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識破奸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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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烏廷威雖然不肖,但針對的只是項少龍,並非喪盡天良至弒父的程度。
可是加上有形可疑的人似是要到烏府偷襲,使他們本無暇多想,只好匆匆趕返牧場,這樣就正好掉進了呂不韋心設置下的陷阱裡了。
若非項少龍放心不下讓紀嫣然獨自留在咸陽,真是死了都不知是什麼一回事。
項少龍長長吁出一口氣,振起雄心,加鞭驅馬,和荊俊奔過清晨的咸陽大道,朝在望的琴清府奔去。
琴清一身素白的孝服,在主廳接見兩人。
不施脂粉的顏容,更是清麗秀逸之氣迫人而來,教人不敢正視,又忍不住想飽餐秀。
荊俊看呆了眼,連侍女奉上的香茗,都捧在手上忘了去呷上兩口。
琴清神態平靜地道:"項太傅這麼早大駕光臨,是否有什麼急事呢?"項少龍聽出她不悅之意,歉然道:"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只是想把嫣然接回牧場吧了!"話完後,自己都覺得理由牽強。本說好讓紀嫣然在這裡小住一段子,現在不到三天,卻來把她接走,還是如此匆忙冒昧,選的是人家尚未起榻的時間,實於禮不合。
琴清先吩咐下人去通知紀嫣然,然後蹙起秀長的黛眉,沉起來。
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溜目四顧。
大廳的佈置簡潔清逸,不含半絲俗氣,恰如其份地反映出女主人高雅的氣質和品味。
琴清淡淡道:"項太傅忽然改變主意,是否欠了琴清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呢?"項少龍大頭痛,無言以對。
騙她吧!又不願意這麼做。
琴清輕嘆道:"不用為難了。至少你不會像其他人般,說出口不對心的話,只是大王新喪,項太傅這樣不顧而去,會惹起很多閒言閒語呢。"項少龍苦笑道:"我打個轉便會回來,唉!這世上有很多事都使人身不由己的。"琴清低頭把"身不由己"唸了幾遍,忽然輕輕道:"項太傅有否覺得大王的駕崩,來得太突然呢?"項少龍心中一檁,知她對莊襄王之死起了疑心。暗忖絕不可堅定她這想法,否則她遲早會給呂不韋害死,忙道:"對這事御醫會更清楚。"琴清驀地仰起俏臉,美目深注地凝望著他,冷冷道:"琴清只是想知道太傅的想法。"項少龍還是首次與這絕代美女毫無避忌地直接對望,強忍著避開目光那種心中有鬼的自然反應,嘆道:"我的腦袋亂成一團,本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琴清的目光緊攫著他,仍是以那種冰冷的語調道:"那項太傅究竟在大王耳旁說了句什麼話,使大王聽完後可放心地瞑目辭世呢?當時只有政太子一人聽到,但他卻不肯告訴我和姬後。"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說那句話本身並沒有錯,問題是事後他並沒有和小盤對口供。
假若被人問起時,他和小盤分別說出不同的搪之詞,便會揭出他們兩人裡,至少有一個人在說謊。
當時他只顧忌著呂不韋,所以揹著他來說。卻忘了在榻子另一邊的朱姬、秀麗夫人和一眾妃嬪宮娥,這事最終可能會傳入呂不韋耳內去。
幸好給琴清提醒,這事或可透過李斯作出補救。
琴清見他臉數變,正要追問時,紀嫣然來了。
