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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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勉強集中自己要渙散的思想和意識，於是，他看到殷采芹撲了過來，和身撲在殷振揚身上，死命用胳膊抱住了殷振揚的手臂，殷振揚大吼著:“你瘋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子婊‬！走開！”他一把把殷采芹推翻到地上。采芹跌倒了，但她爬起來，又和身撲向她哥哥，喬書培心中大急，采芹，你在送死！果然“拍”地一聲，殷振揚給了采芹重重的一耳光，采芹又跌倒了。但是她再爬了起來，第三度撲了上去…

忽然間，警笛狂鳴，人聲雜沓，那些抓住喬書培的大漢猛然鬆手，大家鬨然一聲，四散奔逃。喬書培對前面栽了過去，終於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自己的上了。父親正用一種沉痛而憂鬱的眼神，默默的望著他。他周圍全是人，放眼看去，有小胖，有阿松，有雅麗，還有幾個其他要好的同學。他試著摸索自己，才發現下巴上、面頰上，全都綁上了繃帶。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張開嘴，用舌頭嘴，他整個嘴都破了腫了。他望著雅麗，費力的，模糊不清的，喃喃的說:“雅…麗，采芹她…她…”

“她給她爸爸捉回去了。”雅麗立即說。

他搖了搖頭，心裡又恐懼又擔憂，他們父子會殺了她！他想起她手臂上的血痕，想起殷振揚對她揮去的一耳光，他瞪著雅麗，言又止。喬雲峰注視著兒子，他嘆了口長氣。

“放心，書培，”他沉聲說:“老虎也不吃自己的孩子。你還是多關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已經在警察局報了案，他們會治殷振揚的罪。”他望著父親，心裡有幾百種矛盾的情緒。如果殷振揚因此坐牢，他們和殷家的仇，也就再也解不開了。他無法說任何話，也無法表示任何意見，只是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同學們看他倦了，也都紛紛告辭了。當同學都走了，喬雲峰才坐在兒子身邊，用手緊緊的握住了喬書培的手。

“下學期，我們搬到臺中或高雄去。”喬雲峰說。

喬書培一震，立即睜開了眼睛。他看到父親好憂鬱好憂鬱的眼光，好沉重好沉重的神情。他掙扎著說:“爸…”

“不要說話！”喬雲峰憂愁的命令著。

“我本來想，我已經在這兒住了快十年了，我幾乎愛上了這個小城。但是，唉！”他嘆了口長氣。

“十年前，我為你母親而隱蔽了自己，十年後，似乎又該為了你，放棄這小城！”他在枕上搖頭，拚命的搖頭，困難的說:“不要，爸爸。不要！”

“不要？”喬雲峰問。

“不要！”

“你要留在這小城裡？為了我？還是為了殷采芹？”他苦惱的把頭轉向一邊。

“為了這小城，”他呻著，口齒不清的說:“我也愛它，它像是我的家鄉，我是在這兒長大的，不能讓殷家把我們從這兒趕走。”喬雲峰皺了皺眉。

“由衷之言嗎？”他沉的問。

“我很懷疑。我不信任你，書培。你留在這兒，恐怕還是為了殷采芹。不過，你說動了我，好吧，讓我仔細的考慮考慮這件事。”喬書培在上整整躺了一星期，在這一星期裡，父親絕口不提殷家，也不提遷居到其他城市的事。喬書培也不敢多問，一星期後，他重新回到學？鎩？br>到了學校，他才知道殷振揚被開除了。而殷采芹呢？自從打架出事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到學？瓷瞎巍u饈骨鞘榕啻蟠蟛話玻蟠笳鵓恕q爬穌業攪慫莞慫環廡牛參康乃盜司洌骸翱戳耍憔投恕！彼蚩歐猓槌魴偶悖欠廡偶蚨潭笠勻恍吹煤懿執佟淙恢揮辛攘仁錚闖瀆蒜脞胛弈危骸笆榕啵何冶磺菜偷剿瞻囊搪杓依鍶チ耍易У僥嵌患醫袒嶂醒В一峁煤芎茫惴判摹？br>扮哥再也不會找你麻煩了，你爸爸撤銷了傷害告訴，條件是保障你以後的安全和送走我，我想，與其你轉學不如我轉學，所以，我走了。

子長得很，是不是？書培，我們都還好小好小，小得沒有力量改變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但是，有一天我們也會長大，是不是？

我會在蘇澳寫信給你，寄到雅麗家轉，你呢？你不能寫信給我，教會學校很嚴，我又受到特別監視。不過，這兒也有海灘，也有漁港，我會天天在海邊去聽海鳥的叫聲:‘寄寄寄，去去去！’我要練習把那聲音聽。總有一天，我還是要回到白屋的。我回來的時候，希望那海鳥會在我窗子底下叫。會嗎？書培？

臨行不能看你，只能草草寫兩個字，珍重！書培！珍重！

采芹”他握緊了信箋，一語不發。

當天黃昏，他又漫步在沙灘上，望著那大海，望著那飛翔的海鳥。他傾聽著海鳥的鳴叫聲“寄寄寄，去去去！”他走入防風林，一步一步的，直到他看見了白屋。

靠在一棵樹上，他看著白屋，那二層樓的第三個窗子，是殷采芹的房間。他望著那垂著窗紗、寂無人影的窗子，那是殷采芹的房間！總有一天，她會回來，那窗子將有燈有光有人影…那時候，他得學會海鳥的叫聲。

他奔回到沙灘上，？似鴟7綰糶ブd穹上柚嗆d瘢恢揮忠恢唬胖前諮某嵐潁下傻摹⒚爛畹穆鈾老♂莘穡諮暮d癖涑閃爍魴∨6┲簧硪諮撓鶘匆律眩嵊崛淼男詼柙諛譴罄裉玫奈杼ㄉ稀？br>他爬上了一塊岩石，仰首向天，他驟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他心中在吶喊著；長大！長大！長大！從沒有一個時刻，他那樣渴望長大！是的，子總會過去，他總會長大。但是，他卻再也沒料到，和殷采芹這一別，卻足足有三年之久，再見面時，他真的是個大人了。已經考上大學了。而整個世界，都早已是另一番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