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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信“牛鬼&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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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憤怒,我以為表面上是明白的,深層又是什麼情況?憤怒指向寫劇本的教師,但是…”

“學校演藝會的全部節目大概還沒有演完,太陽還高高的時刻,那位教師就逃出了峽谷。實際情況是演戲的高小班學生捱了家長的打,於是就找個背蔭的地方藏起來了。此刻已經不是家長在家痛斥兒子幾句就能完事的程度了,而是發展到峽谷和‘在’的人們憤恨難平,一齊上了街,高聲吶喊,對演藝會上發生的事表示極大憤慨的階段。峽谷的分駐所警察無力收拾局面,他已經要求河下的警察局派人支援。那位警察大概聯繫八十年前起義的傳說,看到眼前整個盆地成了一個憤怒的漩渦而非常害怕了吧。太陽雖然落了,但是峽谷和‘在’的人依舊站在街上,前來支援的警察勸大家回家,但就是不理,反倒好像故意喊給警察們聽似地大喊:身穿帶‮花菊‬徽章戰陣披肩的真可怕!把銘助當戲演討人嫌!各以各的方式表現自己的憤怒。你大概知道我們當地討人嫌這個形容詞的含義吧?它是包括和恥辱有關的所有意義在內的一句話。單憑這樣野的叫喊就會明白,這憤怒表明對‮花菊‬的皇室徽章和絕對天皇制犯了不敬罪,從警察的角度來說是有權取締的。

可是警察問那些大喊大叫的人們是誰家孩子演的戲時,他們卻說扮上裝了誰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誰都是這麼曖昧地回答。再想問他們什麼,他們又喊著‘身穿‮花菊‬徽章戰陣披肩的真可怕!’又到別處去了。而且,儘管他們說,把銘助當戲演討人嫌,可是他們卻趁此機會不僅沒有毀掉銘助的像,反而在這盛怒之夜對於帶柵欄門木龕裡的‘幽暗中的神’,大點長明燈,成了盛大的長明燈之夜。”

“我以為,既然如此,銘助的幽暗之力承載集體的憤怒,並且發展成為大規模的示威。由於孩子們的戲,過去一直深藏內心的情得到刺,終於發展成這樣的遊行也未可知。潛逃的教師是個什麼人物不知道,不管他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我以為反正這漢子很好地掌握了戲劇的挑唆作用。”頭一回談話這一天,本來直接地走上咖啡館旁邊的大街就好了,可是那位儘管年輕但還像於演劇的專家以其微妙的動作,令人難以反對,便在他的引導之下又回到倉庫兼排練場,到了這裡,只見兩個男演員和一個女演員仍在這裡等著,這回他們表演了頭觸在椅子上倒立,先把腿伸得筆直,然後緩緩地向兩側分開,平穩掌握得很好,似乎是表演和方才完全相反的形體動作給我看。妹妹,既然這樣,我怎麼能不同他們和解呢?這樣,我就打開了同二十歲導演主持的小劇團之間的個人關係。

2妹妹,第二次談話是在路上邊訓練邊進行的。果然如我頭一天所瞭解的那樣,作為把形體訓練當作演技指導中心的導演,他會想到寫村莊=國家=小宇宙的神話與歷史者的體也需要鍛鍊。這也是我同他談他計劃中的戲一項回報吧。我穿上借用的訓練衫和膠底鞋,跟著導演出了門。從地理上說,我們是從武藏野臺地尖角的丘陵地往下走,直向以多摩川為水源的運河。我們走在軟柔青草的金不換繁茂的葛草之間的道路中間,伸直板,讓以準確步幅和優美姿勢的青年走在前面開路。我已經有些氣,再說那厚膠底鞋也不習慣,所以幾次險些摔倒,但是仍然緊緊地跟在他後面。走到運河時,兩邊的散步場的這一邊有止汽車穿行的鐵,他的姿勢和步幅不變,以計算好的訓練有素的形體動作從那鐵之間穿了過去。然後是一瞬之間放慢步伐,這樣我就趕了上去和他並肩而行,朝運河上游走去,這時他才往右上角看了一眼。受他的暗示,我也隨著他望去。妹妹,丘陵地上是一片剛剛長出葉的疏林,其中有松樹和光葉櫸樹的大樹幹聳立著。

“你孩子時代破壞人栽的樹,就是常說的那些巨樹還有吧?”青年人連氣也不長出一下,聲調控制極佳地問我。隨後說:“據說百草園的植物以及其他等等依舊…”

“上國民學校的時候,和妹妹或者朋友們去過百草園舊地,也曾找到過從前沒有過的植物。不過,破壞人開墾了溪源頭那塊地方,創辦了百草園,並且嚴格地管理,為峽谷和‘在’的人們生產藥品,這可是創建期半神話一般的傳承啊!”

