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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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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欣欣不來上課,已經三天。

除了有一次擔心這混妞突然來了血氣去自殺,我還真的不在乎她怎麼樣,事實上——我懶得想。我覺得這一批學生和上一屆不同,他們和我沒有情基礎,沒有我寄託過的理想的影子,他們只是一隻只等待馴化訓練的猴子或者山羊,只是一片需要清理蕪草等待收割的莊稼。

沒有興趣,有的只是職業化的冷酷。有一陣時間,我突然很傷心,近乎絕望,不是為學生,而是為我自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幾乎完全找不到原來的自己了。

關於田心心,白和皮上綱提了兩次,我說她“愛來不來”佟校也沒有過問,估計他還不知道田欣欣連續曠課的事兒,而且田欣欣的家長也肯定還沒有來學校。倒是白放心不下,叫學生去田欣欣家裡探氣兒,結果,轉天早上她的家長就押著田欣欣來了,先去校長室。

告訴我:“田欣欣的家長來了,可能是她媽。”

“來吧,不是上校長室了嗎?我也想開了,以後碰上這樣學生,我一律不跟他們上火,一腳踹他樓上去,咱就管教學,思想工作讓校長室跟教導處辦理去,咱還落個清淨。反正我那套思想工作的方法也不對樓上的路子。”

“看來你是想開了。”白笑道:“人家皮老師另有一套哎,你上課的時候,我看他訓學生,樂得我都跑出去笑了,他一個指頭都不動學生,就憑那一張嘴啊,那嘴那叫損,哈哈。”我說小老師的缺陷是手癢,老教師的優勢是口臭。

正笑,田欣欣來了,在辦公室門口愣一下,磨蹭著去了教室。白說:“剛才想進來呢。”我說放心,她不敢跟我決鬥來。

尤校哄著田欣欣媽出了校門,直接溜達過來,進門就樂:“麥麥你也開張啦。”臉上的表情似乎在慶賀什麼。我無所謂地笑。

“剛才我沒給她們好聽的,我說老師是不該打人,可是我們麥老師要打了誰,都不用問,準是學生太不象話了——麥老師愛學生愛得比親孩子還親,誰不知道?——剛才田欣欣跟你道歉來了沒有?”我說我也不稀罕,上課就讓她上去吧,我只當沒看見她,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只要不給我冒充駱駝就成,我是不慣他們那些臭病了。

“沒錯,從家長到學生,誰的病也不能慣他們的,誰不給咱們好態度,咱還絕對不給他好臉兒!當老師怎麼了?掙這麼點破錢,還得看這個那個的臉?咱們這是給他們培養下一代哪,他們還不知足!”尤校憤憤不平,似乎在傾訴,似乎在教唆。

我批評他這可不象老黨員的思想,尤校罵了幾句有損組織形象的話,點棵煙回樓上了,他說今天的報紙還沒學習呢。

似乎有成竹地問我:“麥麥,這幾天班裡紀律咋樣?”我說好得很。

她又笑:“看了麼,你跟他們一來兇的,就都規矩了,跟這些孩子真不能溫柔了,奴太大。”我沒說話,只是心裡發堵,絲毫沒有見到學生聽話後的成就

轉天我就沒了課,安排班長在下週每天寫班級誌,回來向我彙報情況,然後也懶得回家,先去市裡溜了一遭書店,中午提了只燒雞去喝李雲蟲的酒。

李雲蟲來信時說他已經退休,還搬了家,新居離學校很遠,在市郊結合部,好不容易找到,覺環境還算清雅。

“李先生你咋這麼老了?”我見面就說。李雲蟲嘟囔道:“看了麼,兩居室,就我一個人,除了散步看書,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說是照顧我,其實不等於把我給軟了嗎?”我說你該找個老伴了。李先生眼裡閃過一絲光:“正琢磨這事兒呢,你的幾個老師兄老師姐給我持呢,哈哈。”我說怎麼樣,還是桃李滿園好吧?李雲蟲立刻問:“你的情況怎麼樣?跟學生的關係還好吧?——我想你應該沒問題,前幾天來幾個同學,跟我說他們怎麼管理學生的,沒把我氣死,結果讓我輪番罵了一圈兒。”我笑道:“看來我今天也是沒事兒找罵來的。”怎麼了?——李雲蟲有些意外,卻還是笑著。

