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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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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爪族的世界只有不到八個星期了。範和藍莢都這麼說。只要界區分界地帶保持穩定,只要他們不在這幾周內被追兵趕上。

不到兩個月了,拋在身後的是整整六個月的旅途。但和過去不同,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一次挑戰:或是客客氣氣掩飾之下的對峙,或是猛然爆發的以死相脅——比如範奪走藍莢替綠莖製造慢車的設備時。

範搬到指令艙裡住下了,偶然離開時總要死死鎖上艙門,只有他自己的身份識別卡才能打得開。他剝奪了——或者自以為剝奪了——飛船自動化系統的全部高級控制權限,這樣一來,他和藍莢必須隨時配合、合作。但與以前不同,每一個措施都非常慢,先由藍莢詳加解釋,實際作全由範動手,連演示都不肯讓藍莢做。每到緊要關頭,範不得不出控制權時,總免不了一場烈爭執,常常發展到險些動武的地步。每一天,追兵都離他們更近一點,大群殺手,後面還緊緊跟著斯堅德拉凱的一小撮倖存者。斯堅德拉凱商務安全公司的艦隊顯然還有一批殘兵在繼續戰鬥,決,合向防衛同盟復仇。有一次,拉芙娜建議範與商務安全艦隊取得聯繫,勸說他們改變目標,攻打瘟疫的那支沉默艦隊。範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現在還不用,也許永遠用不著。”說完便轉過身去。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回答讓拉芙娜鬆了一口氣。這樣一場戰鬥完全是自殺的,成功的希望極其渺茫。她不希望自己最後的同胞為她而死。

就算縱橫二號能夠搶在敵人之前趕到爪族世界,到達之後他們還能剩下多少時間!有些子裡,拉芙娜徹底崩潰了,痛哭涕。是傑弗裡和綠莖讓她重新振作起來。這兩人需要她,在這最後幾個星期,她仍然可以幫助他們。

鐵先生的防禦計劃正在穩步發展。爪族人甚至在寬頻無線電的研製方面取得了一定成功。鐵先生報告說,木女王的主力正在北進途中。跟時間競賽的種族不止一個啊。她每天都在飛船資料庫裡花幾個小時工夫,為傑弗裡的朋友們提供更多的發明和設計。像望遠鏡之類東西很容易,但其他的…這些努力不會白費。即使瘟疫贏了,它的艦隊也可能不理會當地人,只滿足於消滅縱橫二號,奪走反制手段。

綠莖正逐步好轉。起初拉芙娜還擔心這種好轉只出於自己的想像。她每天都要花時間陪陪綠莖,渴望從她的反應中看出好轉的跡象。一開始,綠莖“離她很遠”就像人類受了中風或截肢之類打擊。說出恐怖的事實時她的神極度亢奮,之後似乎又退縮回去。也許只是因為拉芙娜如此頻繁地陪伴她,綠莖對她的存在有反應,於是表面上才有了好轉。藍莢堅持說她在好起來,但他總是這個樣子,固執得很,不可採信。兩個星期,三個星期——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了。車手和慢車聯結處在逐步密合,綠莖的話越來越有條理,重要的事已經不常忘記了…甚至,有時彷彿是她在幫助拉芙娜。有些事拉芙娜一時看不明白,綠莖卻看到了。

“害怕我們車行樹的不止範閣下一個人,藍莢也害怕,怕得揪心。他甚至不敢對我承認,但他的確怕我們全都受了小車影響,已經無法獨立於小車之外了。他拼命想對範閣下證明這種事是不可能的——其實是想說服他自己。”她沉默了許久,一枝條拂著拉芙娜的手臂。艙室裡仍然有陣陣聲,包裹著她們,但飛船的自動控制系統已經無法提供真正的水了。

“嘆氣。親愛的拉芙娜,我們只好假裝有水。但是,總有地方存在真正的大海,無論斯堅德拉凱出了什麼事,無論這裡會出什麼事。”在自己伴侶身邊時,藍莢輕言細語,一團和氣。可如果單獨和拉芙娜在一起,他的怒氣便發作出來。

“不,不,我不反對範閣下駕駛飛船,至少現在不反對。如果換了我掌舵,可能現在咱們能稍微往前面趕一些,但後面最快的飛船照樣會死死咬住不放。我生氣是為別的事,女士。你也知道,潛到這麼深處,我們的自動控制系統本來已經故障重重,範卻還在進一步傷害它。他自己寫程序,接管自動化系統的控制權,還在系統裡大做手腳,整個環境調控系統搞成了一個大陷阱已經被他。”這些拉芙娜自己也看見了。縱橫二號的指令艙和飛船的製造車間現在一片殺氣騰騰,像懾人的哨卡。

“你也知道他害怕,如果這樣做能讓他覺得安全些——”

“關鍵不在這裡,女士。只要能讓他接受我的幫助,讓我幹什麼都可以。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非常危險,會送掉大家的命。我們的底層自動化設備本來就不可靠,他這麼一,不可靠更了。如果遇上緊急情況,環境調控程序肯定會出病:大氣洩漏,溫度也逃跑了,什麼壞事都冒出來可能會。”

“我——”

“範怎麼就不明白?他實際上什麼都控制不了!”他的語音合成器發出一聲不協調的尖哨“可以把好端端的一切都破壞掉,但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他需要我的幫助。我一直是他的朋友,他怎麼就不明白呢?”範明白,範太明白了。他和拉芙娜有時還能說說話,他們倆的爭吵是拉芙娜一生中最痛苦的事。但也並不全是爭吵,有時兩人甚至能理智地討論問題。