“龜井銘助把那百草園破壞了,這事你聽說過嗎?”

“啊,不是那麼回事。破壞百草園的,是以藩鎮權力作後臺的人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傳聞,是龜井銘助起義之後遭到鎮壓從藩鎮來的人硬說起義興起的時候用我們當地百草園的毒草煎了汁,想把這種毒汁投到藩鎮首府上游的水裡。是他們編造了這種口實而把它破壞的。我想,從整個事實經過來看,很早之前倒是龜井銘助把業已荒廢的百草園大力整頓了一番。因為銘助的《獄中記》裡仍然保存著他寫下來的長長的計劃,對於破壞人創辦的百草園殘存的植物作了系統的分類。包括這一計劃在內的《銘助文存》你看過了吧?”

“即使在戰爭期間,龜井銘助的事也被看作奇恥大辱,我的祖父和父親不是因此而受到處分了麼?我的傢什麼也沒有剩啊。我兒童時代的夥伴們只知道百草園這個名字,本沒有去看過他的遺址。那些巨樹,特別是巨松,我上小學之前就遭了象鼻蟲災,全被毀滅。那巨松的毀滅,也許就是我們當地消亡的前兆。”

“遭象鼻蟲災的那棵巨樹,是不是看來沒什麼希望的時候就伐了?”

“河下鎮的採伐隊進來了,坐著大型軍用卡車來的。我還不知道被佔領,但是我想到佔領軍就是以那樣派頭進來蹂躪孩子們內心世界的。我們大家考慮過,為了保護那巨松組織了游擊隊,大人們抵抗採伐部隊就足夠了。可是,這時採伐部隊因為事故死了兩個人,原因是那巨樹長在危險的地方,需要在那種地方進行採伐作業,發生事故是任人皆知的事,然而他們有人卻說被我們在山裡幹活的人殺死的。而且居然把這種謠言信以為真,採取報復手段,即使預定的作業已告完工,採伐部隊不僅伐完了遭象鼻蟲災的松樹,而且把破壞人造林成長起來的巨樹也一棵棵地伐倒。我懷疑為什麼允許他們伐本沒有病蟲害的樹。不過我也想到,那時候的峽谷和‘在’的大人們不僅沒有預測到事態的發展而事先和他們敲定,而且連事後讓他們停止過量採伐的力氣也沒有了。”破壞人造林成長起來的巨樹林,被外來者全給伐光!我再次為這件事心寒不已。妹妹,我雖然知道那是前不久發生的事,已成過去,但是時至今我仍然彷彿看到,我們當地仍在血一般的煙塵覆蓋之下,巨樹林的大樹依次倒下去了…

“說實在的,我在那時候之前,曾經幾次聽說你是本地最後一批孩子們之中的一個,但是我想,不可能吧,於是有的地方把你估計過低。那是因為我的母親只要聽說峽谷最後生孩子的女人這個詞就非常厭煩,總是對這瞎猜瞎想的傳聞持否定態度。對我父親說起這事就發火,她說:今後這片土地上再沒有新生的孩子了,世界上哪裡有這種先例?但是,我這位母親只要出門一步,就像內心深處帶著幾分恥辱一般,低著頭走路,和誰也不搭話,隨後就忙忙活活地回來。不過我這個孩子可是從來也沒有認真想過,我是我們這塊土地上最後一批孩子中的一個。不過,自從發生巨樹林被大面積採伐的事情之後,總覺得如果像這樣不論什麼都一垮到底,我也就只能相信自己是峽谷和‘在’的最後一批孩子中的一個了。和母親走在外邊時的覺一樣,總覺得實在害臊。想到這些就很難睡著,睡著了也作可怕的夢,夢見自己是這個地球上最後的孩子。”

“現在你自己覺到你是陽的、生命力旺盛那一類的人麼?為了這個,你就必須克服各種各樣困難。如果一個人他自己確實到他是一個共同體的最後的孩子,那麼想一想那是何等的可怕。”導演照舊按計算過的而且久已成習的活動身體的方法,迅速地轉動幾下腦袋,有些輕蔑地看著輕輕上的我。他的話對我表示同情,但是我卻心裡不大痛快。不過他還繼續向我打聽。

