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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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非常高興地接受了我的贈禮。他還到房東太太那裡借來了花用的水盤和在水裡剪花莖和校用的白鐵桶等。這家是平房,他住在四鋪席的廂房裡。
我把豎立在壁龕裡的尺八拿了出來,將嘴貼在吹孔上,試吹奏了一支小練習曲,吹得很嫻,使折回來的柏木吃一驚。但是今晚的他,不是那天到金閣來時的他了。
“你吹起尺八來,一點也不結巴嘛。我本想聽聽結巴的曲子才教你尺八的,可…”這一席話,又重新把我們拉回到初次見面時的同一位置上。他恢復了自己的位置。因此我也能輕鬆地探問有關那位住在西班牙式洋房的小姐的情況。
“哦,那女子嗎,早已結婚了。”他簡單地回答道“我詳盡地教給她一種掩飾非女處的方法,不過她丈夫是個老實人,大概可以順利地對付過去吧。”他說著將一枝枝浸在水裡的燕子花拿了出來,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爾後又將剪子入水中,在水裡剪掉了花莖。他手裡拿著的燕子花的投影,在鋪席上大幅度地晃動著。於是,他又突然說道:“你知道《臨濟錄》示眾章裡有這樣的名句嗎?‘逢佛殺佛,逢祖殺祖…’”我接過他的話頭說:“‘…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家眷殺家眷,始得解脫。’”
“對,就是這段。那女子本來就是羅漢嘛。”
“那麼,你解脫了嗎?”
“嗯。”柏木擺齊剪好了的燕子花,瞧了瞧說“這還殺得不夠吶。”水盤裡的水清徹透明,盆的內部塗上銀。柏木細心地把劍山①的彎曲部分修好了——①劍山:花用的一種工具。
我閒極無聊,又繼續說道:“你知道《南泉斬貓》的公案吧?停戰後老師把大家召集一起,做了那次講座…”
“‘南泉斬貓’嗎?”柏木比了比木賊草的長度,爾後一邊往水盤裡花一邊回答說:“那樁公案嘛,在人的一生中是經常變形的,而且以各種形態多次出現。那是一樁令人骨悚然的公案哩。每次我們在人生的拐角處相會的時候,都改變著同一公案的面貌和意義。南泉和尚所斬的貓原來就是於藝能的。貓很漂亮。你知道,簡直是漂亮無比哩。貓眼是金的,長光潔可愛,軀體小巧而柔軟,這個世界的所有逸樂和美似乎都像彈簧似地縮藏在它的軀體裡。除了我,幾乎所有註釋者都忘記說:貓原來就是美的凝聚體。可是,這貓簡直故意似的突然從草叢中跳出來,閃爍著優美而狡黠的目光。它被逮住了。這就是造成兩堂相爭的源。為什麼呢?因為美可以委身於任何人,但又不屬於任何人。所謂美這種東西,是啊,怎麼說才好呢?它好比齲齒,疼痛,觸及舌頭,株連舌頭,強調自己的存在。人終於忍受不了痛楚而清牙醫把它拔掉。把沾滿血的、茶的、骯髒的小齲齒放在掌心上看過之後,可能會這樣說:‘是這個嗎?原來就是這個傢伙嗎?它給我帶來痛苦,不斷地讓我惱於它的存在,於是在我的體內頑固地紮下了,如今它只不過是死了的物質而已。但是那個和這個真的是同樣的東西嗎?倘使這個本來就是我的外部存在,那麼它為什麼又能以什麼因緣來聯結我的內部,成為我的痛苦的源呢?這東西存在的據是什麼呢?它的據難道就是在我的內部嗎?抑或在它本身呢?儘管如此,我來把它拔掉,放在我的掌心上,這絕對是別的東西。斷然不是它。”
“你聽明白了吧?所謂美就是這樣的東西。所以斬貓就像拔掉疼痛的齲齒,看上去也像把美摳出來,但這是不是最後的解決就不得而知了。美的是不會斷絕的,即使豬死了,也許貓的美還沒有死呢。趙州為嘲諷這種解決的簡單化,才把鞋子頂在頭上。也就是說,他知道除了忍受齲齒的痛苦以外,別無其他解決的辦法。”這番解釋的確不愧是柏木之的解釋。我覺得他多半是借我的話題,看透了我的內心,借解釋公案以嘲諷我的優柔寡斷。我這才真正害怕柏木了。沉默不語也是可怕的,我便進一步問道:“那麼你屬於哪種類型呢?屬於南泉和尚型,還是趙州型呢?”