“我沒有把持一切,拉芙娜。至少沒像瘟疫控制車手一樣攥得死死的。我還有良心,時時要受良心譴責呢。”他轉身離開控制檯,衝她的方向勉強笑了笑,表示他知道自己的話破綻百出。就是因為這種微笑,還有與之相若的其他舉動,拉芙娜才堅信不疑:從前的範還在,有時還會發出從前的聲音。

“天人裂體怎麼樣了?我瞧你一連幾個小時盯著超波軌跡圖,要不就是在資料庫和新聞組的帖子裡拼命翻騰。”掃描速度之快,不是人類頭腦趕得上的。

範聳聳肩:“它在研究追擊我們的飛船,想清哪艘船是哪個集團的,有什麼功能,等等。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這種時間裡我的自我意識出門度假去了。”這種時候,範的頭腦轉化成為一個處理器,供老頭子下載進來的無論什麼程序使用。範幾個小時喪失記憶,大腦一片空白,換來的也許是天人級別的靈光一閃。問題是他一點兒也記不得那些一閃即逝的靈

“我只知道這個:無論這個天人裂體是什麼,它的功能很有限。駕駛飛船之類常事務還是隻有我老範親力親為。”

“…還有我們,範。藍莢很樂意幫助你。”拉芙娜輕聲道。平常,只要一談起這類話題,範馬上冷得像一塊冰,或者當場爆發出一陣怒火。但今天,他只是一偏腦袋。

“拉芙娜,拉芙娜。我需要他,這我也知道…而且,而且我也希望有他幫忙,希望…我不至於非殺了他不可。”不至於現在就殺了他。範的嘴哆嗦了一下。拉芙娜覺得他馬上就要哭出聲來了。

“天人裂體是不會知道藍莢——”

“不是天人裂體。它不會我做出那種事。我做的,人人都會這麼做…押在上頭的賭注實在太高了!”聲音怒氣衝衝。也許現在就是她的機會,也許她能說服他。

“藍莢和綠莖是忠於我們的,範。除了安眠星系那一回——”範嘆了口氣:“是啊。這些我想過很多次了。他們是從斯特勞姆來到中轉系統的,是他們提醒弗林尼米集團注意那艘逃亡飛船。可能是事先安排的圈套,但也可能他們真的不知情…甚至可能是瘟疫的對手安排的圈套。反正,那個時候他們是無辜的,不然瘟疫一開始就會知道爪族世界的事。在安眠星系之前,瘟疫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相信,就算在安眠星系,藍莢也是忠於咱們的。我當時有什麼武器他全清楚,比如我的偵察機器人,大可以警告其他車手。”拉芙娜一陣驚喜,心中生出新的希望。他真的想通了,還有——“出問題的只是小車,範。它們才是機關,等待機會暴起傷人。我們在飛船上與外界是隔離的,綠莖被染的小車你又已經摧——”範連連搖頭:“不僅僅是小車。在某種程度上,連車手的身體結構都留下了瘟疫的印記。不然就無法解釋綠莖怎麼轉變得那麼快。”

“是、是的。有風險。但相比之下,這個風險是很小——”範沒有什麼表示,但他的某一部分彷彿正遠遠飄離她,拒絕接受她提出的幫助。

“小風險?咱們誰說得準?賭注實在太高了,我在走鋼絲,舉步維艱,左右為難啊。不讓藍莢手,瘟疫的艦隊就會把咱們炸個粉身碎骨;如果他手得太深,他或者他的哪個部分背叛了咱們又怎麼辦?而我有什麼武器?只有個天人裂體,還有一堆記憶…說不定純粹是瞎編亂造出來的,這才是一切謊言中最大的謊言!”最後兩句話輕細得若蚊鳴。他抬起頭,望著她,眼神無比冷漠,同時無比茫然。

“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手裡一切武器都要用起來,我自己這件武器也一樣。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領著咱們到達爪族世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老頭子的天人裂體帶到底層。”三個星期後,藍莢的預言變成了現實。

在飛躍中界,縱橫二號像一頭結實的牲口,就連出事受損的超能驅動器都只是逐步失效。而現在,飛船無時無處不出病,簡直千瘡百孔。大多數病與範的腳無關。中轉系統改裝飛船時沒來得及作最後總檢,縱橫二號用於底層的自動化系統沒有哪個部分可以完全信賴,不用擔心。先天痼疾,再加上範胡亂搞的那些“安全措施”情況於是更趨嚴重。

飛船資料庫裡儲藏著普通底層自動化系統的源代碼。範花了幾天時間調整代碼,使之適用於縱橫二號。安裝系統時,四個人全待在指令艙。藍莢主動請求幫一把,範疑心重重地核驗著他提出的每一項建議。安裝正進行到三十分鐘,主通道里突然響起一陣陣悶聲悶氣的敲擊聲。如果只有拉芙娜,這種聲音她肯定不會理睬,只會稍微有點奇怪;縱橫二號上從來沒有這種響動。

範和藍莢的反應卻極其迅猛,跡近恐慌。太空飛行員們沒有哪個喜歡半夜三更聽到莫名其妙的砰砰響動。藍莢奔向艙門,枝條在前樹幹在後,箭一般飛了出去。

“我什麼都沒發現,範閣下。”範飛快滾動著顯示窗上的圖表和配置,檢查自己的命令格式、作出的配置變化。

“這兒有些警示燈,但——”綠莖正想說什麼,藍莢已經飄了回來,他的語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