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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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來臨的時候,書培和采芹的局面都有了轉變。先是書培接了蘇教授的工作,立即得到蘇教授極力的賞識,那工作除抄寫外,還要整理和歸納,幾乎全是案頭工作。書培對這份工作不止是勝任,而且很有興趣,他獲得許多知識,也常和蘇教授暢論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這要謝喬雲峰從小傍書培的薰陶和教育,使他自幼就有份極好的國學底,偶爾小詩小詞,他也會模仿著寫上一段,因而,工作幾次之後,蘇教授就當著燕青的面,對書培極口稱讚:“真難得,你怎麼會去學藝術呢?你該學文學的,你比我那些科班出身的中文系學生還強得多!我前後用了三個助手,沒有一個趕得上你的一半!”人,天生是需要欣賞和讚美的,書培由心底獲得了安,而蘇燕青又一直站在旁邊,對他抿著嘴角笑,那笑容裡包含了太多的意義;有高興,有得意,有快…這笑容更滿足了他的虛榮,使他把當家教那段經歷,當成了一個過去了的惡夢。私下裡,他和燕青也有過一番相當“知己”的談話。那晚,他做完了工作,從蘇家告辭出來,燕青說:“我送送你,我們走一走,如何?”於是,他把腳踏車放在她家門口,就和她慢慢的在街頭踱起步來,沿著那紅磚鋪砌的人行道,著面而來的晚風,沐浴在滿天繁星的星空下,他們緩緩的走著,深深的傾談者。這是第一次,燕青收起了她那尖銳的言辭,和那近乎孩子氣的調皮,以及愛調侃愛諷刺愛針鋒相對的脾氣。她表現得很女,很成,很瞭解,很灑脫,又很知己,很同情。
“你的事,我都聽陳樵說了。”是她先起的頭,她一下子就把談話納入了主題。
“聽說,你和那個殷小姐從小就認識,是嗎?”
“殷采芹,”他說“就叫她采芹吧。是的,認識她那天,我才七歲,她是殷家小姐,我是窮書記的兒子。那天,我的便當裡沒有帶筷子,是她把她的筷子讓給了我…”他頓住了,思想被帶回到那個久遠久遠以前的子裡,有個緊張兮兮的小男生沒帶筷子,有個羞羞怯怯的小女生給他一雙筷子…他輕嘆了口氣。
“我們的童年都在那海邊度過的,那漁港別有風味,燕青,你將來有機會應該去看看,那是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小海港。”
“很羅曼蒂克,很詩意的,是嗎?”她悠然神往的說:“亂有情調的!一對小情侶,在?撕脫沂叱ご蟆d忝鞘遣皇譴有【拖喟耍俊薄翱贍蓯恰!彼了賈靶∈焙蚴遣歡碌模嗆客康模瀉⒆佑直冉洗種y笠丁還掖有【蚣埽亍彼脛切┦氨純塹娜兆櫻脛諼杼ㄉ鹹於旌脛茄葉辭暗那閭福淺蹺牽嗆1叩牟氏肌痔玖絲諂骸八暈藝媸敲換八擔『退啾齲腋凍鎏啵胰次凍鎏倭恕!薄笆鍬穡俊彼捻釉誚值葡律林壎鐧墓餉ⅰ!拔裁茨鬩惶傅剿酒俊薄疤酒俊彼行┿等弧!拔也恢饋蟻耄易芫醯夢矣行┛髑匪!薄拔裁矗俊薄拔也皇歉齪芴逄芟牡哪腥耍鼙┰輳芤著闥倒沂竅才蕹5摹頁;崮涿罘⑵⑵惺保踔潦前緣饋⒆運劍喚怖淼摹匭餚淌芪藝饉械娜鋇恪!彼鈾劾鎘兄旌透卸?br>“天哪!”她說:“你一定愛慘了她!”
“怎麼?”