“繼創建期之後的‘自由時代’這個時期,具體地說有多長?我想知道它,所以作了些調查。但是老人們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有活了一千年的老人,也有的老人說‘自由時代’本身就是半神話的,用現實的時間長度無法測量。如果想到這說法未必沒有道理,那就會想起有的說法是維新之前大約二百年。近似神話的也是如此,那些類似士兵身著暗軍服的伐木部隊所伐的巨樹,肯定是‘自由時代’遺存,所以,即使沒有說它確實是破壞人栽的也無關緊要…”於是,我對青年人說了關於“自由時代”也就是關於從創建期到村莊=國家=小宇宙收編在藩鎮權力之下的歷史。即便那裡面夾雜著神話成分,我也認為只要具備神話的正確,對於歷史的事實就不打算輕視它而使它降格,這是父親=神官對我進行斯巴達式教育的成果,也是我獨立的思考。妹妹,對於我來說,這是作為一個寫我們當地神話與歷史的人來說,純屬畢生工作中打草稿式的練習作業。儘管好久沒有運動過,有些上,然而我卻對他談得很詳細。

關於村莊=國家=小宇宙的創建,因為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千方百計地隱蔽自己的足跡,在不讓外部世界知曉中開展事業的,所以外部寫的歷史之中,本看不出足以旁證我們當地歷史事件的時代背景等等事項。而且,即使試著去作,然而對於理解創建起來的村莊=國家=小宇宙同外部隔絕之後開始自由的情況,確實沒有什麼意義。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只要按外部世界的時代來看,那就明顯地看出,幕府藩鎮體制確立之後,他們是從四國的一個小藩鎮放而乘一條船出來的。從這意義來說,不可能上溯到維新前一千年。藩鎮權力本來希望他們的船會在海上遇難,但是他們將計就計,反而從一個河口溯而上向陸地深處前進。到了船在河裡不能使用的時候,他們就把它解體,組裝成木筏,水路更窄以致木筏也不能前進時,就改造成爬犁,裝上東西拉著它走。造船的木材是決定他們能否溯上行的標誌,所以決不能放棄。

走的始終是上溯水路,所以越來越遠離外部世界。這對於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來說,溯行的也是時間道路。從近世紀走向中世紀,再走向上代,在暗夜中大家沉默無言前進中的破壞人和創建者們,是在時光飛速逝中向後倒退地溯前進的。當他們把阻擋一條細的大石塊和黑硬土塊炸掉的時候,偏巧趕上一場大雨把惡臭洗淨,於是這裡出現了新天地,這時他們成了古代人,經營起這巨大的自然。當太古以來才得到淨化的土地上第一次翻起沃土,播上種子,栽上新苗的時候,人們更加完全地成了古代人。

他們雖是古代人,卻和年輕的人類一樣,每個人都願作為一個年輕的人參加建設勞動。說到他們的年輕,即使領導者破壞人當時也不過二十歲剛出頭,或者還不到二十歲就率領大家出發的。關於他們的年齡,本來有兩種傳承。從破壞人的事蹟就看得很清楚,他們在舊藩鎮裡已經是各個部門的專家,被放時不可能那麼年輕。所以,他們順水路溯而行,等同於逆時間而行,進入古代,每個人的體走的都是返回青之路。這是一種傳承。然而另一種傳承卻是這麼說的:他們包括破壞人在內全都年輕,通學問和技術,在藩政的改革上表現出實力,他們和舊勢力對立,結果失敗了。於是二十歲甚至還不足二十歲的卓越的藩鎮武士們同乘一條船,向著他們獨特的未來,即大有開拓價值的土地出發了。不論哪個傳承,都說明村莊=國家=小宇宙的破壞人為中心的創建者們,在新開辭的新天地裡又活了一百多年。

這是傳承無懈可擊令人無可懷疑地這麼敘述和傳達的。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之所以那麼長壽,是為了完成創建我們土地時構想和著手的事業,需要那麼長的年月。而且關於他們長命傳說的極具特徵的格是,在他們長命生存期間,他們的體不停地成長,終於達到了巨人化。特別是破壞人,雖然年逾百歲,然而身高依舊每年增加。他們的牙齒一生換五次。據說,鯊魚的牙齒總是從喉部不斷地生出新的,向著嘴的前部不斷地補充由於過度使用以致損壞的舊牙。然而破壞人的牙齒結構卻比鯊魚的優越。破壞人是個典型,至於其他創建者們,他們的體無不或多或少地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發育,體的活力也隨著身體的發育而增大。他們雖然全超過百歲,但是始終不見衰弱之兆,體力充沛。如果沒有這麼巨大的體和活力,指揮創建者們的破壞人所幹的各種事業,特別是那徹底的造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原生林的這一切,我們稱之為巨樹的樹木群,全是從創建期開始直到“自由時代”的造林而存活下來的,那位年輕的導演雖然是我們當地最後一批孩子中的一個,而且伐這些樹時他是在場的人,創建者們栽的樹,堪稱對於村莊=國家=小宇宙以及生於斯老於斯的人們給以莫大鼓舞的樹木。

