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與事件以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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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把我的小朋友放了就是。”登亨豔說話仍然沒有半分火氣。他很年輕,生得直鼻闊口,十分俊拔,兩塊長方形的眼寶光璀璨,眉心也生了眉,把雙眉連在一起。頰上竟也刺了金,刺的紋路比身上鳥羽繁細得多,我辨視了好一會兒,隱約看出似乎左頰刺的是一對媾的男女,右頰刺的是兩個糾纏作一處的男人,我不信有人在臉上紋刺避火圖的,可又越看越像。
登亨豔察覺我在盯著他面孔,回看我一眼,扯嘴一笑,出兩排白晃晃的牙。我趕緊把臉轉開,心中詫異他臉上明明沒有裝飾珠寶,卻是閃爍熠耀,遠勝下身的七寶十錦,眼牙面頰,俱有光芒。
“抓的人押在官裡,我沒法放。”侵雲這般高傲的,言語上一再容讓,都是受我所累。
我想起手上抓著的簪子,便猛地一掙,要用簪子尖去刺登亨豔手腕。登亨豔微微一笑,左手一抬一抖,把我的身子在地上一頓,簪子震脫了手,還沒落地,就被登亨豔右手抄起。
登亨豔頭上鬆鬆兜一頂黑紗軟巾,斜顫顫揷著只綠得滴水的翡翠螳螂,這時他看看右掌中抄來的簪子——“倒也別緻。”便將硃紅蓮蓬簪在那翠綠螳螂旁,才又向侵雲回話。
“你沒法放人,那我就捉了人去換好了。”
“你把她放開,我陪你去跟城主說話就是。”
“你不用騙人,我也不想求人。快快讓我抓兩個、換兩個得了。你自己綁上吧。”登亨豔依然握住我右腳跟,迫侵雲。
“把劍解下,就用系劍的繩索上綁得了。”侵雲瞪著登亨豔,久久不發一語,緩緩伸手解開縛劍的絛索,把棉包的長劍捧在手裡。
我見侵雲要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開口說話,也不知要說什麼。
“你要獻劍,就把布套掀了讓我看貨,不用慢的,若是次品,你再多玄虛我也是不要的。”登亨豔說的盡是嘲語,語氣卻仍是柔和平淡。
侵雲的臉由白轉青,卸了棉套,劍出鞘,將劍直直擎住。
“封武舉,我久聞你劍術平平,但身法講究,一絲不苟。對我的小朋友,原本也大可如此,若要和我廝打,你還是使勁砍劈吧,也許能——”侵雲果然狂奔衝來,雙手將劍高舉過頂,不理登亨豔口中譏刺,猛劈來一劍。
登亨豔始終立在原地沒動,等侵雲劍到身前,逕提了我的右腿去擋,我大叫一聲,矇眼不敢看,覺得腿沒事,才又睜眼,只見侵雲又是一劍削來,登亨豔這回跨過我身子,換個方向,仍是用我右腿架擋。我這次咬住牙不叫,只見侵雲硬生生把劍煞住,換招再刺。
登亨豔只管提著我東一轉西一轉,磨得我肩背衣衫盡裂,整個髻鬆開散在臉上。
侵雲出劍越來越快,我早已被拖拉得天旋地轉,什麼都看不清了。忽然頸間墊到一塊柔軟物事,我看了兩眼,認出來是侵雲的大氈帽,我急忙用眼去尋侵雲,只見他披頭散髮,咬牙瞪目,拿著劍狂揮亂舞,章法盡失,登亨豔反倒閒了下來,侵雲刺兩三劍他才招架一回,其餘的廢招他便理也不理。
侵雲的眼突然意外撞上我的目光,電光火石之間,他竟突然眼神清明,深深望我一眼,嘴角微微揚起。酒窩將現未現,他已回劍往自己頸上抹去。我狂叫聲中,只聽登亨豔長笑一聲——“我的押寶,哪容你殺——”話說間已將我溜地甩出,右腳蹬地,騰在半空,左腳面平著劍刃一託一踢,長劍平平飛起,右腳緊跟著順勢踢侵雲下顎,等侵雲仰翻在地,登亨豔早已抄住長劍,落下時跨坐在侵雲上,劍刃平貼右臂,抵在侵雲喉頭,柔聲安:“你若死了,要我如何贖當?”我看得驚心動魄,好一會兒才想起已得自由,卻是摔得筋骨痠痛,彷彿當下就要散了。
登亨豔左手解下侵雲的絹壓,裹一裹在侵雲嘴裡。侵雲只是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小娘子,我這是防他咬舌頭自殺,不是折磨他,你可要謝我一謝?”
“謝…謝謝你。”我不知所措,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已然嘶啞,幾聽不見了。
“不用多禮,小娘子不知怎樣稱呼?”登亨豔自間解下一條銅鏈來,將侵雲雙手反鍊背後。
“阿嬰。”我囁嚅。
“你…你不殺他了!?”
“不殺,阿嬰小娘子。你這位夫君乾乾淨淨的,很討人喜歡。你也喜歡他吧?”他將侵雲的腳也用銅鏈捆起,卻不像捆手時那麼緊,在左右腳間留了兩指幅的空隙。
“喜…喜歡。”今以前,我也不知是不是喜歡侵雲,但剛才生死攸關之時,他卻分明是在乎我的。我想這登亨豔無非要綁了我們兩人去換他的黨羽,心下也就稍稍寧定些。
“把你衣服破了,不生我氣麼?”登亨豔提住侵雲腕間銅鏈,拖到那棵巨樹的樹旁,找了如同活蛇般竄出地面又竄落的樹,再撿過侵雲縛劍的絛索來,繞在侵雲額頭上。
“不…不生氣。你,你不用綁了,我們同你去官裡換人便是。”我不懂他綁侵雲的額頭作什麼。
“喔,你說我在綁他嗎?不是的,阿嬰。”他左手撐起侵雲兩眼的上眼皮,右手將絛索緊緊勒過眼睛上方,就將侵雲的上眼皮吊住了。侵雲口不能言,眼中盡是驚惶之。
“我是要他睜著眼睛,要不然他耗力太多,再一直閉著眼,怕要昏死過去的。”
“噢。”我將信將疑,想該不該跑下山去,又想跑一定被他追上,何況侵雲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