“我從沒有聽到你如此嚴苛的批評過自己。你一向都那麼自負,那麼獨斷獨行,那麼孤高的。我想,有才氣的男孩子都天生就有那麼股傲氣,知道嗎?喬書培,”她深思的注視他:“我好欣賞你這股傲氣,陳樵告訴我你在孫家表演了一幕拂袖而去,連孫家欠你的半個月薪水你也不要了,把那孫太太氣得叫了陳樵去罵。你知道嗎,我聽了好動,我真欣賞你走得漂亮,走得瀟灑,走得乾脆利落!我就受不了陳樵的‘遷就哲學’,人生,是不需要遷就的,是該活得有自我,有自尊,有傲氣的。所以,喬書培,別讓那女孩磨掉你的傲氣,如果她真愛你,她是會連你的傲氣一塊兒愛進去的!”喬書培驚奇的看著燕青,她這篇話那樣行雲水般自自然然的傾倒出來,那樣深深的就扣住了他的心靈,引起了他一陣說不出的動,喜悅,和一種深切的“知遇之。”他凝視她,竟忽然有個希奇的念頭,如果當初采芹不再來學校找他,說不定他真會和麵前這個女孩有發展呢!想到這兒,他就猛的打了個寒戰,一種深深的犯罪把他給抓住了,他立即摔了一下頭,把這荒謬的念頭給摔到九霄雲外去。
“謝謝你告訴我這篇話,”他由衷的說。
“我會記得牢牢的,從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我一直以為──這傲氣是我的缺點,是該改掉的。”他口氣:“燕青,有件事真奇怪…”
“什麼事?”
“陳樵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他並不瞭解我。反而…你對我的認識,好像比他深刻得多。”
“這一點也不奇怪。”她微笑著,那笑容溫柔而可人。
“兩個要好的朋友不一定彼此瞭解,只有個相同的人才能瞭解對方,除非是你的同類,否則決不會了解你。”
“同類?怎麼說?”
“舉例說吧,我家的貓和我家的狗是好朋友,一起睡,一起吃,但是它們不是同類,對彼此的習也完全不解。狗表示好的時候猛搖尾巴,貓表示好的時候猛打呼嚕。可是,我家的貓和隔壁家的貓卻彼此瞭解,它們一塊兒打呼嚕,一塊兒磨爪子,一塊兒洗臉…因為它們是同類。人也一樣。個強的人瞭解個強的人,懦弱的人瞭解懦弱的人,英雄惜英雄,狗熊愛狗熊。”他笑了。欣賞,折服,而驚佩的望著她。
“你怎麼能這樣聰明?”他問:“你和我差不多大,你怎能對人生體會這麼多?”
“你也能體會的,”她對他點點頭。
“而且,你一定體會得比我更深入,因為,你經歷過一段我沒有經歷過的人生。像是──愛情。”她仔細的看他,似乎要看到他內心深處去。
“愛情很美嗎?喬書培?”她問。
“很快樂嗎?很享受嗎?你覺得──很幸福嗎?”他沉思了一會兒。
“很難回答你這些問題,燕青,”他坦白的說:“我想,每個人對愛情的覺都不一樣,因為,遭遇的故事和背景不同。我和采芹──”他頓了頓,深思著。忽然問:“你看過黃昏時的天空嗎?”
“是的。”
“你注意過彩霞的顏嗎?”
“怎樣?”她不解的。
“那顏是發亮的,是絢爛的,是光芒耀眼的,是美麗人的,但是──也是變幻莫測的,那──就像我們的愛情。”她被他勾出的圖畫所眩惑了,又被他眼底綻放的那抹奇矣邙熱烈的光彩所惑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她,”她說:“告訴我,她美嗎?很美嗎?”
“是的。”
“比我呢?”她衝口而出,問完,臉就漲紅了。
他並沒有注意她的臉紅,他在認真的想回答這問題,認真的分析她和采芹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