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再見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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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風清，官道附近草木簌簌，添了幾許莫名詭異。羽化覺得周身不自在，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出場竟然是這個樣子的，觀眾不少，卻無人喝彩。他鬱悶地沉了面容緩緩走著，眼睛從暈倒的葉明夏和千機身上掃過，又從受創苦撐的火身上掃過，沒有看到書岑，只好朝默羽點頭示意，最後目光便落到了思無身上。

“還好，葉老二還沒死，總算對得起相思姐姐。可是這小子怎麼這樣了？上次見到他還有個人樣，現在都脫了形了。”默羽看著他走近身邊，低頭不語。

羽化笑了一笑，“我剛才想到個方法可以抓住思無。”默羽驚愕抬頭，眼中閃起了希冀的光。

這樣的目光讓羽化很心疼，說不出是為什麼，只覺得為了這種目光他也可以盡力做一切事情。他再看了看火，一身血跡，呼甚重，想來是難有作為的，忍不住譏笑一番，“你是叫火吧？麻煩你多等一會，秋林渡苦溪的恩怨我會跟你算個清楚的。真是省我不少氣力，現在你這個樣子，估計接不了我十招，世事無常呵，你大概想不到會有今吧？不過你別想逃跑，那樣的話，本魔王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哦。”火冷笑著，多年江湖經歷，什麼樣的話沒聽過，對他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羽化不再管他，低聲道:“你過去吧，站在他面前就行，我自有辦法抓住他。”默羽卻似極聽他的話，邁步就朝那少年走去。

兇獸一樣的少年找不到殺氣，失神地半蹲在地上，不住四顧張望，極是可憐，像是被人丟棄的貓。他血紅的眸子漸漸收縮，凝定在身前的少女身上，悉的覺撲面而來，然而他看不懂少女的表情，他已失去了人類應有的判斷力。終歸是憑著覺行事，他低低吼了幾聲，伸了頭去蹭少女的腿。

羽化忽然很想與這少年換個身份…

默羽悽傷地看著這個親人，伸了手去‮撫‬他的亂髮，“無，要是阿姨見你這個樣子，會心疼死的…我一定要帶你迴天山！”她轉了頭，朝羽化示意。

羽化自信地笑著，蹲下身去，右掌按上地面，濛濛的綠光在“木蓮”戒指上悄悄轉。火覺到了地面的微微震顫，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地下行走，他仔細地注視地面的異動，卻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是衝著自己來的。地面的震顫忽的消失了，下一瞬間，十條藤蔓出現在那兇獸少年的身邊，輕輕搖曳，柔柔晃動，細細地在他的身上穿而過，小心地纏繞了他的身體。一切都在靜悄悄地進行著。

少年渾然不覺，任由藤蔓綁縛了身體，只是戀戀不捨地和默羽注視。少女的心在此刻軟化到了極致，酸澀到了極致，默默滴下淚去。哪還有以往的影子存在？便似惘無助失在森林中的小獸，這樣的少年終於讓默羽動了怒火。她的手還在少年的髮間，但目光已落到了火身上，出了冷厲的光。

羽化嚇了一跳，他分明看到那少年開始了掙扎，急忙跳到默羽身邊，一把捏住少女的手，“別動殺氣！”少女即時醒覺，閉上眼睛深深呼，再睜眼時已是心情平復。

少年又恢復了平靜。

“這樣就好，歸矣山堂的賬總有清算的時候，眼下任務是儘快帶走思無。”羽化稍微安心，頓了一頓又咬了牙，“趕快結束吧，我還得回去相思姐姐那邊…也不知她是死是活…”默羽微覺詫異，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她幫我恢復了武功，可她自己…你也知道她現在的身體是不該耗損力的，而且她還動用了傳送的秘法，我最後看到她的時候，她好像昏過去了。”默羽受到他的愧疚，反過來捏緊了他的手。

同樣的目光在這一刻融，互相，互相藉，互相小心地縫合對方的痛苦。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都是溫暖的。

火臉笑容，暗暗長出一口氣。

一條人影疾速近，瞬息間停在場中，背劍負手，仰望夜空無垠，眼波如水盪漾，疾奔急停，竟無片塵沾身，悠閒的氣度讓人以為她是散步過來的。

左袖紅蓮、右袖百合，在月光下燦爛著彩，銀藍武衣浮蕩了月華，亦如水波瀲灩，盡納天地靈氣。海藍長髮被風捲過，在空中展開成細密的溪，玉顏光潤，卻是散發了冷冷的寒氣，稍加註視亦是心底涼透。