率領創建者們的破壞人在原生林這邊植樹造林時,他作為專家很動了一番腦筋。沒過多久,造了白蠟林,它成了給村莊=國家=小宇宙增加財富的產業,產品白蠟甚至遠銷歐美,也造了極其豐富的漆樹林,已經成了峽谷和“在”同外界區分的一條寬闊的天然柵欄。濃密的漆樹林既然包圍著盆地,外侵之敵要想通過此地帶就必須考慮漆中毒的問題。然而代代採漆的家庭,他們的孩子本就不用擔心漆。

破壞人造林計劃完成之後為了供他自己遊樂,在峽谷的懸崖頂栽了一棵大楊樹,大楊樹部保護了免於風化而崩塌的大懸崖。從峽谷的任何地點都能望見那個懸崖和大楊樹。大楊樹巨木化之後,覆蓋懸崖的青苔就沒有幹過,因為巨樹大白楊的枝葉把陽光全擋住了。因為大白楊的樹幹特別大,層層樹枝越拔越高,即使葉子落了,從樹下也看不見天空。而且那位置比峽谷的山頂高,從登上“死人之路”的入口處眺望,這大白楊的樹幹在十米高處水平地彎向峽谷深處,從低處看,這大白楊在十米高的地方突然折斷一般。這大白楊的形態和它紮的那塊懸崖,是破壞人鍛鍊身體有關傳承的證據。

破壞人的造林計劃全部實現之後,每天早晨登上懸崖,環視周圍,看是否有外敵入侵,峽谷和“在”有無異常情況,然後這位孤獨的領導就開始了他的常鍛鍊。不僅不受晴雨的影響,甚至暴風雨也擋不住。森林是不受晴雨和暴風雨影響的。他細緻觀察了這被原生林圍著的盆地之後,就作他獨創的體。他從山頂的深處起跑,一躍而跳過大白楊,兩腳一齊落在懸崖上。就在這樣的運動持續多年之中,那白楊成了巨樹。為了跳過白楊樹,他必須有一大段助跑,然後才能縱身一躍而起,跳過白楊雙腳落地,那姿勢就像滑翔機在峽谷滑翔一樣。破壞人每天早晨的體除定型項目之外還追加了一個新項目。腳踏由杜鵑硬的地面,震動地面的助跑之後縱身飛躍依然照舊,但下一個瞬間卻是抓住白楊樹梢翻個跟斗再落地。這個新的體項目,對於破壞人和峽谷的人們倒是沒什麼不安全的,但是大白楊的樹梢卻給擰彎得厲害了。

妹妹,我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導演把沉思的頭歪了歪,揚起一隻手製止我說下去。然後好像運了一陣氣,拉好威風凜凜的架式,一溜煙地快跑起來。前邊是阻攔汽車不得進入十字路口的鐵柵欄,他跑到那裡縱身一躍,兩手抓住鐵柵欄立刻來了個跟斗,這位導演平穩落地,沒有打晃!立刻恢復自然狀態,快步走了回來。

他鄭重其事地說:“破壞人的飛躍是能作得到的。”

