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喘息13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程學剛在勞動節那天結婚了,在學校吃食堂的同事都說程老師幸福了。

我們每個人湊了20塊錢的份子,去喝喜酒的路上,康老師說咱到了那兒,就跟相聲裡說的那樣、一人領捆蔥就趕緊回來啊,別跟那兒現眼。程學剛的老丈人是桑樹坪的副場長,藉機巴結的自然踴躍,紅包多少都不好瞎猜,反正不會有20塊錢還好意思上帳留名的。

席面很豐盛,大家都高興。程學剛跟新娘子來敬酒,範江山要他們喊一句臺詞才肯喝,牛樂耕也歡騰著起鬨。

最後,程學剛只好發自肺腑地叫了一嗓子:“我可結婚啦!”那個在品廠當檢驗員的新娘子卻不識相,說什麼也不抱怨“天怎麼黑得這麼慢”還是趙老師顧全大局,動員年輕人們饒了這對新人。曾月紅在旁邊桌上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罵老範缺德,生兒子沒眼,範江山說那得看跟誰生,要是找個教數學的,計算好了準沒問題。一對狗男女嘰嘰嘎嘎鬧著,得我們都有些尷尬起來,畢竟周圍還有普通群眾。

酒席上,陸續有家長跑過來給老師這桌敬酒,校領導也被奉為上賓,跟場部的要員一桌坐著。康老師說:“等你們不教他們孩子了,你再看看!”範江山笑道:“就雞巴那麼回事兒,誰還把誰當真了?”丁貿林喝酒很猛,似乎想吃回幾個20塊來才舒服,大家也拿他找樂,最後給灌多了,蘇家棟蹬了尤校家小賣店的三輪車,歡天喜地地把他馱了回來。氣得佟校一個勁瞪眼,康老師少不了又是一片亂話。

後來知道佟校的不快還有華中良一份功勞。華中良跑去給場部的領導席敬了兩次酒,有一次還叫囂是代表邵主任和學校全體老師,讓人家死活“給個面子”佟校說他算個什麼東西!

-“五四”那天我領了大紅平絨軟塑包封的證書,成了桑樹坪第一個局級優秀團員,佟校很高興,說找時間要單獨給我慶賀一下。

然後學校就開始不平靜,佟校頻繁地出入場部大院,學校裡也言不斷。曾月紅傳話說佟校犯了錯誤了,正接受審查,不好得提前退啦。蘇家棟憤憤不平地說:“絕對是有人放冷箭,要不場部那些人哪有閒心管學校的事?誰這麼缺德?還嫌學校不夠亂?”傅康似乎有成竹,很幼稚地說:“我看佟校沒事兒,怎麼說也是農場把人家請來的。”說來道去,也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尤校對此也諱莫如深,似乎有意叫大家胡亂猜疑著。曾月紅假惺惺殷勤著:“這佟校要一退,尤校您還不扶正?到時候多照顧啊。”尤校驚道:“月紅你可別瞎說,我可沒那個野心,你們年輕人一個個都奮發向上的,我是折騰不了幾天啦。”曾月紅就曖昧地笑,目光似乎在我和家棟的身上掃了一遭,使我厭惡。

小學的老師們最近似乎歡,康老師消息靈通,說佟校的事兒就跟她們有關,佟校平時對小學老師沒有好臉子,那些人可都是桑樹坪家屬,不乏能跟一把二把吹上風的。看康老師言之鑿鑿的樣子,可能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一個禮拜後,佟校穩當下來了,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開教師會的時候,他才攤牌:“有人到場部遞我的化驗單,給我羅列了幾大罪狀。說我不重視小學教師,不支持教師進修,不關心教師疾苦,抓基礎教育的思路也有原則錯誤。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我跟場部領導一條條攤在桌面上講開了,最後他們服了,說老佟我們支持你!——我具體怎麼辯護的沒必要在這裡彙報,想聽我彙報您抓緊進步,等你當了場長書記陳主任那個角再說!這幾條,涉及誰的問題你們自己捫心自問一下,你值得別人尊重嗎?你為桑樹坪的教育做了什麼貢獻?您這個老師當得夠格嗎?現在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更不遮掩了,誰不好好幹,我還就看不上誰的眼,你在我眼裡連狗屎都不如,不服氣你就幹出成績來打我嘴巴,再不服氣你接著告,我還就等著啦!這話三年以內有效,您看著老佟能不能光榮退休?”我們都靜靜聽著,誰也不敢議論什麼。

