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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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間房以外,到這一座長房子的盡頭另外還有三間,通過相向的三扇門,把房間連在一起,就象一條街道。我們穿過第二個房間向第三個房間走去。這時灰馬先走了進去,示意我在外面等候。我就在第二個房間裡等著,一邊將送這家主人和主婦的禮物準備好;它們是兩把小刀,三隻假珍珠手鐲,一面小鏡子和一串珠子項鍊。那馬嘶叫了三四聲,我等著,希望能聽到人聲的回答;但除了同樣是馬的嘶叫之外,別的聲音我什麼也沒有聽到,只是一兩聲叫得比灰馬的更尖利一些。我心裡開始想,這房子一定屬於他們中的什麼大人物,在得到召見之前似乎要經過許多禮節。可是,這位高貴人物的生活及其他事情都由馬來侍候卻是我不明白的。我怕自己被這種種遭遇和不幸得神經失常了,於是就振作神,在只有我一個人的這個房間四面觀察一下;房裡的擺設還是同第一個房間一樣,只是更雅緻一些罷了。我擦了好幾次眼睛,但看到的還是同樣東西。我擰擰胳膊捏捏讓自己清醒過來,想這不是在夢裡吧?然後我肯定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所有出現的一切肯定只是夭術和魔法。不過我來不及再往下細想了,那灰馬已經來到門口,它示意我跟它走進第三個房間。一進去,我就看到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馬,它正和一匹小公馬和一匹小母馬股著地坐在即整潔又講究的草蓆上。
我進房間後不久,那母馬就從草蓆上站了起來。它走到我跟前,仔仔細細在我的手和臉上打量一番之後,竟出了十分輕蔑的神。接著它就轉過身去向著那匹灰馬了。我聽到它們一再地說起“野胡”這個詞兒,雖然那是我學會說的第一個詞,可它的意思我當時還不清楚。不過沒過多久我就清楚了,這使我永遠到是一種恥辱。灰馬用它的頭朝我點了點,又像剛才在路上時那樣“混,混”了幾下,我明白那是叫我跟它走。它帶我出了房間,來到一個像院子一樣的地方,那兒離馬兒住的房子不遠還有一座房子。我們一走進去,我就看見三隻我上岸後最先看到的那種叫人厭惡的畜生。它們正在那裡享用樹和獸,我後來才發現那是驢和狗,有時也吃病死或偶然致死的母牛。它們的脖子上都繫著結實的枝條,另一頭拴在一橫木上。它們用兩隻前爪抱住食物,再用牙齒撕下來吃。
馬主人吩咐它的一名僕人(一匹栗小馬)將最大的一頭解下來牽到院子裡。我和那野獸被緊挨著排到一起後,主僕二馬就開始仔細地比較起我們的面貌來,隨後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說“野胡”
“野胡”當我看到這隻可惡的畜生竟完完全全是個人的樣子時,恐懼得簡直無法形容。它的臉又扁又寬,塌鼻子,厚嘴,大嘴巴,但與人的這些差別在所有野蠻民族的人身上都是很常見的,因為野蠻人總讓他們的小孩子趴在地上,或者把他們背在背上,孩子的臉貼著母親的肩膀擦來擦去,面部輪廊也就變了形。
“野胡”的前爪除了指甲長,手掌糙,顏棕黃,手背長之外,和我的手沒有什麼區別。我們的腳也有同樣的相似之處,差別也同手的一樣;這我心裡非常明白,然而馬不知道,因為我的腳上穿著鞋和襪子。身上其他各處也都相同,只是它多,顏也不一樣,這一點我前面已經講到。
這兩匹馬到疑惑不解的問題,大概是看到我身體的其他部分和“野胡”的大不相同,這都是我衣服的功勞;對於衣服它們是毫無概念的。那匹栗小馬用它的蹄子和蹄骹夾了一段樹給我(它們拿東西的方法我以後有合適的機會再來細說)。我用手接了過來,聞了聞,重又十分禮貌地還給了它。它又從“野胡”住所裡拿來一塊驢,可是氣味極其燻人,東西我都不吃,它於是就把這驢扔給了“野胡”結果一下就給它們狼虎嚥地吃了。之後它又給了我一小捆乾草和一馬球節