“這個嘛…屬於哪類型呢?眼下我屬於南泉,你屬於趙州,或許有朝一,你成為南泉,而我卻成為趙州也未可知。因為這樁公案正像‘貓眼’是多變的啊!”柏木說這番話時,微妙地活動著自己的手,把生鏽的小“劍山”排在水盤中,然後將秀的木賊草在上面,再配以修剪為由三瓣葉襯托的燕子花,逐漸造成現水型花的形狀。水盤旁邊還堆放著許多洗淨了的白和褐的潔淨的細砂子,以備最後加工用。
他的手藝確是巧奪天工。他一個接一個地下了小小的決斷,準確地集中發揮對比和勻整的藝術效果,使自然的植物在一定的旋律下轉移到人工的秩序裡,顯示出一派美妙的圖景。天然的花和葉,轉眼間變形為應有的花和葉,那些木賊草和燕子花已經不是同類植物的無名的一株株,而是經過創造者以簡潔的直敘手法,表現出木賊草的本質、燕子花的本質來。
但是,他活動的手具有殘酷的成分。他擁有不快而陰暗的特權似地對植物動作。不知是不是由於這個緣故,每次剪刀一響,將花莖剪下來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滿滿的血。
觀水型花已經揚好了。水盤右側,木賊草的直線和燕子花葉的純潔的曲線相,一朵花兒已經綻開,其他兩朵宿營含苞待放。這盤花擺在小壁龕裡,幾乎佔滿了整個空地。投在水盆裡的水面上的影子十分平靜,掩藏著“劍山”的大粒砂子呈現出一派明澄的水邊的風情。
“美極了!在哪兒學的了?”我問道。
“向附近的一位花女師傅學的。過一會兒,她會到這兒來的。我和她往,同時向她學習,就這樣學會了獨自花,現在我已經膩味了。她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師傅哩。據說,戰爭期間她同一個軍人要好,懷了孕,胎兒是死胎,軍人也戰死了,後來她就不停地取樂於玩男。這女人小有財產,教授花只是她的一種嗜好罷了。要不,你今晚就帶她去逛逛好了。隨便上哪兒,她都會去的。”
…
這時候,襲擊我的動錯亂了。當年我從南禪寺山門上看見她時,我身邊還有鶴川,三年後的今天,她的幻影卻以柏木的眼睛作為媒介,在我的面前浮現了。她的悲劇,過去曾被明朗而神秘的眼睛所觀望,如今又被懷疑一切的眼睛所窺視,而且事實是:當年她的從遠處看白皙得恍如皎潔明月的房,已被柏木的手撫摸過;包藏在華美的長袖和服裡的膝蓋,也已被柏木的x型的腿接觸過了。事實就是如此,她已經被柏木、就是說被柏木的認識玷汙了。
這種思緒攪得我苦惱萬分,我無法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但是,一種好奇心又把我拽住了。我甚至以為這女子是有為子的轉世,如今我望眼穿地期待著她作為被一個殘疾學生所拋棄的女人而出現。不知什麼時候,我竟袒護柏木,沉浸在一種似是用自我來法汙自己的回憶的錯覺之喜悅中。…她終於來了。我的心靈並沒有掀起一絲的波瀾。她的嘶啞聲音、她的彬彬有利的舉止和高雅的談吐,儘管她顧忌我在場,但她衝著柏木吐怨言時,眼睛裡還是閃爍著野的神…這些至今我仍記憶猶新。這時我才明白柏木今晚把我喚來的原因,原來是要利用我做擋風的牆。這女人與我的幻影沒有任何聯繫。她給我的印象完全是停留在第一次見面的另一個體上。女人彬彬有禮的言談漸漸變得雜亂無章,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女人終於忍受不了自己的淒涼境遇,想從掀起柏木心的努力之中暫時後退一步。這回,她突然佯裝著的樣子,環顧了一圈狹窄的公寓的一室。女子呆了30分鐘,這才發現壁龕裡擺設著滿滿的花。
“這盤觀水型花真美,得真美啊!”正等著她說這句話的柏木抓住時機,給予決定的回擊說;一是很巧。這樣就不需要你再教授什麼了。這裡已經沒有你的用場了,真的。”我看到女人聽了柏木這番鄭重其事的話後,臉頓時刷白,旋即把視線移開了。女人然後莞爾一笑,很有禮貌地聯行靠近壁龕。我聽見了女入的聲音:“什麼呀,這算什麼花兒!什麼呀,什麼玩意兒啊!”於是只見水花四濺,木賊草倒下,綻開的燕子花被撕碎了。我冒犯偷竊的罪名摘來的花草,竟落得如此狼狽周章的下場。我不由得站起身來,卻又不知所措,將背脊靠在窗玻璃上。我看見柏木一把抓住女人的纖細的手腕,爾後又揪住她的頭髮,扇了她一記耳光。柏木這一連串野的動作,實際上同方才花時用剪子把葉和莖剪掉的平靜的殘忍勁是毫無二致的,彷彿是方才的那股子勁兒的延長。
女人用雙手捂住臉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柏木仰望著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的我,異樣地浮現出孩子般的微笑,然後這樣說道:“喂,快追上去安安她,喂,快點兒!”不知是被柏木的語言威力所壓倒,還是發自內心的對女人的同情,這點連我自己也到曖昧不清。反正我立即拔腿跑去追趕她。從公寓跑過兩三棟房子才追趕上。
這裡是烏丸車庫後面的板倉街的一角。電車入庫的反響震動著陰沉沉的夜空,電車進發出的淡紫的火花劃破了夜空。女人從飯倉街向東跑去,沿著后街爬上了坡道。我和邊哭邊走的她默默地並排而行。良久她才發現我,向我靠近過來。她用因哭泣而嘶啞了的聲音,不失禮儀地向我數落了一番柏木的不良行為。
我們不知走了多長的路!
