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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鄉警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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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元旦就過去了。又一眨眼,節就快來了。時間就像羊頭崖山上的北風,一眨眼就過去了,轉眼間,餘所長在羊頭崖鄉到任已經快足月了,這鄉派堊出所也有個好處,窮得連犯罪分子也沒有,其實大簷帽在這種地方相當太監娶的老婆,純粹是擺設。不但沒用,而且鬧心。

如果非要找用處,也有,在化警民矛盾方面有時候還是奏效的。

不過對於餘所長還是有優勢滴,起碼這兒和省城相比,離汾西老家近;起碼這兒和以前工作的地方相比,賊是沒有、大盜更沒有,省心。於是這到任這一個月呀,三分之一時間在老家,三分之一時間在市裡,找同學玩,會林姐姐,擱這地方頂多呆了不到三分之一時間。實在沒事呀,閒得蛋疼,偶而接案也是你家狗咬我家雞,他家驢拱了我家院門之類的爛事,這種事戴大簷帽的警堊察本不像別菸竿的村長管用,你調解兩天解決不了的問題,人一嗓子就辦了。

所以餘罪覺得這種地方無為而治就是最好的辦法,警務才有了多少年,而約定俗成的規範在這裡已經多少年,孰輕孰重一看便知,他也樂得清閒,來了坐坐,遛達遛達,偶而去鄉政府和那些黨的基層幹部聊聊,一個月來,混得已經是很了。

羊頭崖鄉的地理位置特殊,群山夾峙,公路都在谷地,沿公路三十多公里,一半是人造林,一半是天然山,這裡幾乎是五原市的環境屏障,山外就是一望無垠的黃土坡,讓所有警堊察以及鄉領堊導都恐懼的地方就在這片森林上,每年大小都要發生幾起火災。只要起火,鄉長立馬撤職,派堊出所立馬走馬換將,三換兩換,沒人敢來了。

這illl“負領堊導責任”這麼說起來,餘罪好容易當了個官,就來了個官不聊生的地方吶!

村口就樹著以派堊出所名義刷的標語:見煙就查、見火就罰、成災必抓!

警民矛盾就擱這兒來的,成片的莊稼地,麥積、玉米茬、高梁杆,燒火積肥是幾千年的傳統,因為自己家地裡燒火就被抓,老百姓誰能理解啊?理解不了就鬧,餘罪到此才知道,上一任所長出事是去年天因為失火,悍然下令抓了村裡一個七十老頭以儆效尤,以縱火嫌疑人關押到看守所,可看守所也不願養這號人,關了一個月打發回來了,放回來第二天,老頭悍然到鄉政府後頭放了一把火,又燒了半邊山。

他說了,林子還是老子種的,關你們鳥事,此話一出,倍受封山苦惱的村民齊齊支持。

結果是老頭判三緩三,現在回家了。鄉長和派堊出所所長,齊齊被撤。

就即便是法制在這裡,也得拐個彎走,有些事聽得光怪陸離,見得哭笑不得,這種事對人神承受能力的考驗可比單純的黑白對錯要難多了。

“所長,出事啦…所長,出事啦…”又出事了,派堊出所民堊警李呆嚷著奔進院子裡來了,餘罪在辦公室正看著鄉志,伸頭問著:“呆頭,又怎麼了?”

“出事啦,所長…村裡不知道那個小孩,把您的車劃了。”李呆咧著嘴道,很難相信說話不利索的這位,是為數不多的一位正式民堊警。

餘罪翻了翻白眼,知道自己還沒有溶入這個團隊,自從上次揍了狗少李逸風一頓,那貨一個月沒來,而派堊出所這幾位民堊警協警,明顯又是跟他穿一條褲子的,處處給他找不自在。所裡的指導員王鑌,請假月餘,到現在餘罪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如果不是親自來,都沒法相信這個攤子能爛到這種程度,相比這兒,反扒隊絕對是紀律嚴明的隊伍。

