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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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新一有那麼一位男子。他還沒有孩子,但有一位中等水平的子。他上一家普通的公司工作,雖已放棄了拼死競爭升職晉級的念頭,但也不願怠惰到落後於眾人的地步。可以說,他過的是一種寧靜的生活,月如同,昏沉沉地從身邊不斷池逝。
這是一種平庸的生活,但在如此生活過程中,他的心底上不免生了一種意念,那就是對這種平庸生活的抵抗心——難道我就這樣算了嗎?這樣的方式只能算是生活在支配我,我難道不應該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嗎?
這種情緒越來越強烈,最後竟發展為一種徹底解脫的願望——那就是使過去的自我消亡,另走一條全新的道路。那樣的生活將是自由和充實的。這種念頭如此具有魅力,以至他剛一想到,渾身便一陣陣發抖。
他想使這個計劃更臻完善,於是,去找整形外科醫生:“請給我的臉做一次整形手術。”醫生看著他,不解地說:“沒必要這麼做吧?您的面孔也許是比較平常,但也決不算難看呀?”
“不,正因為如此,所以得想個辦法。我想有一張具有個的面孔,哪怕難看點也沒關係,因為我打算從頭開始,另闖一條富有個的人生道路。請您一定幫忙!”
“那麼,讓我們研究一下吧。請您等一個星期。”醫生知道這個男子的決心很大,只好這樣回答,因為有些人過了幾天便會改變念頭,放棄手術要求的。可是這個男子卻利用這些天時間,租了間小屋,做好了各種準備。然後又去找醫生:“我想改變面容的希望仍沒有變,向公司也已遞過辭呈了。”
“既然這麼誠心,就給您想想辦法吧。不過,以後您懊悔可就麻煩,所以請簽寫一份今後決不抱怨我們的保證書,並請預付手術費。這兩件事您能答應嗎?”
“當然。”他上了手術檯,注了麻醉藥,到藥漸漸發揮作用,同時,不知不覺地告別了在他意識中逐漸模糊的往生活。
終於他又聽到了醫生的聲音:“好,基本結束了。雖然不知能不能使您滿意,但這畢竟是您的新面孔。”他睜開眼,拿過鏡子。頭雖因殘存的麻藥藥而有些發暈。但往鏡子裡看時,到底得有番勇氣。他不由得一陣情遍佈全身。不過,此時已無反顧餘地了。
他瞅著鏡中的自己,簡直是另一個人——平庸之已經消失,有的卻是一副猙獰而有氣魄的非凡儀表。
“這果真是我的面孔嗎?”他點了點頭“也無所謂滿意不滿意了,反正我的希望就是改變自己的生活道路,所以這樣也蠻好。”大概聲帶也被動了手術,他的聲音變得稍微低沉了些。
醫生說道:“請您再往幾天醫院,住到手術傷痕消失為止。”
“好的。”他在病房裡,看著鏡子度,看鏡子對他來說,比看雜誌、電視這些東西有趣多了。他有時還會出聲試著和鏡子裡的人攀談,於是才發現,若用以前那種符合於自己平庸生活的語調,已經與鏡子裡的形象不相適應了。
出院那天,醫生問他:“今後的生活,您計劃…”
“我沒什麼計劃。我正是因為對既定人生持有懷疑,所以才這樣做的。”
“願您發揮自己的最大能量…”他把醫生這職業的客套甩在身後,出院上街去了。這一天的時間他全部消磨在街上東遊西逛。僅止,也使他覺得夠刺的——自己能認識別人,卻沒人能認識自己。在街上和過去的同事擦肩而過,卻絲毫沒被他們注意,這時,他簡直有一種銷魂般的解放。雖已黃昏來臨,他卻還想再享受一番這種滋味。
他試著來到一家過去常去的酒巴,這兒的女招待都把他當作初次光顧的客人對待,投以充滿好奇和警戒的目光。他喝著酒,一面在心中暗自好笑,也頗想講出自己的真實身分驚驚她們,但又想到那樣一來,就又得返回從前的生活中了。
那是一種何等的快呀,真想更好地樂一樂,鬧一鬧。他從這家酒巴喝到那家酒巴。獨自舉杯祝興,祝賀他不能告訴任何人的新生之。
他跑到不知第幾家酒巴時已是醉醺醺的了。在那裡他備受歡。巴女們都過來圍在他身邊,拼命地巴結,奉。他十分得意,對自己這張新面孔的自信力和親切也都湧上了心頭。這家酒巴讓他下次來時再付酒錢,他喜滋滋地連連點頭,然後回他那事先準備下的小小居室去了。
睡後,夢中出現了他以前的生活,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對新生活習慣以後,大概就不會再夢見舊的生活了。
找工作的事似乎還可以再稍等等。第二天晚上,他又到了昨天去的那家酒巴,巴女們了上來:“啊,今天又光臨啦,沙羅!”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也被她們叫做“沙羅”是怎麼回事呀?大概是昨晚被她們問及姓名時,他就著醉意信口胡編出“三郎”這麼個常見的名字,卻又由於舌頭打不過轉來,於是便說成了“沙羅”不過,這種事就隨它去吧。他又象昨天一樣地受寵,快快活活地喝酒,有些醉了。
喝著喝著,酒巴的門開了,進來一位顧客。這是個一眼看不出他職業的中年人。這傢伙喜見我們的主人公,便走近來拍拍他的肩膀:“喂,沙羅!你在這兒嗎?美加想見見你呢。將她冷落在一旁,這可不太好吧。”
“這…”他除了這麼回答,再也找不出話來。那傢伙又說:“去一趟吧!再說我正好有車,送送你!”
“那就去吧。”他的好奇心被引了起來,而且事情也漸漸有點明白了——大概自己長得象那個叫“沙羅”的傢伙。他想更多地知道一些那個沙羅和美加的事情,想窺視一下與自己這張新面孔相適應的生活。
他被那人帶去見到了美加。這是個大美人,獨自住在高級公寓的一室。美加出來接,朝他莞爾一笑:“啊!沙羅!好久不見了,正耽心你出了什麼事呢。”
“哪兒的話,最近有點事情…”他含糊其辭地回答,並打量著這兒的情景。這是個豪華的房間,放著許多看來很昂貴的洋酒。美加請他喝酒——這真是個一般的女人。這也難怪,對他來說,這個女人當然是個咯。
這個女人始終沒斷微笑,卻又不太說什麼能使他藉以瞭解情況的話。這也是很自然的——一既然和沙羅是老情,當然就不會再重複講那些事情了。
“不過,這個女人也並不瞭解我的真實身分。”他想到這,於是又沉醉於一種奇妙的興奮之中。
過了一些時候,他聲明告辭。美加說:“啊,沙羅!上次你走時將上衣丟在這兒了。比起現在身上這件來,你還是穿原來那件合適。怪不得我覺得你今天不知怎的有點異樣,再一想,原來是這個原因呀。”美加從裡間拿出上衣來給他穿上,居然意外地合身。剎時間,一陣異樣的覺從他的心中閃過。不過,照照鏡子一看,確實是這件衣服與他的面孔很相稱。
他身穿這件衣服,手提先前那件衣服回到住處,想想不知能不能找到什麼關於“沙羅”此人的線索,使摸摸衣服口袋。衣袋裡放著一個信封,打開來一看,是一捆大筆頭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