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若上自好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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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圭年紀最大,看來不會少過五十歲,但非常強壯,兩眼神光閃閃,予人非常明的印象。
並且對項少龍神態傲岸,只冷冷打個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樣的大夫徐節頭接耳,自說私話。項少龍的座位設在韓非和鄒衍的中間,韓非旁的位子仍空著,顯是紀嫣然的主家位。
接著依次是龍陽君、白圭、徐節和囂魏牟。項少龍見不用和囂魏牟面面相對,心中舒服了點。鄒衍對項少龍相當冷淡,略略打個招呼後,逕自和同是齊人的囂魏牟談,再沒有理睬項少龍。
反是韓非因項少龍今午仗義執言,對他很有好,雖拙於言辭,仍使項少龍在這“冰天雪地”裡找到一絲溫暖。
紀嫣然這時才出現,一身雪白羅衣,豔絕的容光,立時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那龍陽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囂魏牟更差點淌出了口涎來,韓非則脹紅了臉,總之神態雖不一,但卻都被她攝著心神。
紀嫣然含笑環視過眾人,黑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眸子神光到處,連項少龍都湧起銷魂的覺,她的身體帶著浴後的香氣,更是引人遐想。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罰項先生一杯,間怎可未終席便離開呢?”眾人立即順著她的意思起鬨。當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項少龍欣然和她對飲一杯後,紀嫣然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滿席飄飛,檀口妙語連珠,使與席者無不泛起賓至如歸的覺。
不過她似乎對韓非、鄒衍和大夫徐節特別看重,對他們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點,反不大著意項少龍和囂魏牟這對大仇家,事實上項少龍對他們所談的風月詩辭歌賦,真的一竅不通,想口表現一下亦有心無力。
吃喝得差不多時,在眾人的力邀下,紀嫣然使人捧來長簫吹奏了一曲。項少龍不知她吹的是什麼曲調,只知她的簫技達到了全無瑕疵,登峰造極的化境,情致纏綿,如泣如訴,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簫音的天地裡,聽到如痴如醉。
紀嫣然一曲奏罷,讓各人誠心讚許後,嫣然一笑,向囂魏牟道:“囂先生請恕嫣然無禮,斗膽向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囂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間氣氛的染,又或蓄意討好紀嫣然,爭取好,說話斯文多了。
柔聲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什麼問題囂某也樂意回答。”紀嫣然嬌媚一笑道:“人與禽獸的不同,在於有無羞恥之心,先生認為如何呢?”眾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戲開始了,都停止了飲食,靜聆兩人的對答。項少龍來前還以為紀嫣然對他另眼相看,正煩惱該如何應對,刻下見到紀嫣然對自己仍然冷淡,心下稍定,正想著怎麼找個藉口,好溜回去把《秘錄》偷出來。
讓雅夫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們的對話。囂魏牟顯是有備而來,笑道:“小姐怕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人和禽獸全無分別,只不過在一些本質例如求存,生育上全無二致吧!
所以禽獸亦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例如禽獸便不會說謊騙人,比我們真誠多了,故人只有忠於自己的本和真誠,才能盡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項少龍冷哼道:“項兄對小弟這番說法,又有什麼高論呢?”項少龍這時正想著楚墨的符毒,聞言一呆道:“什麼?噢!在下沒有什麼意見。”眾人包括紀嫣然在內,均為之愕然,出輕蔑之,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辯家,就算聽清楚他的話,現在為了脫身也不想跟他瞎纏。
反正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紀嫣然,受窘也沒什麼大不了,大夫徐節不屑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囂先生所言大有問題,人和禽獸的不同,正在於本質的不同。人本善,所以才發展出仁者之心﹔禽獸為了果腹,全無惻隱之心,肆意殘食其他禽獸,甚至同類都不放過。
若人不肖至去學禽獸,還不天下大亂嗎?”囂魏牟這大凶人,給這崇尚孟子學說的儒生如此搶白,那掛得住臉子,冷冷道:“人不會殘殺其他動物嗎?徐大夫現在吃的是什麼呢?”徐節哈哈一笑道:“這正是茹飲血的禽獸和我們的分別,而且我們吃的只是蓄養的家禽,禽獸懂得這麼做嗎?”囂魏牟顯然不是此人對手,一時啞口無言。
徐節旗開得勝,在紀嫣然前大有臉子,矛頭指向韓非道:“韓公子的大作,徐節也曾拜讀,立論采,可惜卻犯了令師荀況的同一病,認定人本惡,所以不懂以德政化萬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華,竟誤入歧途至此,實在令人惋惜。”韓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節如此不客氣,對他提出不留餘地的批評,心中有氣,雖滿腹高論,但愈氣下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龍陽君、白圭、鄒衍均臉現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
紀嫣然則蹙起黛眉,既有點為韓非難堪,又對他的張口結舌頗為不耐。項少龍這旁觀者,忽然明白了紀嫣然舉行這晚會的背後意義﹔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並找來魏國的重要人物,好讓他們接受新的學說和思想。
徐節見韓非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氣揚,得意放言道:“至於公子否定先王之道,更是捨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基,沒有了基,樓房便受不起風雨,這基正是先聖賢人立下的典範。”這些話正是針對韓非提出不認為有一成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韓非認為沿襲舊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應墨守成規。
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採取相應的措施。這想法當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進步,只恨韓非沒有那種好口才說出來。
項少龍見韓非差點氣得爆血管,心中不忍,衝口而出道:“廢話!”話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眾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徐節更是不屑地看著他冷笑道:“項兵衛原來除了帶兵打仗外,對治國之道亦有心得,下官願聞高論。”項少龍到紀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顏面掃地,硬撐道:“時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車戰為主,現在卻是騎、步、車不同兵種的混合戰,可知死抓著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紀嫣然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道:“項先生有點不清楚徐大夫的論點了,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一回事。”龍陽君嬌笑道:“項兄你劍術雖高明,但看來書卻讀得不多,現在我們和韓公子爭論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別呢!”徐節朗聲頌道:“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頓了頓又念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這幾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國之道,必須從道德這本做起,才可教化群眾,使國泰民安。
與法治者的著眼點完全不同。項少龍大沒趣,覺得還是趁機會早點離去較妥當點。什麼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麼道理都不清楚。早走早著,以免出醜,站了起來施禮告辭。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這人便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看著他道:“若項先生又像間般才說了兩句便溜掉,嫣然會非常不高興的。”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捨得讓他走,亦出言挽留。項少龍心道我哪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老子跟眾位美女命要緊,忽地發覺韓非正輕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了下來。
紀嫣然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論呢!”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太抬舉我了。
我比起你們來,實只是草包一個,那有什麼料子抖出來給你聽。徐節今晚佔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那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步步進迫道:“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呢?”項少龍見他眼中閃著嘲之。
不有氣,豁了出去道:“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
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種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後,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麼多了。”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對那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
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嘴嚼他的話意。韓非亦出深思的神,不自覺地點著頭。鄒衍亦沉不語,似乎想著些什麼問題。徐節當然不會這麼易被折服。
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假若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呢?”白圭道:“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乃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