雨已是極致,沙匪的快馬一陣奔行很快就衝過了箭矢的覆蓋範圍。然而這時沙地異變突起,原本還算堅實的沙礫地面突然間沸騰起來,猶如個巨大的漩渦不住轉動,登時讓此地變成了一鍋濃濃的粥。沙匪們猝不及防,隨著戰馬紛紛陷落下去。
然後蠻族戰士們繼續興奮地箭。
後方還沒有踏入沙地沼澤的兩百多人急忙掉頭,本顧不上狼可那聲嘶力竭的怒吼,亡命飛奔。沒跑出一箭之地,前面便又是五十多蠻族守候路上,為首兩個夸父般高大的男女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箭雨又至!
兩百多沙匪將更多的血拋在了這片亡命之地,只剩下幾十人在混亂中四方亡命而逃。
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是片刻間事,這個小丘附近留下了三百多具屍體,以及那陷入古怪沙沼的一百多人馬。沙沼的確古怪,僅僅淹到馬的頸項,卻把沙匪的兩腿都牢牢陷住了,沙匪們想掙脫出來,卻發現腿雙就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動也動不了。
狼可那終於放棄了,大聲哀叫起來,“救命啊~~~”
“氣不死的阿彌陀佛,這會兒你喊什麼救命啊。”一個沒好氣的聲音飄了過來,聲音的主人卻是一個身材不怎麼高的男子,眉目還算是端正,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隨手扔到人群裡,怕是也難辨認。不過要辨認出來也不難,這男子頭髮頗長,揚揚灑在背後,卻用了一條絲帶束了起來,那絲帶,分明就是女孩子家家慣常用的。
狼可那看著他信步走到面前,頓時靈光閃現,急忙又喊,“大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年木,誤聽了他人挑唆,真是罪惡難逃,可大人要看在小人一片赤誠孝順,家裡尚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八歲的幼子,事非得已才做此惡行,萬望大人開恩啊。”這一番說辭極是順溜,也不知背過了多少次,直把個男子唬得楞了好半天,要不是身後那些蠻族漢子哈哈笑個沒完,他還真想多聽一會兒,這麼聲情並茂的切口比歌行者的說書那可要真實得多了。
不過男子也是有點鬱悶,走到狼可那面前蹲下,為難地問:“你說的這個很平常啦,大家都這麼說家裡有老孃孩子的,你還有沒有點花樣?”狼可那立時悲憤大叫:“還有一個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的敗家老孃們兒!”一眾沙匪個個羞愧難當,一眾蠻族漢子卻更是笑聲如雷,便是遠處車駕上的女車伕也忍不住掩了嘴偷笑不已。
男子當即心生憐惜,伸手輕輕拍著狼可那的肩頭,“唉,做男人不易啊。”狼可那點頭。
“做個有敗家媳婦的男人更不易啊。”狼可那猛點頭。
“我們男人天生命苦啊。”狼可那簡直有遇到知己的動了,硬是擠了幾滴淚水出來,把個腦袋點得跟小雞吃米差不多少。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還沒請教大人名諱。”這男子當即變,長身站起,提腳就沒頭沒腦地一頓亂踩,“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就跑出來打架?這傳揚出去我還怎麼做人?做男人真是命苦!我好好地走在路上都有這麼多人來找茬?
“狼可那的身體被沙地夾著,只能用手護住頭臉,口裡一疊聲地嚷:“大人息怒啊大人息怒啊。小人只是聽到了風聲才過來的。
“這男子急忙蹲下來,給他拍身上的沙塵,“真是苦命啊,得這麼髒都沒人洗洗,看來回去要好好教訓一下你家媳婦了。說吧,說完放你回家教訓媳婦。”狼可那苦著臉,“大人,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道上說有一隊蠻子要來寧州,只要殺了這一隊蠻子就有千顆金銖的賞錢。發佈消息的是厭火城的老大白和喬木。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大人千萬明鑑啊。”男子漸漸蹙起眉頭,實在想不起和這麼兩個人有什麼過節,不由得就站了起來,緩緩朝那邊的車駕走過去。
狼可那卻放聲大呼:“大人,大人!”男子回頭扮個鬼臉,“下次你見了我記得繞道走,我叫魔王!”
“魔王”兩字一出,不只是狼可那,其他的沙匪也是噤若寒蟬。現今魔王之名天下皆知,雖然大部分是天山落人宣佈出來的效果,但各種各樣關於“魔王”的傳聞已經足夠震懾很多人了,其中之一便是“魔王大戰九州第一刺客”而後就是“魔王天山戰華爾茲”這兩條哪一個都是嚇死人的戰績,至於前陣子魔王瓦解瀚州兵亂還沒有傳出來,不過假以時那些在瀚州做買賣的東陸商人一旦知道,魔王的傳說必然更加彩。種種傳說裡面有一條是為人所知的,那就是魔王好吃人…
想到這裡,一眾沙匪個個面慘白,忽然身邊多了一片陰影出來,又嚇得他們絕望哭泣,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赫然是一個面容醜陋的高大男子,那一頭紅髮,一身紅衣,簡直就像是一團火焰燃燒不盡。
這火焰男子看著他們面微笑,“你們真是命好。”小車開動了,蠻族騎兵簇擁著小車漸漸遠去。一眾沙匪卻仍是沒有出來,他們足足在沙地裡埋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