“對,是能辦到的。”我到很親切,對這年輕人深懷好地應和了一句。戰爭期間,疏散到我們這裡來的孩子逐漸增多,他們對於跳越白楊樹的傳承無不懷疑和嘲,每當這個場合,我們當地的孩子一定堅決抵制說“本能作得到!”3妹妹,導演教我訓練身體,我給導演講我們當地的神話和歷史,這樣換授業進行了幾次。我想,導演因為預計的效果沒有在我身上取得什麼成績一定很著急。據他說,我因為幼年和少年時代的各種影響依然存在,所以和他的訓練體系是矛盾的。我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走路姿勢確實有某種莫名其妙的病,這病又是父親=神官強加於我,要把我培養與村莊=國家=小宇宙的神話與歷史的寫作者,這個任務使我不知道怎樣開始才好,因而陷於不安和惘的時候造成了這種病,我想起源就在於此。於是我就承認了,導演也一改只在後臺指點的工作習慣,表現出與他年齡相應的直、對我這樣說:“和你相反,我開始步行時就有意識地調動身體各個部位,是從對於自己是出生於峽谷和‘在’的最後一批孩子之中而到恐怖時開始的。但是我從此認真思考,出生不是我自己的意識所能選擇的,然而必須想盡辦法,把所謂不能更改的事態顛倒過來。也就是把最後一批孩子之中這樣必然的命運,改變成自己希望接受的命運。事情就是這樣。從這一設想出發,把自己的一切都要重新結構,其次是行為舉止都要改變,朝戲劇這條道路發展。甚至於生活細節也都是如此。比如說這走路吧,身體的各部分都讓它意識化,力求顯著地表現出新的自我。”那時我和導演都穿著把眼睛、鼻子周圍得很窄窄的帶帽子的防寒衣,一邊談話一邊還要擴大視野,便大幅度地擺動著頭部走過了車不斷的橋。你現在清楚了吧,這個動作就是當時從那位導演那裡學來的方法。妹妹,導演一旦預定下什麼時候排練什麼,他可不允許隨便更改,所以我們在霧雨中徒步走。過了橋之後路程就完成了一半,回來的路線是沿著運河的水走。我曾經多次以同樣的情在這個地點取得的經驗是:順著水的向走,比逆著水走,情緒上有明顯的解放。這也和想到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乘船又拉著爬犁溯而上的困難覺所誘發的。本來,那些創建者們從河北向著水源溯而上的行旅,原定目標既然不是原生林深處,只是以那條河作為嚮導,那麼,也許是那條河和溯行者們在航行中結下了深深的情緣所致…

“我們當地的河和魚的狀態,在你離開峽谷的時候,還是那麼糟糕嗎?”

“河和魚?和‘自由時代’的傳承所說的比較起來,無論什麼都糟糕,所以河和魚當然也不例外。”

“不,不要和‘自由時代’比較,即使和我的兒童時代比較,和我最後一次回峽谷的時候比較也差得遠,那時候,河本身基本上和汙水溝差不多,品位降低到說起來丟人的地步。你說的‘自由時代’仰賴於一切自然條件,河就更有重要意義,那裡的魚是主要的蛋白源。起初因為沼澤地出來的黑水有毒,所以經峽谷的那條河的下游連一條魚也沒有。也是魚類專家的破壞人終於在我們當地的範圍以內發現了資源豐富的嘉魚和江鮭,所以妥善地管理了這項資源。大閘這個設施在如今的峽谷口河灘一帶還有吧?破壞人利用那一帶河出來的石頭,建造了大規模的魚閘,有一個時期他在大閘旁邊建起小屋就生活在那裡。河水一多,甚至鰻魚也跳上來的時候,就更需要加強管理了。只有這樣才能提高捕鰻魚的效率。大閘旁邊的溝是引誘鰻魚的好地方,當初心設計的。鰻魚的藥用價值高於食用價值。有一個時期還養殖鯉魚。這些都是按破壞人的構想辦的。大閘的管理,‘自由時代’結束之後還繼續了許多年,但是五十天戰爭時,‘瓶頸’地帶遭到破壞,一切都垮了。荒廢的大閘後來似乎沒有復原。我和你知的大閘是破壞以後的。然而和我兒童時代比較,前些天我們看到的河與魚品位低下,我以為它足夠地說明了峽谷和‘在’的人對於我們這片土地的河和魚的態度和從前大不相同。”

“我小時候河裡雖然有魚,可是臭得不能吃。”

“既然如此,為什麼為了給魚餵食,開始在河邊許多地方扔海魚的魚雜碎?我回來的時候,河裡到處漂著海魚的魚頭和魚骨,看看孩子們釣上來的魚,原來那是特意往河裡放養的魚,和我們抓住的魚本不是同一種類。然而那些孩子們說他們不吃釣的魚。費魚資源本來是我們當地最大的忌。本沒有必要給放養魚投魚餌,實際上是往河裡扔垃圾,我以為這是犯了‘自由時代’以來另一個糟蹋河忌,這是想把這個忌徹底打垮的行為。本來,峽谷的河是不允許把足以顯示此處有人生活的東西出去。我們這片土地從創建期到‘自由時代’,為了保證共同體的安全,這項工作十分必要,所以破壞人特別認真貫徹。大閘本身就是監視不準出任何東西的關口。破壞人早晨上到白楊樹那裡,察看峽谷和‘在’的情況,夜裡到大閘旁的小屋睡覺的時期,表明了他這造林和水產專家的兩個側面,但是具有更重要意義的是,這意味著他一方面把森林的魔力掌握在手,另一方面又把河的魔力掌握在手。所有這些,如今峽谷和‘在’的人全把它們取消了。大白楊已被伐掉,河水已被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