我說現在我失去方向了,李雲蟲說:“這也不壞,能到自己失去方向,說明你還有追求方向的慾望。阮籍駕車而行,無路時經常是大哭而返,你可能也需要回歸了。”我笑道:“我往哪裡迴歸呢?現在還不如阮籍呢,我是哭沒淚啊。”

“是啊,往哪回歸?這倒是個問題。”李雲蟲合上眼,好象在替我找路。

我說:“雲生倒是說,象我這樣正站在曠野裡的人,四周荒蕪,但只要心無忌憚,放腳去走,無路處恰恰到處是路,不論哪個方向,都可以做為前方了。”李雲蟲睜開眼,說:“他那是放,路是隨便走的嗎?人生是要敢於追求,但不能盲目衝動。一步錯,步步錯啊。”我說李先生你可能顯得保守了,現在國家都講究摸石頭過河,沒有老路可走,當然要自己去闖。

李雲蟲有些蠻橫地一擰眉頭,說:“闖?我從來不都鼓勵你們敢闖嗎?可沒有方向怎麼闖?國家沒有方向就更不能瞎闖了,摸著石頭過河,說的好聽,你一個人行,沒摸準掉裡就掉裡了,可你後面跟著十多億人哪!——我不喜歡這個比喻。”我覺即使談下去,雲蟲教授能給我的指導也未必適宜。果然,他開始跟我分析什麼才是教育的實質——教育的核心是人而不是知識,是方法論而不是教條…

我終於說:“學校不是你家或我家的私塾,要怎樣教育學生、要教給他們什麼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即便是私塾,也還要遵循科舉方向呢。”李雲蟲黯然一下,又慷慨拍案:“全是混帳,全是官僚,全是書呆子和愚民!教育體制不改革!國家永無出路!社會價值混亂、道德淪喪,校園也永遠成不了淨土!”我嗤笑道:“我才不想什麼國家和社會,我自己還沒出路呢?”我想李雲蟲怕要發火了,他還從沒跟我發過火呢,沒想到他只是疲倦地擺擺手:“唉,你們這幾屆學生啊,曾經都是憂國憂民、揚文字的,看到今天你們一個個變得玩世不恭起來,變得明哲保身起來,變得一身銅臭起來,有的市儈,有的沉淪,有的麻木,有的連人形都沒了,唉!”李雲蟲一揮手:“說來傷心,喝酒!”我端起杯,李雲蟲並不看我,先一飲而盡了,然後緊閉了眼,長長地哈了口酒氣,似乎想吐盡滿腔的鬱悶。

那天李雲蟲喝多了,蟲子一般軟在藤椅裡,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扔到上。看著冰冷空落的酒瓶子,我想或許我不該來給他添膩。

回去後一直很不開心,其他三個老師在補課,傅康說正在忙著準備婚事,先在老家辦,再到桑樹坪熱鬧一場,我也覺得無趣。結個婚也要走那麼多程式,被人擺佈來擺佈去的,無聊的很。

小果還在跟我碎著嘴找麻煩,說因為我的無情無義,他丈母孃整天數叨得他耳不淨。魏老師正在辦理內退,佟校直接來辦公室找她談話,她的態度很堅決,理由就是身體支撐不住了,她還有多活幾年的美好願望呢。

佟校問我怎麼沒有回家,我說剛接新班,先盯幾天紀律,打個好開頭嘛。佟校很欣的樣子。

下午天氣涼快些時,我騎上車走了,回家又可以歇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