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等閒平地起波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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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曉坐在那邊空地上,對空飲酒。
十六歲少年披髮跣足,衣衫寬放,完美無瑕的眼睛裡俱是一番濃濃醉意,但一手執壺,一手舉杯,尚在痛飲。
翠合心情複雜。
說實話,即使華妍雪任、暴燥、喜怒無常脾氣壞,經常把一干下人都搞得團團亂轉無所適從,而裴旭藍除了飲酒以外從不牽連一干下人,酩酊大醉亦對人禮貌不失。但兩者相較,翠合還是怪著裴旭藍多一些。
這位小爺確實有些不像話。在翠合的想法,就算華姑娘當初隱瞞了其父死訊,初衷是為了他好,任誰聽說一個十多年不相認的父親是那種死法都會受打擊的,至於後來忘記了,那也不是華姑娘主觀上要忘記,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少爺一直都是很柔和很替人著想的人,怎麼這件事上,就不肯替華姑娘想一想了呢?
至於鬧到後來。,華姑娘跑到勾欄院中把少爺找回來,本來就是大丑事一樁,少爺還好意思為一個女人在那種地方和華姑娘大吵大鬧大打出手,華姑娘從瑞芒回來身心受損,這一氣一一用真力,眼睛又不能視物了,她還這樣年輕,如此美貌,青爛漫的人生不能就此毀了,少爺怎麼就忽然變得如此不近人情如此冷漠絕情了呢?簡直和從前的溫順少年,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翠合心裡腹誹,臉上也。沒對他有太好的顏,畢竟是從小看著這一對長大的,對妍雪稍稍還有些戒懼,對溫和的旭藍,遠遠沒有那樣客氣。叫了聲“少爺”如石沉大海,她索上前,把那酒壺搶著抱在懷裡:“你還喝酒,出大事了!要死人了!”裴旭藍醉眼。朦朧看看來著,醉醺醺出一絲笑:“翠合,是你呀。”
“快跟我走吧!”
“又是她在鬧氣。了,”裴旭藍不動身,慢條斯理道“我不去,去了兩下再生氣,我…還是喝酒開心。”
“少爺!”翠合急得要哭出來。
“你倆是夫呀!為什麼呢?她這會傷心難過,你去勸勸她,哄哄她,把她哄回來了,你們就好了。少年夫,這還有長長遠遠的一輩子呢,才做親,就兩翻,既知不知珍惜,你當初求個什麼婚啊!”
“呵呵…”旭藍笑了起來。由衷道。
“翠合姐姐。你真好。”回答和說地完全對不上號。這什麼跟什麼呀。翠合唉聲嘆氣。好言哄道:“好啦。少爺。那邊也就虧你一句軟話就是了。乖乖地。跟我過去吧。她又在哭。她這些天還常常覺得天時都暗下來了呢。怕是那病時不時要犯。你好歹讓她一點。看著病人份上也該哄著她點嘛。”
“哄著她點?”旭藍喃喃道。
“當初我說過。同長同樂。同苦同難。”
“對啊!”
“我還說。裴旭藍願娶華妍雪為。禍福無怨。永不後悔。”
“難道現在便後悔了不成?”旭藍眼中浮動著一種奇怪的莫名情緒,象醉不似醉,說他清醒,又斷無對一下人傾訴心懷之理,一字一字異常清晰:“沒錯,我後悔了。”翠合望著他,一股寒冷打心底裡湧出來,低聲道:“少爺,翠合從小就和你們在一起,華姑娘淘氣,你真聽話。你也不象是口說無憑、出爾反爾的人,可是我真想不到,為了一個變故,你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少爺啊,你這是…負心啊!”旭藍點頭道:“翠合所說無錯,我是負心。”翠合無語,如此清俊美貌的少年,怎麼就讓她,翻來覆去想去一句不好的形容詞“死豬不怕開水燙”簡直就是自暴自棄沒救了!——要真受了絕大打擊也就罷了,最奇怪的是翠合替他怎麼想,都還應該不算是致命打擊啊!