項少龍忙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道:"琴太傅一向生活安寧,與世無爭,項某實不願看到太傅受俗世事務的沾染。"領著紀嫣然告辭離去。
琴清望著項少龍的眼神生出了複雜難明的變化。直至送他們離開,除了和紀嫣然互約後會之期時說了幾句話外,再不置一辭。可是項少龍反到她開始有點了解自己了。
到與滕翼會合後,紀嫣然知悉了事情的始末。
那叛徒烏傑仍騎在馬上,雙腳被幼索穿過馬腹縛著,除非是有心人,否則應看不出異樣之處。
眾人策騎出城,往牧場奔去。
到了一處密林內,才停了下來。
荊俊把烏傑縛在一棵樹上,遣出十八鐵衛佈防把風。
滕翼神情凝重道:"今次伏擊我們的行動,由呂不韋麾下第一高手管中親自主持,雖只有一百五十人上下,但無不是相府家將裡出類拔萃的劍手。圖管家竟對此一無所知,可見相府的實權,已逐漸轉移到以莫傲和管中這一文一武的兩個人手上去。"項少龍道:"他們準備在什麼地方偷襲我們呢?"滕翼指著不遠處的梅花峽道:"選的當然是無處可逃的絕地,憑我們現在的實力,與他們硬碰,無疑是以卵擊石。最頭痛是呂不韋已由烏傑口中探知了我們的情況。"項少龍心中暗歎,呂不韋早便看穿了烏廷威是他們的一個可擊破的缺口,可憐他們還懵然不知,以至乎處處落在下風。
紀嫣然淡淡道:"對於我們真正的實力,舅爺和烏傑仍是所知有限,我們不用那麼擔心好嗎?"項少龍暗叫僥倖,在組織烏家這支五千人的子弟兵時,他把二十一世紀軍方的保密方法,用到其中。除了他們這幾個最高的領導人外,子弟兵只知聽命行事。對人數、實力、裝備、武器的情況,知的只是自己置身處的冰山一角,且為了掩人耳目,烏家子弟兵平時都嚴談論有關訓練方面的任何事情。所以縱使像烏傑這種核心分子,所知仍屬有限。
滕翼點頭道:"幸好我們早有預防,但呂不韋將會因此更顧忌我們,此乃是必然之事。哼!現在我們該怎辦呢?"紀嫣然道:"大舅爺現在何處?"滕翼答道:"當然是回到了牧場去,等候好消息,亦使人不會懷疑他。至於烏傑,管中自會殺人滅口。"紀嫣然道:"那就好辦了,我們立即繞道回牧場,迫烏傑和大舅對質,清楚烏家除大舅外,還有沒有人參與這件事,解決了內的問題後,再與呂不韋周旋到底。大不了只是一死吧!倩公主她們的血仇勢不能就此罷休。"項少龍心中苦笑,呂不韋至少還可風光八年,自己往後的遭遇則茫不可知,這段子真是難捱。
點頭道:"就讓管中再多活一會,我們回牧場去吧!"一直沒作聲的荊俊發出暗號,召回十八鐵衛,押著烏傑,由密林繞往左方的山路,往牧場馳去。
由於路途繞遠了,到晚上時,離牧場仍有二十多里的途程。
眾人待要營時,項少龍道:"且慢!圖先既說得管中如此智勇兼備,我們出城的時間又延誤了整個時辰,他不會不生疑心,只要派出探子,不難發覺我們已經改道而行。小心駕得萬年船,我們就算高估了他,總比吃虧好多了。"荊俊興奮地道:"若他摸黑來襲,定要教他們栽個大跟斗。"項少龍微笑道:"我正有此意。"營地在一條小河之旁。
五個營帳,圍著中間燃燒著闇弱的篝火,四周用樹幹和草葉了十多個假人,扮作守夜的,似模似樣。
他們則藏身在五百步外一座小丘的密林裡,弓矢都準備在手,好給來犯者一點教訓。
豈知直等到殘月升上中天,仍是毫無動靜。
他們昨夜已沒有闔過眼,今天又趕了整路,連項少龍和滕翼這麼強壯的人,都支撐不來,頻打呵欠。
紀嫣然道:"不若我們分批睡覺,否則人都要累死了。"項少龍醒來時,發覺紀嫣然仍在懷內酣然沉睡,晨光熹微中,雀鳥鳴叫,充滿初的氣象。
他到心中一片寧洽,細審著紀嫣然有若靈山秀嶺的輪廓。
