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大羅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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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門內是一條走向地下室的甬道,走在前面的那個女尼武功似乎不太高明,我跟在後面,她連一點警覺都沒有,於是,我的膽便越發壯了起來。
走著,走著,到了一間銅牆門室,那個女尼忽然停步不前,在室外拍了三記手掌,銅牆上便出一個五寸大小的方,口現出半張女人的臉,朝外面的女尼問道:‘怎麼樣?來了沒有?”外邊立著女尼搖搖頭。
裡面的女尼冷笑道:‘他敢不來?嘿,想是活夠啦!明月,你仍去經殿守候著,我這就來了。”聽語氣,寢室裡那個女尼可能就是妙法尼。因為孔太小,光線又暗,我一直沒有瞧清她的面孔。現在聽說她要出來,當然是再好沒有的了。於是,我閃身一旁,讓過那明月尼,隨在她身後,重新回至經殿。
經殿是第二進大殿,也許妙法尼走的是另一條密道,我們到達時,她已經到了。
她那一身裝束,本不像一個佛門弟子,頭髮仍然留著,穿著一身淡紅薄紗透明晚裝,身材的確不錯。她那時候正靜靜地望著殿外,我在她的背後,她固然不能發覺我的所在,但我卻因此不能看到她的面貌。
這樣靜了沒有多大時辰,殿脊上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曖昧而嘶啞的輕笑。
我倒唬了一跳,再看妙法尼,卻似沒事人兒似地,仍然靜立在那兒。唔,我想,原來她在等那人來呢!
笑聲方歇,立即有一條巨大的身影自殿簷前飄然落地,看樣子,輕身功夫倒還不錯。
這時,妙法尼驀然一個轉身,背向來人,似乎故意不去理會來人。
就在這一剎那,我藉著經殿上的油燈光亮,完全看清了她的臉孔。天啦,我幾乎暈厥過去。…我當時的覺是,我面前站的不是一個人,它是一面古銅鏡,從鏡面上,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就在我心痛絕、神思昏沉之際,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經湊近我姐姐,不,已經湊近那個蕩的賊尼身邊,他從她背後張開巨大的雙臂,野地一把將將她摟住,嘴裡曖昧地笑著賠罪道:心肝兒,我喝了點酒,來遲啦,我喝…還不是為了等會兒在你身上報效,嘻…嘴裡說著,兩手同時自妙法尼際沿前向下移動,終於抄起妙法尼的臉頰,扳轉上仰,然後俯臉向下…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知道這種人在世上,多一個不如少一個,當下摸出雪山派特製的梅蕊金針…”
“對了,對了!”白男突然岔口嚷了起來。
“對了什麼?”黑衣神女愕然問道。
“我也會使用梅蕊金針。”白男高興地道:“我記起來了,那也是一個白髮老婆婆教的。”黑衣神女聽了,也很高興,道:“真的嗎?”白男笑道:“要看嗎?我身上多著哩。”黑衣神女笑道:“我知道,不用看了。她老人家三年五載總得雲遊一次,原來她去看望你爺啦。…聽我說吧…我當時恨極了,一抖手,便下絕情,金針逞人那人太陽,雖然我髮針在出聲之後,但以我的手法,那人如何躲避得了。”白男嘴道:“我相信針由我發他也一樣躲避不了!”黑衣神女微微一笑道:“那當然,一個師父教的嘛。…只見那人一聲悶哼,兩臂一鬆,便望身後栽倒了。那人中針後,妙法尼雖然一怔,但很快便回覆了警覺,倏然閃身旁退,朝我藏身處厲喝道:‘何方鼠輩,暗器傷人?出來讓你家師太瞧瞧!”我輕哼一聲,以悠閒的姿態自暗處向妙法尼漫步走去。妙法尼大概已經看出我也是個女人。誤會了意,怒聲又叱道:‘五通魔是你什麼人?你吃醋麼?他和你…”我哪能容她再糟蹋下去?
便也厲聲喝道:‘慕容仙,住嘴!假如你還記得你的來處,趕快與我跪下來,領受家法!”大概她不使用慕容仙這個名字已經很久很久了,如今一旦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蒙面女子喝破,不錯愕得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立在當地,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當時也是氣怒達於極頂,除嘿嘿而笑外,也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樣又僵持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她先開的口。她揚聲格格地大笑道:‘師父已經死了,一元經也丟了,你百媚娘子在江湖上的行徑和我慕容仙也差不了多少…再說憑你百媚娘子的那兩手,要想藉著清理門戶的美名來排除你異己的話,簡直是做夢。我勸你百媚娘子還是趕回賀蘭去陪三目狻猊那個老不死的快活是正經。…我慕容仙假如對那個老不死的稍為有點胃口的話,我慕容仙也不會不辭而別了。…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說得好,留點香火情,不尊師姐妹,也算個朋友。要是你百媚娘子想仗著三目狻猊那點臭威風,在我慕容仙面前亂擺後母面孔的話,嘿…你還是想開一點好,兔得自討無趣。”我靜靜地聽著…唔,我明白了,原來天乞婆除了慕容仙之外還收有一個綽號百媚娘子的女弟子。這個百媚娘子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聽慕容仙的口氣,那個百媚娘子和三目狻猊之間可能還有著一些不乾不淨的事兒。我更聽出,慕容仙離開賀蘭山是偷著出來的,她偷走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受不了三目狻猊的嚕嗦,她以為百媚娘子是奉了三目狻猊之命,找她回山的。