她咬著我的耳朵詳細地訴說著柏木的不良行為、過火的卑劣行徑的細節,可是所有這些只有“人生”二字在我的耳邊迴響。他的殘忍、有計劃的手段、背叛、冷酷、向女人強要錢的種種手腕,這一切只不過是解釋了他難以言喻的扭力而已。而我只要相信他對他自己的x型的腿的誠實就足矣。
鶴川摔死以來,我一直沒有接洶到生,過了許久,我才接觸到一種非薄命的更黑暗的生,一種只要還活著就不停傷害他人的生的活動,並且從中得到了鼓舞。他那句簡潔的“這還殺得不夠吶”復生了,並且撞擊著我的耳朵。我心中泛起那句停戰時在不動山頂面對著京都市街萬家燈火而祈願的話,這句話大致的內容是:“但願我心中的黑暗相等於被無數燈光包圍著的夜間的黑暗!”這女人不是向自己的家走去。為了說話,她漫無目標地繞著行人稀少的背衚衕行走。因此好不容易來到女人獨居的住所前面時,我已不清這兒究竟是哪一帶市街的一角了。
當時已經十點半鐘,我正想告辭返回寺廟,女人卻硬把我留住,讓我進了屋。
她走在前面,擰開了電燈,突然說了一句:“你詛咒過別人,希望他死掉嗎?”我立即回答說:“是的。”說也奇怪,這之前我意忘卻了,我顯然盼望那房東姑娘--她是我的恥辱的見證人--早點死去。
“真可怕。我也是這樣呀。”女人的姿勢放隨便了,側身坐在鋪席上。室內使用山大概是100瓦的電燈,在限制用電的情況下,這是鮮見的亮度。這才明晃晃地照亮了女人的身體。她繫著的博多白絹制的名古屋帶白得鮮明,友樣絲綢和服上面的藤架霞的紫浮現了出來。
從南禪寺山門到天接庵客廳的一段距離,非鳥兒是飛越不過去的。然而,時過數年,我漸漸縮短了那段距離,如今好歹總像是到達了彼岸。從那時候起,我就一分一秒地細細計算著時間,終於確實地接近了意味著天接庵神秘的情景的東西了。我覺得我必須這樣做。如同遠方的星光到之時,地面上的面貌早已發生了變化一樣,這女入完全變質了。這是無可奈何的。再說,假如我從南禪寺山門上望見的時候就註定我和她今天會結合在一起的話,那麼這種變形,只需稍稍修正就可復原,再度以當年的我和當年的她相見了。
於是,我說出來了。我氣吁吁、結結巴巴地說出來了。那時葉復生了,五鳳樓壁項圖案的仙女和鳳凰復生了。她的臉頰活靈靈地飛起了一片紅,眼睛裡閃爍著變幻無常的紊亂的光,代替了野的光。
“是那樣嗎?啊,原來如此。真是奇緣啊!所謂奇緣無非就是這樣吧。”這回,她的眼睛裡噙滿了興奮的喜悅的淚水。她忘卻了方才的屈辱,相反地投身在往事的回憶裡,使同樣的興奮的延續轉移到另一種興奮中,幾乎近於瘋狂的程度。她的藤架霞花紋和服的下襬凌亂了。
“已經濟不出汁了。啊,可憐的嬰兒!就是擠不出汁,我也要照樣讓你看嘛。因為從那時候起你就喜歡我,如今我是把你當做當年的他呀!一想起他,我就不覺得羞恥了。真的,我就像當年的樣子讓你看呀!”她用下定決心的口吻說過之後,看來像是過度的狂喜,又像是過度的絕望。我想,大概在她的意識裡只有狂喜才促使她做出那種劇烈的行為,而這種行為的真正力量是柏木帶給她的絕望,或是絕望的堅韌的後勁。
這樣,我看見了她在我的眼前把和服的帶解開了,把許多細帶解開了,帶子發出悉索聲解開了。她的領口鬆開了。她的手進隱約可見的白皙的脯,然後把左邊的房掏了出來,在我的面前。
如果說此時我沒有某種眩暈,那是謊言。我看見了。仔細地看見了。然而,我只是停留在成為見證人這一點上。我從山門的樓上看遠方一個神秘的白點,並不是具有這樣的一定質量的體。由於那個印象經過了太長時間的發酵,眼前的房是體本身,只不過變成了一種物質罷了。而且,它不是要申訴什麼或要誘惑什麼的體,而是存在的乏味的證據,從整個生脫離開來,僅僅呈現在那裡的東西而已。