在這空氣清新、遠離咸陽的山頭處,陽光由地平處透林灑在紀嫣然動人的身體上,使他這幾天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和情緒上的沉重負擔,暫且解放出來,靈臺一片澄明空澈,全無半絲雜念。
就像立地成佛的頓悟般,他猛然醒覺到,與呂不韋手至今,一直處在下風的原因,固因呂不韋是以有心算無心,更主要是他有著在未來八年間絕奈何不了他的宿命覺。
若他仍是如此被動,始終會飲恨收場。
他或不能在這八年內幹掉呂不韋,但歷史正指出呂不韋亦奈何不了小盤、李斯、王翦等人。
換言之,他怎也不會連累了這三個人。
既是如此,何不盡量藉助他們的力量,與呂不韋大幹一場,再沒有任何顧忌。莊襄王的遇害,說明了沒有人能改變命運。
就算他項少龍完蛋了,小盤上二十一歲登基後,當會為他討回公道。
想到這裡,整個人輕鬆起來。
滕翼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三弟醒來了!"項少龍試著把紀嫣然移開。
這美女嬌一聲,醒轉過來,不好意思地由項少龍懷裡爬了起來,坐在一旁睡眼惺忪道:"管中沒有來嗎?"她那慵懶的動人姿態,看得兩個男人同時發怔。
紀嫣然橫了他們一眼,微嗔道:"我要到小河去梳洗了!"正要舉步,項少龍喝止了她,道:"說不定管中高明至看穿這是個陷阱,兼之營地設在河旁,易於逃走,假若我是他,說不定會繞往前方設伏,又或仍守在營地旁等候天明。嫣然這麼貿然前去,正好落進敵人圈套裡。"滕翼來到他旁,打量了他兩眼,訝然道:"三弟像整個人渙然不同了,自出使不成回來後,我還是首次見到你這充滿生機、鬥志和信心的樣子。"紀嫣然欣然道:"二哥說得不錯,這才是令嫣然傾心的英雄豪傑。"項少龍心知肚明,知是因為剛才忽然間解開了心中的死結,才振起了壯志豪情。把荊俊和十八鐵衛召來,告訴了自己的想法。
荊俊點頭道:"這個容易,我們荊族獵人,最擅長山野追躡之術,只要管中方面有人到過附近,就算現在繞到另一方去,亦瞞我們不過。"一聲令下,十八鐵衛裡那六名荊氏好手,隨他去了。
項少龍和滕翼又把那烏傑盤問一番,問清楚了烏廷威誆他入局的細節,果然有毒牽涉在內。
到好早點後,兩人與紀嫣然到了小丘斜坡處,欣賞著河道過山野的美景,共晉早。
滕翼籲出一口氣道:"情況還未太壞,聽烏傑之言,應只有烏廷威一個人投靠了呂不韋。"紀嫣然嘆道:"他終是廷芳的親兄長,可以拿他怎辦呢?"項少龍冷然道:"這沒有什麼人情可言的了,就算不幹掉他,至少要押他到外去,由大哥把他關起來,永不許他再踏足秦境。"滕翼欣然道:"二弟終於回覆了邯鄲時扮董馬痴的豪氣了。"這時荊俊等匆匆趕了回來,佩服得五體投地道:"三哥真是料事如神,我們在離營地兩裡許處,找到馬兒吃過的草屑和糞便,跟著痕追過去,敵人應是朝牧場北的馳馬坡去了。"滕翼愕然道:"他倒懂揀地方,那是到牧場必經之路,除非我們回頭改採另一路線,否則就要攀山越嶺了。"項少龍凝望著下方的小河,斷然道:"他應留下了監視我們的人,在這等荒野中,他做什麼都不必有任何顧忌,或者只是他留下的人,已有足夠力量對付我們了。"紀嫣然道:"這管中既是這麼高明,當會如項郎所說的留有殺著,不怕我們掉頭溜走。"荊俊又表現出他天不怕地不怕、初生之犢的格,奮然道:"若他們分作了兩組,意圖前後夾擊我們,那我們就可將計就計,把他們分別擊破了。"滕翼道:"你真是少不更事,只懂好勇鬥狠,若被敵人纏著,我們如何脫身呢?"荊俊啞口無言。
項少龍仰身躺了下來,望著上方樹梢末處的藍天白雲,悠然道:"讓我們先好好睡一覺,當敵人摸不清我們是否於昨夜早離開了時,便是我們回家的好時刻了。"眾人均愕然望著他,不知他究竟有何脫身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