佟校微笑起來:“誰告的狀,為什麼要告狀,雖然領導沒跟我說,可這背後文章我心裡明鏡似的,我這幾十年學校能白呆?什麼鳥沒見過?您以為您有本事,有本事你直接說我想幹這個校長不完了嗎?繞那麼大圈子幹什麼?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咱年歲都不小了,迂迴不起啦,呵呵。”估計除了當事人,當時每個老師心裡都劃了一個圈子,那個告狀者的面目基本清晰了。

一散會,範江山立刻調侃著表態:“佟校,該治就狠巴巴治!我擁護您!”尤校嘻笑道:“你少氣佟校兩回就有了。”這玩笑也就範江山這樣的主兒能亂開,誰拿他也沒什麼辦法,他就是一混人,你還能把他怎樣?其他人除了謹慎地陪笑,一般都不言語,啊。

曾月紅沒回辦公室,直接進邵主任屋了。蘇家棟望著那邊罵“一丘之貉”小果也憤慨得口水飛濺:“誰這麼混蛋去告狀,想大亂天下啊,到時候誰也沒有好果子吃!”小果的醜陋形象被一個進來送作業的學生看了個歡樂開懷,獲了寶藏一般溜出去,估計給果老師添油加醋廣而告之去了。

我暗想:“看來這告狀的非老邵莫屬了,以後看她怎麼活。”白笑道:“他們還不是爭那個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咱塌實教書吧。”

“我聽這事就煩。”我攤開一本“中考薈粹”懶散地說。我覺得邵主任這麼做沒勁的,其他人也沒勁。前幾天邵主任還來關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呢,以後讓她免了吧,少跟我拉攏近乎,我可不想捲進是非,再叫人當槍給使了就更冤枉。

我捲了一捆兒紙去印模擬題,離中考還有兩個來月了,得不斷地進行摸底,查漏補缺,我雖然一心想搞個快樂教學出來,卻也不敢冒險了,今年這一炮必須打響啊。

仿效作家劉紹棠,我也把學科知識的重中之重歸納成一冊《佛腳集》,發了下去,是給他們到時候臨陣抱一抱用的。

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一來工作確實忙,二來我也有些憷頭回去,一進家門,老媽就叨叨要我抓緊成家的話題,上次還自作主張給我應了一門親,說對方也是一老師,我說我剛二十出頭,忙什麼忙?我死膩歪“成家”這兩個字,男兒有志,何患無家?而且,現在工作不到一年,就一頭一尾了兩個年級,什麼成效也沒見著呢,我也有些心煩,沒心思想別的。

身邊的幾個男同事,除了丁茂林、牛樂耕、蘇家棟我們四個,先後都有了女朋友,也奇了,都是尤校給當的月老兒,就地取材,聯絡的桑樹坪女孩。牛樂耕說,這是尤校籠絡人心的一步絕招,相當於拱卒。我說你絕對是嫉妒的,牛樂耕不屑地說:“農場的閨女,白讓我上我都踹一邊兒去,不定都叫人涮幾番的剩貨啦!”實際上牛樂耕是不打算在農場呆了,他的接收單位都找好了,縣法院,這傢伙也不吵也不鬧,心裡塌實著呢,就等著來了新老師後,請客送禮地跟領導們鋪張費一回,短平快地拿到調令,抬股就走人了,這一點做得比心急火燎哭天抹淚的韓新穎有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