我又企圖撒謊了。是啊,眩暈確是襲擊了我。然而,我的眼睛過分仔細地觀望,觀望過的房就是她的房,漸漸地變形為毫無意義的片斷,我都逐一地看個一清二楚了。…奇怪的是這以後的事。因為經過一番慘不忍睹的過程之後,它在我的眼裡終於漸漸地變成很美的東西。美的無結果、無快的質賦予了它。房儘管呈現在我的眼前,但它卻漸漸地被閉鎖在自身的原理的內面,如同薔薇閉鎖在薔薇的原理的內面一樣。對於我來說,美總是姍姍來遲,比別人來遲。別人同時發現美和官能,我卻遲遲才發現它們。眼看著房恢復了與全體的聯繫…超越體…變成無快的卻是不朽的物質,變成與永恆聯繫的東西。
但願人們能察我所想說的事。再說,這時金閣又出現了。應該說,房變形成為金閣了。
我回想起初秋值夜班的颶尺之夜。即使是在明月的照用下,晚上金閣內部那板富的內側、格子門的內側、金箔剝落的壁頂下面,都積澱著沉重的豪華的黑暗。這是當然的。因為金閣本身就是心的構築。造型的虛無。這樣,我眼前的房即使表面明晃晃地放出體的閃光,它的內容也同樣是黑暗的。它的實質同樣是沉重的豪華的黑暗。
我絕不為認識所陶醉。毋寧說我的認識被蹂躪、被侮蔑了。生和慾望更不在話下!
…
然而深深的憂惚沒有離開我,我彷彿麻痺了一陣子,面對著她的的房而坐了下來。
這樣,我又一次碰上了把房收藏在懷裡的女人那極其冰冷而輕蔑的眼神。我向她告辭。她將我送到大門口。在我背後響起了她用力關上格子門的聲音。…回到寺廟之前,我仍然落入恍惚之中。房和金閣在我的心中替地湧現。一種無力的幸福充滿了我的身心。但是,當我看到呼嘯著風聲的魅黑松林的彼方那鹿苑寺山門時,我的心漸漸冷卻下來,無力優勝於它,陶醉內心境變成了厭惡的情緒,一股無以名狀的憎恨沉重地湧上了心頭。
“我又一次同人生隔絕了!”我喃喃自語道“又一次啊!金閣為什麼要保護我?我沒有拜託它,它為什麼企圖將我同人生隔絕呢?誠然,也許金閣是從墮地獄中把我拯救了出來,緣此,金閣使我比墮地獄的人更壞,使我成為一個‘比任何人都通曉地獄消息的人。’”山門一片漆黑,寂然無聲。早晨鳴鐘時就熄滅的便門上的燈還在微微發亮。我推開了便門。門內側吊著靜航的古老而生鏽的鐵鎖發出了響聲,門打開了。
看門人已經人夢。便門內倒貼了一張內部規則,內容是:“晚上十點以後,最後回寺者鎖門。”還有兩塊尚未把牌面目過去的名牌。一塊是老師的,另一塊是上年紀的管理員的。
走著走著,只見右手的工地上橫放著幾五米多長的木材,就是在夜裡看也呈現出明亮的木。走近工地,看見滿地鋸木子,恍如鋪上了細碎的黃花,在越黑中飄逸著一股濃郁的木香。走到工地盡頭的轆轤井的旁邊,我本想從這裡走到廟廚裡,可轉念又折了回來。
就寢前必須再去巡視一遍金閣。路經沉睡的鹿苑寺大雄寶殿,再過了唐門前,踏上了通向金闊的路。
金閣隱約可見了。金閣四周圍著樹叢,它在黑夜裡紋絲不動,但絕不沉睡地聳立著,彷彿是夜本身的護衛似的…是啊,我不曾看見金閣猶如沉睡的寺廟那樣酣睡過。這幢不住人的建築物可以忘卻睡眠。因為居住在裡面的黑暗,完全擺脫了人類的規律。
我有生以來頭一遭用近似詛咒的口氣向金閣野地呼喊起來:“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給治服,再也不許你來干擾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變成我的所有,等著瞧吧!”聲音在深夜的鏡湖地上空空虛地旋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