她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是她的親妹妹。
我當時一聲不響地又向前走了兩步。我的沉穩換來了她的驚惶,我進兩步,她立即退了兩步,同時厲聲喝道:‘止步,不然我慕容仙可要痛下絕情了。”我伸手開面紗,又上一步,冷笑道:‘慕容仙,看清楚吧,誰來了?”我真無法描繪那一剎那在她臉孔所變幻的表情。是驚?是喜?是怕?是慚?是恨?是怨?什麼都有,卻又什麼都不似。
經過了一陣錯愕,她忽然放聲大哭著朝我撲過來,嘴裡狂喊著:‘妹妹,慕容美!是你?妹妹!妹妹!”我聽了那陣哭喊,心如刀割。
原來她還有一點真靈未泯呢。
可是,適才她和那個五通魔的表現,以及她把我錯當百媚娘子所說的一段話,以及妙法尼在江湖上的名聲,以及…很多很多的原因,而其中最大的一樁就是她沒有再回過大雪山,將她的親妹妹我,和撫育她成人的恩師冷婆婆拋在九霄雲外。
這四輪到我了,我咬牙狠心喝道:‘止步,慕容仙。”經我一喝,她倏然收住來勢,睜著一雙淚眼,茫然地望著我,似乎很意外。
我繼續數說道:‘慕容仙,你想想看,你是誰人養大的?你還記得我們那個白髮婆婆嗎?你想看她嗎?慕容仙,告訴你罷,你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她老人家啦!你聽到這個消息會難過嗎?會嗎?不會的,我知道,絕對不會的!假如我猜錯了,那就是你已經忘了大雪山的方向,本記不起這個世界上還有大雪山!是嗎?慕容仙!說呀!你說呀!是也不是?”當時,她的臉很難看,頭也漸漸下垂,嘴裡喃喃地念道:‘唉,我錯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唉唉,我不回大雪山是沒有面目回去,白髮婆婆的眼光太厲害了,她老人傢什麼都會看出來的,唉唉,真想不到,…還有人會原諒我嗎?唉唉!”我當時的內心真是難過極了,我知道我的心腸不夠狠,雖然我已是雪山派的掌門人,攜有雪山派的掌門今符在身,更奉有代師行事之權,但假如她真能痛心悔改,充其量一頓痛斥而已,我不相信我能將她怎麼樣,說什麼她也是我的親姐姐啊。可是,師令如山,我不得不暫時拋開骨私情,依派現行事。我當時摸出本門紫金鑄造的大羅今符,擎在掌心裡,大喝道:‘慕容仙,跪下來,掌門人在此!”她越趄著後退了一步。
我火了,厲聲喝道:‘跪下來!”她悽聲哀求道:‘妹妹,何必如此呢,做姐姐的從此革心洗面幫著你昌大雪山派如何?”我覺得身為一派掌門,第一次行使掌門人職權便遭遇了窒礙,心裡實在難過得很。漸漸地,我的心冷了,我的火退了,我發覺我面前站的這個女人實在不能算作我的親姐姐,她只是雪山派的一個叛徒,我要以處置一個叛徒的手段來對待她。
我以一種冷森的聲調重新向她發話道:‘喂,慕容仙,抬起頭來罷,看看我手裡拿的什麼東西?’她嚅嚅點道:‘雪山派的大羅令符。”她不說本派大羅令符而說雪山派的大羅令符,已甚令我不快,我又冷冷地問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和什麼人講話?”她道:‘我知道,妹妹,雪山派第七代掌門人。”我緊著又道:‘掌門人有些什麼特權?”她道:‘可以憑令符指揮全派各代弟子,以及執行派規。”我又道:‘本派派規第一條是什麼?”她道:‘戒妄殺!”我道:‘第二條呢?”她道:‘戒,戒”我催道:‘說呀!”她赧然道:‘戒貪。”我大聲道:‘慕容仙,你如今犯了第幾條派規?”她突然抬起了頭,瞪著我,雙眸不住地滾動,終於說出了一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夕的話。
她道:‘妹妹,賀蘭派和雪山派不同,賀蘭派派規中沒有這一條。”我在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她見我受窘,似乎好意地安我道:‘妹妹,別太認真了,你想想看,我學的全是一元經上的各種功夫,雪山派的武學我只知一二,何況,我那麼小就離開了大雪山,我的師父是天乞婆,我怎能算是雪山派的弟子呢?不過,你仍是我的妹妹,我也一樣尊敬你是一派之尊…”我氣得幾乎站立不住,我一面將令符收起,一面放下面紗,諷刺地冷笑道:‘哦,原來你是賀蘭大派的高弟,得罪了。好好,慕容仙,不,不,丁女俠,再見啦,希望我們今後永遠別再碰上。”我說完這幾句話,騰身便起,頭也不回地離了妙法庵。
我沒有當時動手除她的原因,實在是當時下不了手。
之後,我帶著四個小徒上了此峰。
我到左右為難:留著她,實在有違師尊遺命;除掉她吧,她又是我的親姐姐,我怎狠得這顆心?最後,我聽天由命地起了一個誓:為了不原讓世人看到另一張酷肖妙法尼的面孔,我戴上了面紗,這個世界只容許一張面孔存在,如有人能從我臉上將面紗除去,另一張面孔便得消滅!
我總以為,憑我的一身武學,當今之世,有人要想在我活著的時候做到這一點,實在太不容易,我已準備終老此峰。夢想不到這塊面紗今天給白少俠你輕易地摘下了…為了實踐誓言,從明天開始,我便得趕往三匯妙法庵。”黑衣神女慕容美敘述完這一篇往事,已是二更左右,眾人除了偶爾發出一二聲同情的嘆息外,甚至連一句安話也找不出來說。
最後,白男惘然地道:“黑衣使,還是和我們一同去參觀一元經處理大會吧,三匯別去啦。”黑衣神女訝道:“為什麼?”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