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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茫茫萬事空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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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藍紅著臉道:“小子不諳人情的私念,前輩何必定要知曉?”醜臉怪人道:“只是你這個年齡的願望最真。不能說給我聽聽嗎?”旭藍猶豫了一下,不知何以覺得這人願望不可違悖,終於低聲道:“希望得到的,我能一一珍惜,不再失去。”醜臉怪人身子微微一震,倏然回頭,直視旭藍,好一會神情略略緩和:“沒想到…的兒子竟是這樣。”旭藍沒有聽清,問道:“什麼?”醜臉怪人並不回答,卻突然問:“你喜歡華妍雪,是麼?”旭藍大為尷尬,同時又不免淡淡的疑心湧起:“雲天賜什麼都告訴你啦?”醜臉怪人眼中芒大盛,道:“你方才的祝禱若是真心,我作主今夜你便娶了她!”裴旭藍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道:“你…前輩,你在開玩笑麼?”醜臉怪人森然道:“你看我象在開玩笑嗎?”他灼灼的目光視裴旭藍,迫得少年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腦中紊亂不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小妍…她在哪裡?你把她怎麼了?”醜臉怪人冷冷道:“她在我手上,現今還無妨。不過,裴旭藍,你今晚若不娶她,我就只好殺了她!”旭藍再好的涵養也是按捺不住,不由搶白道:“我娶誰不娶誰,輪不上前輩作主。你若敢犯小妍秋毫,請先問過你主子!”――這醜臉怪人一開口就恥笑他是婢女之子的身份,雖然不很在意,但臨到頭來,搶白的話自然而然突口而出,言下之意你這醜八怪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已。

醜臉怪人目光咄咄,低頭俯視這素裳白衣裡裹著的極致的風俊俏,一十四歲的明朗少年,眼睛裡一派純淨,藏不下過往歲月的痕跡。忽然起手,一股大力向旭藍擊了過去:“看招!”這一掌力量極大,且事先毫無徵兆,旭藍一驚之下,幾乎躲不開去。但幸好他來勢不快,旭藍猶有餘暇向後如電閃開,才退得兩步,醜臉怪人如影隨形跟上前來,雙臂緩緩張開了,沉沉地壓迫過去,旭藍只覺得壓力無處不在,登時氣息不暢。

醜臉怪人身子一側,在那種包容一切的力場裡出一點空隙,旭藍覷得時機,從那空隙裡斜穿而過,有件什麼東西自他耳邊呼嘯而過,不假思索接在手中,卻是神像上拔下來的鐵槍,在手裡拈了拈,約有二十來斤份量,是沉重了一些,他握緊長槍,睜大眼睛望著對方,卻不進

醜臉怪人把兵器扔給他以後,本要繼續出招,見他反而停下來,嘶聲道:“傻小子,動手哪!”裴旭藍搖頭,凝然將長槍舉在前,道:“前輩不是真心想動手,我也打不過你,不必打了。”醜臉怪人又好氣又好笑,喝道:“打架就是打架,哪有打了一半說停就停的,你如這樣行走江湖,百死而有餘,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似乎是很隨意的一句話,卻是旭藍最怕聽到的,他窒得一窒,滿腔淚意湧了上來,索手一鬆,連槍都墜落在地,顫聲道:“師父教我正直做人,從來不教我以強凌弱,欺善怕惡。”醜臉怪人啼笑皆非,喃喃道:“囂塵清客沈慧薇…果然是清心寡慾,嚴正持身,再不想教了個小和尚出來。”旭藍聽他提到師父十分自然,言語親暱,似是人:“前輩,你認得我師父?”醜臉怪人嘿的一聲,半晌才答:“不認識,但二十年前的沈慧薇有誰不聞哪個不曉?”旭藍失望地嘆了口氣,聽得醜臉怪人緩緩說:“你方才言道,希望得到的能夠一一珍惜,不再失去。可要是自己不夠強,你永遠保不住你希望珍惜的東西。你親眼見著養母自盡,親眼見著師父被拿在獄,親眼見著你一同長大的師姐被人迫下江水,你對此一無能為,所做唯有對神像祝禱。你上不能孝順母親報答師父,下不能保護同門以盡手足,枉為男子漢大丈夫,卻將願望建立在虛無縹緲的信念之上,豈不教天下人恥笑?”裴旭藍怔怔聽著,神情隨之變換不定,不自覺地輕聲道:“那我該怎麼做?師父…師父被她們關將起來,可她們原本是師出同門,理該親如手足。我一個後生晚輩,又能做什麼?”他不曾注意到醜臉怪人憐憫而複雜莫測的眼神,是那一種深深蘊含的痛切,彷彿看見了前世魔劫,活生生的在這個孩子身上重現。卻原來,經歷過這許多,他的關心,最終惟一的付出給自己的師父。而很顯然的,沈慧薇身上所特有的門第之見,那樣循規蹈矩的觀念,也傳給了這質樸純真的少年。這使他想起了另外那個同樣固執己見的女子,縱令自己九死一生,她仍執意無悔地走入冰火九重,永不回頭。多少年來,決裂時的那份絕望,依然就象當初把炭火硬生生卡入咽喉的熾烈的劇痛。

