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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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她聳肩，無語，輕輕的躍下枝幹著地。

“你一路都跟著我？”

“嗯…算是。”

“算是？又是模稜兩可的回答，你這姑娘真是不乾脆又寡言，哼，我看要你多說幾個字，八成比要了你的命還難吧！”砰一聲，半氣半累勾出了心浮氣躁，也就任護了半天的物品全數落地。

莫說他身強體健，就算是隻活蹦亂跳的大熊，背了這麼些籮筐、簍子什麼的走在泥濘的山路，鐵定也會是滿口阿爹阿孃的亂喊一通。山陡路坎坷，這一路走來簡直是為難他了。

鄔棻望著他那孩子氣的怒氣發，沒做聲，只覺得好笑。一抹淡然的喜悅悄悄打心底浮起，這張鬍鬚亂豎的怒顏滿嚇人，但她竟覺得好看…呃，好看？咳咳咳，是她想多了吧！

“見我這狼狽的熊樣，你都沒想到要出聲喊我？”

“沒有。”萬萬沒料到他譏得咬牙切齒，她卻點頭如常，捶肩的大拳楞在半空，怒火也頓時悄悄的滅了些，他繼續捶肩，嗤嘆訕笑“你還真是誠實。”她知道，像師父說的，她的誠實令人讚賞，但每每也讓人氣得牙癢癢的。

心裡附和著他的慨，她依舊沉默，微瞇的嬌陣盯著他，私心讚揚著他直截了當的情緒表。半晌，移目審視著地上那堆雞飛蛋滾的雜物。

兩隻大肥雞在咯咯啼叫，展翅向四處逃竄，翻倒的竹簍裝的是雞蛋，也破了好幾顆，其中一隻肥雞逃亡時，還很殘忍的又踩破了一顆蛋，而其他的就是些珠煉、墜飾、翠玉鐲子，甚至還有胭脂水粉，大多都是姑娘家的玩意兒，可全都不能吃，他扛著這堆東西上山做啥？

順著她的目光，容翼手忙腳亂的追回一隻雞，恨恨地目送另一隻壯碩的雞股張狂的閃進樹叢裡，回眸才發覺雞蛋破了大半，踹踹腳邊的那一團亂，他乾咳一聲，臉皮子微熱的搔著腦勺。

“這…這些玩意兒，咳咳，送你的啦。”生平不曾討好過誰，更遑論是要討好姑娘家了，這會兒面對那雙沉靜卻又太過純淨的杏哞，他倒是讓一把燥火燒得身子熱燙了起來。

“我？”

“對啦。”

“為何？”不遠的林子裡，逃脫的大肥雞展翅、得意的咯咯揚叫，聽進他的耳朵裡更覺得萬分刺耳。

“什麼為何？這堆破蛋還有這隻雞，和連同那隻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我逮回來千刀萬刮的蠢雞，都是鋪子的萬大娘託我帶給你的，就這樣不關我的事。嘖，沒想到你話不多，表情也冷得可以，人緣倒好得很。”想到在甄府的鎩羽而歸，他不嘆“至少比我還好上數倍。”萬大娘？

鄔棻輕訝，隨即了悟，大概是前些時候她花了幾天的時間在山裡替萬大娘採草葯，又不肯收她的謝銀，這才想出了補償的方法。

“我問了幾個姑娘家，都說她們打心底想要的就是這麼些玩意兒…”她有些懂他的行徑了。

賄賂呀？他這是在用錢財買她的首肯？

“喜歡的話就全都留下吧，這花樣、款式，聽說都是打中原來的，胖爺跟我保證姑娘家都是愛不釋手…”似乎有聽到她的聲音，容翼住了口，等著，四目相望，卻只有林風呼呼掃過枯葉的窸窣聲與兩人的呼吐吶，他瞪著她。

“…”

“你說啥？”他篤定她有說話。

“方才你有開口吧？”她幾不可的點頭。

“說啥呀？欸，你是肚子沒飽，還是天生就體弱氣虛？大點嗓門說話要你的命不成？這麼細細小小的嘀咕，我聽得真吃力，再說一次，我聽。”這人當真是蠻橫成。

“快說呀！”容翼催著。

“我用不著。”柳眉輕擰，雖然嗓子依舊是細如蚋蚊，但鄔棻還是順了他的意，心底一角偷偷的泛起臉紅心跳的不捨與動。

就當是看在他千辛萬苦將那堆雜物上山的份上吧！

雖然她沒一件瞧得上眼，也真的全都用不著，但…好可憐，今兒個仍是悽風苦雨的陰沉子，山石滑溜、寸步難行，可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卻得下這種苦差力，也真是難為他了。

她的回答卻讓他大眼一瞪，心情陡沉。

“怎會用不著？甭騙我了，這些不全都是姑娘家看了都會目不轉睛的小東西嗎？你也別太端矜持架子，若真喜歡就先收下，或者你是嫌禮太輕？還是怨禮太少？我這是臨時起意，所以才準備了這麼一些，如果真不夠填你的胃口，待我下山後再喚人多點上來，行了嗎？”聽出他話中的不滿，她神情微凝，心中的五味雜陳再度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