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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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重大,奴婢斗膽,請萬歲爺跟著來。”辟站起來側身引路。
夜涼似水,白霜滿地,東大天道里一路火燭也頗顯黯淡,回聲的只有皇帝自己的腳步,辟緊跟在他身後,卻彷彿不存在。皇帝深深了口氣,“原來宮裡還是可以這麼安靜的。”辟微笑得甚至有些空靈,皇帝瞬間以為那只是他的魂魄。
“萬歲爺說靜,哪個敢出口大氣?”他說話的時候邊也是靜悄悄的,如此清冷的空氣裡也沒有吐出絲毫的白氣。
皇帝將他往前拉了一步,觸及他的胳膊,才覺稍稍安心。
“你走在朕身邊,這麼說話太累。”
“是。”辟答應得甚快,仍落後皇帝半步,不敢比肩。
眼前就是奉先殿,值房裡還亮著燈,皇帝駐足向正殿行了禮,辟也畢恭畢敬地默默祝禱。
“想什麼呢?”
“先祖保佑我朝昌盛。”辟笑道。
皇帝也笑了。值房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咳嗽兩聲站起身來。辟在邊豎起手指,牽住皇帝的衣袖悄悄從影壁的陰影裡穿門而出。將深宮燈火甩在身後,輕柔光華頓時撲面而來。此處松海之上繁星如織,天際猶如江水浮動,倒影凡世眾生。
而辟此時卻在樹影裡使勁拽著皇帝的袖子。
“萬歲爺,請移駕在此稍候。”
“這裡不是明知園麼?”皇帝伸手擋開眼前的樹枝,忍俊不,“朕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辟“噓”了一聲,“三更。”他突兀地道。
“嗯?”遠處城垣上的巡鈴飄了過來,深宮裡的更聲也隨之唱和。皇帝見辟執著地搖頭示意噤聲,任心中諸多疑惑好奇,也只得靜悄悄站著。不刻明知園南門衣群娑娑拂地,皇帝一怔之下,已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宮女步入,環顧園內,又連連擊掌,最後嘆了口氣道:“偏是要緊的時候,他卻遲了。”
“等等也無妨。”又是一個宮女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倚在樹枝上,遙望星辰。皇帝聽她聲音捻,卻全不記得識得這樣一個宮女,轉臉看著辟相詢。辟卻只微微冷笑,咬緊牙關半字不吐。
“難道今夜宮裡侍衛都有什麼急差?”那少女靜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
皇帝聞言大怒——以侍衛之職,竟敢擅入大內與宮女私會,欺君罔上,毫無廉恥,實可當誅。皇帝已氣得發抖,只等著那侍衛前來便要辟將之鎖拿。誰知那少女漸漸有些不耐,慢慢在庭中踱步,轉回身來,面龐被星光映得清楚,正是景優公主。
皇帝哪料是公主與人私通,怒血盡數湧上額頭,身子一掙,卻被辟握住了手,向著皇帝搖頭。他的手指涼得刺骨,皇帝畏縮了一下,向後回手去,辟卻偏偏不依不饒,拉著他悄悄退出明知園。
“你放肆!”皇帝甩開他的手怒道,“為什麼要攔著朕?”
“萬歲爺息怒,”辟勸道,“公主終究是要遠嫁的,夜深人靜,皇上這一鬧了出去,於大理那邊沒辦法待。”皇帝點著頭冷笑,“好好好!就給她留個體面,你跟朕說,她私會的侍衛是誰?明天朕就要了他的腦袋。”
“奴婢不知。”
“不知?”皇帝氣得手腳冰冷,指著辟道,“你們師兄弟都是一問三不知的麼?你不說,好,朕這便回明知園,等著那個畜生面。”辟趕上來笑道:“皇上,皇上留步,今晚那人不會來的。現下里所有當值的侍衛都在領侍衛大臣眼皮底下,一個也不能擅自走動,他定不得脫身赴約。”
“你這是讓朕姑息養?”
“這個膽大包天的侍衛實應千刀萬剮,他死了倒一了百了。可皇上請想,以景優公主的脾氣,急了她,還會太太平平歡喜喜地嫁至大理麼?”皇帝被他說得愣了一會,才道:“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辟道:“除了公主宮裡的人,就是奴婢了。”
“知道了。”皇帝抿起了嘴。
“是。”辟也領悟到什麼似的躬了躬身。
就這樣默然無語地回到椒吉宮,吉祥上來摻著皇帝上了臺階,“你身子好些了麼?”皇帝進屋前問。
“還是那樣。”辟道。
“朕看也不怎麼咳了,明乾清宮當值。”辟笑了笑,只是嘆氣。回來時小順子已經睡了,只明珠還等著,聽辟說完,嗔道:“六爺好不容易得閒養病,就因這個鬱知秋惹禍,又要辛苦。爺好大的耐,容得他胡鬧。”辟咳了一陣,冷笑道:“我如何不想殺他?是姜放勸我道,且不說鬱知秋一死,幾個月來在紫南門的苦心經營便化作水;就說他是我點出來的探花,平白無故死於非命,我如何脫得了干係?哎!”辟嘆道,“在上江時便覺他們不安分,只道回京後宮牆相隔,也沒有什麼。誰料他膽包天,擅入帷,竟如此把持不住?”明珠怕他生氣,忙勸他安置。辟勉強合了一會兒眼,早起趕至乾清宮等了不刻,皇帝便從椒吉宮回來,進門便道:“辟留下,其他人迴避。”自己坐在棋案邊,在寂靜中敲擊著棋子思量。
“景優公主到了。”如意在外推開門,景優公主臉蒼白地走入,身後帶的宮女被如意一併遠遠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