“你應該變強。”他強自收束銀瓶乍破般迸裂的心緒“一個有愛的人,應當是堅強而不懦弱,是勇敢而不是退縮。你現今十四歲,也快成年了,你不能替她應愁解難,難道倒指望再讓她來安你,把你一生一世當後生晚輩來寵待麼?那是沒出息的人才會這樣做!”這一席話,是旭藍從未聽過,也從未想過的,但一句句竟似是黃鐘大呂,當頭喝,又覺字字句句掏心挖肺,非深諳他情態度的人,說不出來。少年全身劇震:“前輩!”然而怪人不容他更多思考,再度喝道:“接著!”足尖一挑,將那柄長槍挑了起來,快捷無倫地入旭藍手中,隨後掌力催動,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起。

儘管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少年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法仍然不能適應,他幾乎是狼狽不堪地跳起來,用極不趁手的長槍勉力去阻擋水銀洩地般的力量,自己卻又並不以全力對付。醜臉怪人以極其輕微的聲息略略嘆息了一聲,只得容他在戰中笨拙地調整自己。

山神廟擁促狹小,旭藍本是退到了神廟的最裡端,無有迴轉餘地了,卻因為醜臉怪人有意無意出的間隙,從中閃了過去,漸漸邊打邊退來到廟外,半山上。

出至外面,大有騰挪的空間,旭藍找到一些覺,手上長槍,也運用得比較純了。他用沈慧薇所教的劍法,一劍劍使將出去,笨重生鏽的槍桿,竟也化出變化萬端的麗。

怪人相應加強掌與掌之間的銜接,使掌風形成的範圍以內,不再有涉及不到的空間以供旭藍騰挪,但他每一掌出勢總是極為緩慢,雙臂橫張,行動間全無身法招式,僅以肘間的細微變化,控制全身力量及攻擊。旭藍劍法一變再變,始終到不了他近身之處,每被他掌風掃到,總要一陣麻木。

旭藍忽地脫口驚呼:“你是那夜江邊的鳥人!”無招式可言,但兩次對招,猶有痕跡可循,上次那人身著羽衣,雙臂間都有如翼支撐,所到之處,翼風更甚於掌風。而現在,醜臉怪人雙臂橫張,無論姿勢抑或攻擊方位,都是一模一樣,沒了那件羽衣,姿態顯得甚為可笑。最可怖的,以掌風帶出的力道,毫不遜於那晚鳥人雙翼奇大無比的力道,這股真力可是雄渾多了。旭藍心中轉過一念:可是上一回那鳥人難道還未竟全力?

這一念轉電而過,不及細思,醜臉怪人對於他的失聲指控並未作任何表示,只是攻勢卻在瞬息之間提高加強了。如果說他方才出招還有所緩和,等待著旭藍設法解招應對的話,這時可是不留下半分餘地。

旭藍額頭見汗,急思應對。師父曾說人有慧拙之分,武功一道,領悟快慢固影響進境,唯內力來不得半點虛假,只待與年俱增。但對敵之際,武功高下並非判敵我優劣唯一標準,深諳韜略,料人先機,方為上策。沈慧薇多年困頓,於動武實戰,實是提不起半些興致,說到這些僅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旭藍是本沒想著和人打架,妍雪有心,卻也不敢隨意動問,如何才能先制勝。此時招架得左支右絀,氣吁吁之際,曾經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上了心。