大約中午時分,我看到四隻“野胡”拉著像雪撬一樣的一種車子朝房子這邊走來。車上是一匹老馬,看上去像是有些身份的;它下車時後蹄先著地,因為它的左前蹄不小心受了傷。老馬是來我的馬主人家裡赴宴的,馬主人十分客氣地接待了它。它們在最好的一間屋裡用餐,第二道菜是牛熬燕麥,老馬吃熱的,其餘馬都吃冷的。它們的食槽在房間的中央擺成一個圓圈,分隔成若干格,它們就圍著食槽在草堆上坐成一圈。食槽圈的中間是一個大草料架,上有許多尖角,分別對準食槽的每一個格子,這樣每一匹公馬和母馬都能規規矩矩、秩序井然地吃自己那一份乾草和牛燕麥糊。小馬駒似乎行動很講規矩,馬主人夫婦對它們客人的態度則極為暢快而殷勤。灰馬讓我在它的身邊站著,它就和它的朋友談了許多關於我的話,因為我發現客人不時地朝我看,而且又一再地說到“野胡”這個詞兒。
我那時恰好戴著一副手套,那匹灰馬主人見了非常不解;它看我把我的前蹄子成這樣,不覺出種種驚奇的神。它用蹄子在我的手套上碰了三四下,意思好像是要我把我的前蹄子恢復原樣。我立即照辦,將手套脫下來放進了口袋。
這一舉動引起了它們更多的談論。我看出大家對我這麼做都到很滿意,不久我也看出了這一舉動產生了很好的影響。它們讓我說出我明白的那幾個詞。它們在吃飯時,馬主人又把燕麥。牛、火、水等東西的名稱教給了我;由於我從小就有很好的學習語言的本領,所以跟著它很容易就唸了出來。
飯吃完以後,馬主人把我拉到一邊,又做姿勢又說話讓我明白,我沒有東西吃它很擔心。燕麥在它們的話裡叫“赫倫”我把這個詞兒唸了三四遍,因為雖然我起先拒絕吃這東西,可是再一想,我覺得我可以設法把它做成一種麵包,到時和牛一起吃下去,或者就可以讓上我活命了,以後再設法逃往別的國家,一直等找到我的同類。馬主人立即吩咐一匹白母馬僕人用一種木盤子給我送來了大量燕麥。我就儘量拿它們放在火上烤,接著把麥殼下來,再設法吹去麥皮。我把它們放在兩塊石頭中間磨碎,接著加上水,做成了一種糊或者餅一樣的東西,再拿到火上烤,和著牛趁熱吃了下去。其實這東西在歐洲許多地方也是一種相當普通的食品,可是我剛開始吃覺得非常沒有味道,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我這一生常常要落到吃飯的地步,可人的天是很容易滿足的,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從經驗中得到證明。另外我還不得不說一下,我在這座島上居留期間,連一個小時的病都沒有生過。當然我有時也設法用“野胡”的髮編織羅網來提一隻兔子或鳥兒什麼的;也常常去採集一些衛生的野菜,煮了和著麵包一起吃,或者就當生菜吃;間或我也做點油當稀罕物,而且把做油剩下來的清也都喝了。開頭我吃不到鹽簡直不知該怎麼辦,可是習慣成自然,不久以後,沒有它也無所謂了。我相信,我們老是要吃鹽其實是一種奢侈的結果,因為把鹽放到飲料中起初是用來刺胃口的,所以除了在長途的航海中,或者在遠離大市場的地方貯存食需要用鹽以外,食鹽是沒有必要的。我們發現,除了人,沒有一種動物喜歡吃鹽。至於我自己,離開這個國家之後,一直到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吃得下有鹹味的食物。
關於我的飲食問題已經說得夠多的了。其他的旅行家在他們的書中也都大談這個題目,好像讀者個個都很關心我們這些人是吃得好還是壞。不過這件事還是有必要提一下的,否則我在這樣一個國家和這樣一群居民一起生活了三年,世人哪會相信!
到了傍晚的時候,馬主人吩咐給我準備一個住處。住處離馬住的房子有六碼遠,跟“野胡”的窩是分開的。我了一些乾草,身上蓋著自己的衣服,睡得倒也很香。但不久以後我就住得更好了,我還要詳細地敘述我以後的生活方式,讀者到時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