歸矣月清，錦衣夜行！

羽化和默羽同時蹙起了眉頭。

那麼悉又陌生的氣息，沒有往的噴薄外揚，卻潛藏了海底漩渦的內斂，這般氣息火也是暗自驚心，知道她終於是進入了“襄武者”的行列，那是他一輩子也達到不了的遠方。

“火大哥。”鮫人女子吐出了字，是關切的聲音。

火微微有點尷尬，“大哥沒用，擋不住這些人。”月夜輕輕彈起，橫過幾丈距離，輕飄飄落到他的身旁，從間囊中取了金瘡藥敷到他的傷口上，又仔細地裹以白紗。

“些許小傷而已，先完成任務要緊。”月夜哼了一聲，“還說什麼任務，那個葉明夏早晚是個死，現在你的傷最重要。也不知他們怎麼成長得這麼快，居然讓你傷得這麼重，少不得讓不歸罵上幾句了。”

“我這條命早已死去多時，殺了所有的仇人便再無牽掛。”月夜稍稍一頓，繼續包紮他的傷口，“對於我來說，你們誰都不能死！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剛剛才突破‘武道家’的境界。”火心裡一陣高興，“果然是‘襄武者’啊，當年撿到你還真是命好，居然撿到你這麼個寶貝哈。清水是不是在家裡狂笑？”月夜忽的黯然了神情，輕輕搖頭，“他不怎麼高興。”火當即醒悟過來，從此之後這鮫人女子的手上必定是鮮血不斷的了，而包括清水顏在內的朔月營戰士，沒有人希望她變成修羅。

“當年不該帶著你一起走的。”他沉重了聲音，“只可惜沒有了回頭路。”月夜轉過身去，“我心甘情願！”說完話，她朝葉明夏的方向走了過去。

火無言。

“原來你的傷全好了？”月夜微微愕然，停下了腳步。

羽化笑嘻嘻地出現在她的前面，“你當本魔王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便好！”月夜冷冷吐出三字，右手並起兩指，隨意在身前一劃。

羽化驀然變，那看似隨意的一揚手，居然平空湧起了海般的聲響。雙掌前封，羽化疼得一呲牙，對面衝擊過來的壓力哪像隨意施為的，分明震痛了手腕。同時他又慶幸自己恢復了武功，否則只此一招，他的腕骨早已粉碎。

短短時，竟然強到這個地步！絕不可失了先機！羽化立下決心，右掌在身側一探，五指虛抓，順勢朝前一帶。魂器“厚土”發動，一條土隨之而起，煙塵大作，卷向月夜，趁此機會，少年悄悄彈身，半空裡扭動肢，人似陀螺旋轉，登時生出龍捲之勢，潛藏在煙塵之後做著第二波的攻擊。

龍捲所過之處，地面被犁成溝壑，火看得連連點頭，這般實力已不遜於自己了。但他也只是靜靜看著，這種攻勢下的月夜到底該是怎麼一種狀態呢？

“襄武者”這九州武者最高榮譽的境界，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層次？

“龍破空？”鮫人女子出的是不屑的眼神，“未得髓，空有形狀而已。”紅影漫空晃開，月夜揮動左袖，輕輕掃去了煙塵土，仍是潔淨無瑕，不得不叫人驚歎她現在的修為。接著，左手疾伸，一把抓住了羽化蹬來的左腳踝，化除了龍破空的攻勢，簡單漂亮。

“兵者，虛實詭道！”羽化沉聲吐氣，右腿如鞭甩出，直奔月夜左臉頰掃去。

月夜微微顰眉，鬆開左手，護在臉側。

“好！”有人高聲喝彩，火看去，卻是葉明夏醒轉過來。而另一邊，千機也甦醒了，只是靜靜坐在那裡，冷眼旁觀。

勁腿掃過，月夜似落葉被風吹起，朝右邊飛了出去。羽化安然落地，卻咬緊了牙關，那一腿，本全然無效。再看那月夜，亭亭玉立，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燕雙飛的弟子？不過是個笑話，肚裡全是草莽！你本不是我的對手！”鮫人女子冷笑搖頭，右手二指並起，陡然刺出。

空氣裡發出“嗤”的一響，指風凝成劍氣，電羽化的腹。羽化雙掌急託，撐出土牆封擋，還未回過氣來，那土牆裂縫密佈，猛然爆開，塵霧之中劍氣之聲又起，得羽化側身跑開，臉更變。

一聲慘叫忽的響在了身後，羽化大驚回頭，一人似被奔牛撞中，往後飛跌而起，一蓬血舞從他的口中噴出，前更是血上了數尺之高，羽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墜落到地面上，砸起了塵土。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快得沒有人反應過來。

“葉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