看這情形,若不給這怪人一個較為滿意的答案,決計過不了關,只是眼前這醜臉怪人,自己輸他不止一籌,卻又用甚麼方法才能搶得主動。

心裡微微一動。這怪人並不和他真打,就是要看看他的真實本領而已,聽其語氣,還大是關切,既不真打“關切”二字便是弱點,也是他料敵的先機了。

他這時現那奇怪的招勢看起來雖無章法,其實還是有一定規律,比如一定是先從左臂橫掃,跨出一步時,也先出左足,來來回回變化不多,表面看只是勝在內力,然而每一稍動,均搶佔攻擊位置上的強勢所在,腳下步法大有玄機。

手以來,裴旭藍一直攻少防多,當下不管不顧搶攻上去,疏於防守,忽的肩頭被袖風掃過,他一記踉蹌,往那槍柄上撲跌。怪人瞧得真切,急忙反手去抓。

堪堪抓著槍尾,怪人陡地頓住,喝道:“是誰?”旭藍額頭撲到那槍柄上,連身跌出,人槍一體,竟若星曳空,向那怪人當直刺。

雙方相差懸殊,這一招原是不虞那怪人躲不過,是以旭藍出盡全力,誰知那怪人突然轉頭瞧向夜茫茫的深處,待覺口強風而至,不及躲避,未假思索橫掌拍出,驚見旭藍幾乎是一個身子撲在槍上,這一掌倘若拍開了槍,便避不開那個人,硬生生地收掌回勢。

半山那邊一道黃人影電似掠至,急叫:“不要!他是你爹爹呀!”旭藍呆了一呆,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裡的鐵槍,重重撞在怪人口,鮮血噴出,他腦子裡轟然作響,只回旋著兩個字:“爹爹!爹爹!

”手裡一空,鐵槍被奪,方珂蘭又急又痛,一記耳光甩手打去:“小畜牲!”回身抱住那怪人的身子“你怎麼樣?你怎麼樣?”那怪人前襟上點點都是鮮血,勉強抬手:“別怪他…”方珂蘭痛哭失聲:“你為什麼?

傻瓜,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你…好狠心,你把我們孃兒倆拋撇得好苦!”怪人微微一笑,道:“阿藍,你過來。”旭藍兩手握成空拳,神魂俱失,聽得對方稱呼小名,反向後退了一步。天地鉅變,狂雷一個接一個,再不是他識的喜愛的恩的那個世界,遍地汙濁,崩飛成塵。他不屬於那單純真樸,他不屬於幻想中的天地世界。

怪人大咳幾聲,又是點點鮮血噴出,沙啞著嗓子安道:“不要怕。你這一槍撞不死我,阿藍,你且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方珂蘭到天旋地轉。雖是抱著他,他卻孰視無睹,――他眼裡心裡,倒底是否曾有過她?

旭藍固執地站在原地,低聲說道:“打傷了你,很是抱歉。請你告訴我,小妍在哪裡?”

“阿藍…”成湘與方珂蘭一同出聲,旭藍猛地扭頭,嫌惡的不看他們:“別的話,恕我不想聽。”淡淡淚光自眼底浮起,情柔和的少年,第一次說出傷著別人也傷著自己的話來。

他不要他們。他不要這一對父母,這近在咫尺而又遠在天涯,看似關切實則冷漠,從天而降的擾亂他一切正常生活的父親和母親!

“阿藍。”果不出所料,這孩子明白了真相,縱然是那樣的溫文乖巧,也原諒不了父母,成湘毀傷的臉上微苦澀“那位華姑娘,千萬莫再讓她和世子見面…為著她命著想…切記!切記!”旭藍大睜雙眼看向他,待細問,又生生把話下,只道:“她在哪裡?”成湘待要回答,但覺全身血脈賁張,手足卻漸漸麻木冰冷下去,自知方才長槍那一撞,雖非致命之傷,臨時撤回內力,才是真正受了嚴重的內傷,待要打起神運功療傷,只是心事如沸,熱血盪,又哪裡靜得下心來。

