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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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懷元冒了。

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他的診所可能準備關門大吉。

耳鼻喉科醫生冒，就像英文老師被學生糾正英文單字拼錯了，就像實力派歌手在演唱會上唱歌走音，是羞恥。

“元元，你冒了…”凌子韻擔心地伸手摸摸耿懷元的額頭，哇！好燙喔。

“哈啾！”耿懷元無打采地瞪她一眼，廢話！難道鼻水、打噴嚏是盲腸炎不成！

“好了，你趕快去上學，我今天沒辦法送你去學校。”他有氣無力地說，隨即轉身走進屋內，等會記得打個電話通知診所的護士，他今天有事得休診。

凌子韻想了想，下定決心跟著他走進屋裡，關上大門，她慢慢地脫掉鞋子。

“你做什麼？”耿懷元錯愕地盯著她的舉動。

“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她理所當然地說。照顧他？

“不用了，”耿懷元趕緊揮手趕她，“我不想把冒傳染給你。”

“沒關係，”凌子韻抓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說:“傳染給我也沒關係，這樣你就會好了。”耿懷元一愣，無奈地嘆口氣灣身湊近她，溫柔地說:“傻蛋，誰說傳染給你我的病就會好了？聽話.快去學校.再不去你就遲到了。”

“可是，我擔心你…”看他一臉紅通通的模樣，似乎發高燒了，如果因此昏不醒怎麼辦？她放不下他。

“一天沒去學校也不會怎麼樣。”

“你放心，你忘了我是醫生，會照顧自己。不用你陪也不要緊。”他耐下子柔聲安撫她。

“你是學生，不應該隨便請假，那是不負責任的行為。”老天，一口氣講那麼多話還真累，頭快昏了…“可是，就算我去學校，腦子裡也是想你的事，不會認真上課，也是費時間嘛，乾脆就讓我陪你…才一天嘛…”凌子韻悄眼睇著他，她真的很想陪他。

“凌子韻，我要生氣了。”他冷下臉說，她的心意他很動，但她真的太任了。

凌子韻咬緊，猶豫不決，她想留，但留下他又不高興…

“好了，快點走！”他皺眉頭，開門將她推往門外。

“元…”她抓住他的手，眼眶紅了，幾乎要落淚。好，她會去學校，可是…“你一定要等我喔，等我放學…”拜託！他是冒，不是癌症末期…

“是是是，”他敷衍地點頭，“我會撐到你回來再閤眼…”將她推出門外後，他關緊門。

總算能休息了。他走到廚房，從藥箱裡拿出溫度計幫自己量。體溫。老天！快三十九度，真發燒了。

喝了杯熱開水、服用退燒藥、拿了冰袋、打了通電話給護士小奈…他走向臥室，準備躺到上睡個覺。

他討厭冒。

有時候，他寧願生個會致命的重病，也好過受到像冒這類小病的折磨。

他緩緩閤眼，清醒時可以躲避的夢又回來了…

念大學時，他的成績很好，知道他選耳鼻喉科，教授、同學們都很訝異為什麼他不選外科、腦科那些更富有挑戰的組別。面對他們的質疑，他只是淡淡一笑，說，沒什麼，因為我很討厭冒。還記得他小時候常常生病，三不五時老發燒，寂靜的夜裡他的身體就像被火燒的般滾燙難受，但他的四周卻總是空蕩蕩的；他媽媽請的傭人在房間睡著了，而他媽媽呢？他總不曉得她去了哪裡…他一個人和病魔奮戰，甚至拖著病體幫自己換冰袋…

有一次冒太過嚴重，差點轉成肺炎，最後竟送到醫院，他醒來時見到他媽媽坐在病邊，出擔憂的神情，她真的被他嚇壞了。那一刻，不爭氣的淚水滾落，他突然明白他媽媽是擔心他的，但她永遠也不可能照顧他，他得靠自己。

其實在他心裡，他希望凌子韻能留下來陪他，他恨透這般的寂寞，就像墜入深沉的黑暗，見不到底…他渴望的只是一雙溫暖的手，溫柔地觸碰他…

朦朧中，耿懷元隱約覺到有隻手在他臉上移動，那樣輕柔…他夢裡的烏雲漸漸散去…

睜開眼，他看見一張清麗的臉蛋，凝望他的眸是如此專注，彷彿她的世界裡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