怨恨妍雪隱瞞死訊,不如親自找到仇人一雪仇恨,相信華姑娘也願鼎力相助。可他倒好,只一味自怨自艾,醉夢自尋桃花源,再就是勾欄樓頭挑紅顏,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然而翠合不是甚麼強勢之人,這些話也就放在心裡想想,畢竟不敢真正出口,還是委宛勸道:“少爺,姑娘真的不大好,你就回去看看吧!剛才幫主過來一趟,姑娘整個人就如失了魂似的,她原先還收拾好行裝準備外出的,這會子都不象啦。你回去看看她吧,翠合急啊,還耽著害怕呢!”裴旭藍終究是那個柔順聽話的好孩子,聞言撣撣衣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我回去看看,不過,沒用的。”
“你回去就好了麼。”翠合滿臉含笑,成了家,家裡就得有個主心骨,裴旭藍一天到晚醉生夢死,不過在翠閤眼裡,他倒底還是那個主心骨。
旭藍慢地返回梅苑,謝紅菁原是允可了待他們成婚以後,派他們到別處經營幫務,因而他倆的家如同宗質潛、文錦雲等暫來居住一般,也就臨時放在這裡,不料成婚當天就起變故,飛直下不可收拾,更沒有人有什麼心思去整理這個小家,就這麼一天擱一天地住了下來。
華妍雪沒再哭了,臉上猶有淚痕未淨。這時候梨花帶雨嬌俏模樣,裴不自心酸,有意在她面前走來走去。走了五六個來冷道:“我看得見。”旭藍撓撓頭,道:“哦,我原怕你眼傷難治,這就放心了。”妍雪道:“我不是豆腐人兒水做的,以後翠合的話不要聽,別那麼擔心,就是我瞎了,也有辦法活命,賴不到你。”旭藍無語,僵了會才道:“你說話可以不傷人嗎?”妍雪更乾脆:“裴旭藍,我這是頭一天學說話嗎?還是你才和我開始說話?”旭藍再度啞然。,也沒錯,他所認識的妍雪,一直就是這樣,用辭刻薄語氣尖酸,為什麼自己從前總是軟言相勸沒有絲毫不耐,如今卻是一聽見這樣的聲氣兒就想跑,跑得遠遠的躲著她不見她,才能上一口氣?
翠合從中打圓場:“少。爺,姑娘想出門,要麼少爺陪姑娘一道出門散散心就得了。”
“出門散心。?”旭藍溜了眼小包囊,嘲笑“你姑娘一會一個主意,前刻念頭後忘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她坐得好好的,自然是不想出去了。”妍雪大怒,道:“裴旭藍,你給我閉嘴!”旭藍聳了聳肩。她自己尖酸刻薄無妨,別人學了一二分就不行了。
翠合心裡急,好象把主心骨找回。來這舉動不大妥當,這兩人難道面都見不得了一見就吵?她一急,忍不住泫然泣,妍雪掃了一眼翠合,緩聲道:“翠合,我曉得你對我好,但是把他找回來是適得其反。你放心,我能自己好好保養,彆著急。”旭藍冷笑了一聲。
“笑什麼?”旭藍又不作聲了,掉頭就往外走。妍雪看他將將出門,才冷笑著說:“去哪裡?”旭藍不理,妍雪慢條斯理道:“找你的淑瑤姐姐還是妹妹去?別費心啦,這位給謝幫主送出去住了,要不然,你再往窯子裡找找去,說不定她愛去,又在那了。”旭藍霍然回頭,氣得雙目通紅:“你不會好好地說句人話嗎?”
“會啊。”妍雪淡淡道“不過我看人說人話。”旭藍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眼底生生燃燒起來,許久許久,輕聲道:“華妍雪,我真後悔、真後悔認識你!”情溫順的少年成了親,理所當然變成了男人,只是一時還是長不大的,情仍是少年,發起狠來,只是翻來覆去說後悔。妍雪淒涼道:“子不言後悔,阿藍,這是你講的。”有多久沒聽見一聲“阿藍”旭藍心頭震了一震,回過頭來,望著妍雪。妍雪神悽楚,暮照拂在她臉上,一半兒沐浴在黑暗裡,有若瑩瑩閃著毫光,端坐的姿態,那半邊臉龐,旭藍忽覺得,這一輩子,也沒法忘記。
但長長的睫抖動一會,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