“啪。啪。啪。”廟門無門而自開,一條嬌小的身影懶洋洋拍著手走了出來。

那尚略帶稚氣的如畫面龐,那嘴角掛著的略帶三分狡黠的笑容,眉宇間一分清愁一絲倔傲。月光清輝,輕輕灑向一身淡藍衣裳,衣帶風飄動,恍若瑤華仙子,再世驚塵。

成湘大驚:“你…你…”這小姑娘明明被他制住了困在殿後,怎地又會突然現身於此,是誰解開她的道?!忍不住眼光瞥向方珂蘭,見她一般怔愕莫名,不由心內一沉。

旭藍大喜地撲上前去:“小妍!”將她一把抱住,動之下語無倫次“小妍,你不曾死!你在這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清若秋水的目光分明在旭藍臉上打了個轉,卻輕輕推開他,一些兒不掩飾的鄙夷地視向兩個成年人,角嘲諷意味的笑意莫名深了。

“方夫人,我要恭喜你了呢!”簡簡單單一句話,方珂蘭聽著臉上可有些變,勉強笑道:“你這孩子真太胡鬧,我聽說你失蹤,急得什麼似的,派人到處找。卻原來躲起來,這會子來嚇我們一跳。”妍雪聽得“我們”二字,抿嘴微微一笑:“這話不確。我是幹什麼失蹤了,憑別人猜不到,方夫人你這位――”她待說“情郎”究竟女孩兒家面薄,說不出口,只將手一指成湘“這位瑞芒大紅人可不能不告訴你吧。”她言下是指方珂蘭串通了成湘,兩人合計起來害她,方珂蘭見旭藍神情間變得又悲又氣,心下一涼,知他已信了這話。成湘沉默著,一語不。

妍雪歪了頭,向旭藍道:“節哀保重,恭喜恭喜!”旭藍苦笑:“這又算什麼菩薩話,就有這樣的好心情挖苦我。你過來些,我…”他正待問別後情形,也把這劍拔弩張的情形緩和下來,豈知妍雪並不聽他說,自顧自地道:“裴家伯母雖非你生身母親,倒底養了你十來年,突然去了,你是難免傷心,我自要勸一勸你。但沒了養母,憑空認回這樣一對神通廣大權高位重的父母親,卻又是可喜之事,我不能不恭喜一下。”旭藍皺眉,他無法制止這小丫頭那些綿裡藏針的言語,只得牢牢地抓著她的手,有意無意攔在她面前。

方珂蘭出神地瞧著這兩個少年人,妍雪說那種尖酸的話,她大概也想得到,雖有些難堪,但並不意外,只看著旭藍的舉動,一顆心早是灰了,把臉微微側轉,便有幾滴淚水墜入塵埃。

妍雪嘆道:“只不過,方夫人可也真大膽。眼下盛傳我大離和瑞芒勢如水火,將要開戰,不料方夫人竟仍與這位瑞芒特使過從甚密,難怪這麼些年來朝廷不信任清雲,原來不無所謂,就怕謝幫主一腔心思,都白廢了。”方珂蘭漸漸一腔怒火湧上心來,這小姑娘才只一十四歲,平裡便極不好惹,也是大家都為著一個暗暗的緣故由著她,倒如今真是放開膽子豁了出來的說話,再不能忍:“你這是存心威脅呢,還是加之罪呀?”

“噯喲!”妍雪格格地笑起來“我白說了玩呢,方夫人真的惱了麼?你平常也愛開玩笑的,不見得把小孩兒話當真吧?”方珂蘭也笑道:“你這丫頭什麼都好,便只心太重。若論你還是小孩子,這世上的人都長不大了。”妍雪笑道:“我明白了,成大人一個漢人,跑去瑞芒當差,當然不能是無緣無故的,方夫人和成大人是早就過了明路的,我這可全猜反啦。”她前一句話說方珂蘭與瑞芒暗通消息,這會子又指成湘做了底線伏到瑞芒,來來去去,總把他們本就嫌私密的關係,更往國事上頭去牽涉。無論在清雲拆穿了也好,還是瑞芒得知了消息也好,都是極為不妥,尤其是方珂蘭本不知道成湘這些年躲在瑞芒,他的用意更無從猜起,華妍雪這個猜測,也不免說中她的心事,倒真疑惑起來。

再一想,想到了那夜看到幽靈般的面龐,加倍惶惑,倒覺重重疑雲慢慢的撥開,有些清楚了,對著成湘只是呆望,見他一張臉毀得一塌糊塗,分明是被火燒焦了的,低聲道:“你去找她,沒找到,然後便自己毀成了這樣,是麼?”成湘嘿嘿不置,卻緩緩道:“華姑娘,你不必多這個心,非要害我才能出氣。我雖然制住了你,可決無惡意,實在你是去不得瑞芒。今夜既已如此,煩勞你請世子出來,我和他說個明白。”妍雪俏臉生暈,冷笑道:“特使大人真會做戲,他早被你騙回去了,便是我一人在這裡,成大人就沒興趣和我說個明白了?”成湘不信,心下只是沉,那個緣故,說起來實是牽涉甚廣,禍福難料,當真雲天賜在此,他也未必就敢當場明說,必須另外想出言辭搪。但華妍雪約了裴旭藍在此相會,被他覷得出手製住,若不是雲天賜其實沒走,暗中趁機救人,還有誰在保護這小女孩?