“是不是啊,不是你們劃的,故意讓我難受吧?”餘罪不屑地問,這地方有話直說,別拐彎。

“不可能…小拴,你過來過來。你看見了嗎?”李呆嚷著剛進門的一名協警,illl張關平,本鄉人,肯定仰仗著李呆混著,馬上凜然道著:“是村裡那家小孩劃的,這幫小孩,經常砸咱們派堊出所玻璃。”

“噢,警民矛盾正常,警堊察和小孩也有矛盾?”餘罪虎著臉問。

“不是,所長,那大人不背後教的麼?”李呆道。

“對,應該是大人背後教的。”餘罪又翻翻白眼,他估計八成是面前這兩位教唆,要不怎麼不來砸玻璃,去劃他開來的車。

這一個月找的麻煩不少,有人打電話到縣局告狀了,所長打人。縣局沒法處理,撤了這個誰來呀?再說狗少被打了,不少人覺著打得真對,這號人能打殘在家,還少一禍害呢。外部不行就內部下作,有人把所長辦的取暖的爐子給撤了,扛誰家去了成了一樁無頭案;還有人巴著失火把所長打發走,誰可知天公不作美,下了場雪,防火形勢立時好轉。可大家不知道的是,連餘罪也在巴著失火,那樣的話,說不定他能平平安安被撤職。

“走,看看去。”餘罪面無表情起身,自打當上領堊導,浮滑的子改了不少,他知道不能太嘻嘻哈哈了,否則立不了威。

揹著手,搖著,大步出了院門,車停離鄉政府不遠處的路邊,這時節鄉政府也沒留下幾個人,城裡的都回過年去了,車周圍只有一拔小孩在玩遛遛球,還有人拿著彈弓在比劃,打樹上的麻雀,看著三位警服裝束的人來也不畏懼,李呆一揮手:“去去…”轟過一邊,他凜然一指車前蓋:“看,所長,太不像話了…嗨,問你們呢,誰幹的?”這等於是廢話,小孩都不理他,遠遠地躲在樹後,餘罪一看,車前蓋上用硬東西劃了幾個烏龜爬的大字:王八蛋的車。他的臉,刷地一下子變了。

微微側頭,他看到了李呆眉飛舞,正和張關平使著眼,不用說,他估計又是狗少指揮著給他添堵,這爛事你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就查著了更不是,別看那拔小孩,那個也招惹不得。不怕他們,可怕他們背後家長呀,這地方的警民關係這麼僵,警堊察絕對是弱勢群體。

對於李呆而言,這事辦得可是心花怒放了,回頭能到狗少那兒邀功去了,這麼添堵堵堵,總有一天能把這個大家看不順眼的所長也堵回去的,就這招,十來萬的新車連劃成這樣,他估計所長要氣得三尸神暴跳了。

“哈哈哈哈…”餘罪冷不丁地放聲大笑,笑得渾身筋似地亂抖,笑得直靠到車前,還在放聲大笑,邊笑他指著李呆和張關平道著:“去,把中心村村長叫來,一起去。”兩人奔著走了,有點不確定所長怎麼這種反應,似乎和預料中不一樣,他們走了好遠,餘罪還在哈哈大笑著,大聲自言自語道:“怪不得人家說上了羊頭坡,文盲比驢多;哈哈,寫了五個字,就錯了仨…哈哈,你們來看看,認識嗎?”餘罪興高彩烈嚷著,那七八個小孩譁聲奔上來了,圍著瞧著那幾個烏龜爬的字,餘罪不屑地道著:“你們瞧瞧,是不是錯啦…哈哈。”

“沒錯啊。”有個個小的小孩道,看看另一位個子稍大點的。

“錯了就錯了,蛋能這麼寫嗎?王八蛋,不是你褲襠裡的蛋,那個蛋字…寫這字的,不是個文盲就是個傻。”餘罪道。

“你才文盲呢?”個大的小孩揚頭就罵。

“誰寫的誰傻。”餘罪和小孩對罵著。

“誰寫的誰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