妍雪回過身來,向廟門裡探頭笑道:“楊伯伯,我是個撒謊孩子,他們那些堂皇人信不過我,還是請你出來見個證吧。也省得以後三番兩次找我麻煩,你跟在後面光是搭救可解決不了。”只聽廟門裡微微一聲咳嗽,有人走了出來,月光清清楚楚地照著他修長的身形,那溫雅端和的面容裡,可透著三分不怒之威,目光銳利無比地朝成湘一晃:“二弟,久違。”成湘大是尷尬,又覺驚畏,這一場天大的誤會不知當如何拆解。他和楊獨翎相識,皆因清云云姝而起,彼時兩個都是失意人,由此一見如故。楊獨翎對沈慧薇一點說不得的心事,自是瞞不過他,這人向有君子之風,沈慧薇不許他多介清雲內亂,他當真袖手旁觀,並不如成湘那樣瞭解底細。這一晚向妍雪動手,雖是不得已,在楊獨翎看來,對沈慧薇的徒弟不好,當然就是對沈慧薇不好了。成湘心裡一急,大口大口地咳出血來。

楊獨翎無動於衷,冷笑著道:“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居然暗中對一個小姑娘出手。”方珂蘭扶成湘倚靠一顆老樹樹幹,站起身來,向楊獨翎福了一福:“楊盟主,我知道你很怪清雲,我也知道我大錯而特謬,你放心,方珂蘭在此保證,今後一切風波平息,決然償你所願。”說著,又福了一福,神慘然的,眼光卻向著旭藍溜過去。

旭藍只想多聽兩句,忽覺妍雪老是扯著他,慢慢向後退去。直下了個斜坡,才悄悄問道:“方夫人那是說師父的事呢,怎麼不聽了?”妍雪笑了笑,道:“你當真鐵了心,不肯認她了?”旭藍低頭躊躇半晌,道:“早兩天,我已認了的。可是她轉眼又不認,又加這許多事情,我心裡亂得很,半點主意也沒有。”妍雪低笑道:“我只問你,你以為師父更好些呢,還是她更好些?”旭藍怔了怔,道:“那自然是師父。可是她也很可憐啊,你瞧那個…我父親那樣對她,原來這十多年,他是一直避她。”

“這個輪不著你管,難不成你倒想去做前人的冰媒?”妍雪笑著橫他一眼“我只和你說,就算你心裡想認,也別忙著認她。”

“為何?”旭藍說著,就明白過來“你要我――”

“是啊。”妍雪仰了頭,一雙澄澈晶瑩的眼波,直入他眼底“阿藍,我們不能不這樣做。慧姨落到今天這地步,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也不是兩個人能做到的,方夫人雖有今一言,若不盡力,照樣於事無補。她只有你一個…短處,決不可以心軟。阿藍,就當我求你,你千萬千萬,要答應我!”旭藍心盪,輕輕說道:“我愚鈍得很,你不提點,我想不到。可有哪一次,我們不是在一起的?”妍雪低下頭來,微微一笑,可是臉上紅暈盡褪,卻掩上一層沒有血的蒼白。她那倔強的神情裡,軟了下來,透出幾分楚楚之。旭藍憐惜不已,將她輕輕攬著,柔聲道:“你這一向,是受苦了。”他不說還好,安了一句,妍雪更是傷心,靠在他懷裡,噎噎哭了起來。旭藍也說不清是何滋味,半是哀,半是喜,兼幾分愁恨,輕聲道:“你不用聽那個人胡說八道,雲天賜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斷找著你下落,只是回到期頤,壞了我母親,他才和我分別了。”妍雪從他懷裡猛抬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一點點笑意微微漾起,道:“傻瓜,我才不為那個哭。你且猜猜,那天晚上是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