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斬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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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榴悶聲道:“傷成這樣,還想作死?”京展就嘿嘿地笑了:“我拼著力氣活著,不就是為這個?”他的聲音裡有一種鬱悶,那是無可發洩的力。他忽然看向阿榴臉上,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可以這麼毫無避忌,帶著一點愛意、帶著一點惡意地看著她的臉,直接面對,毫無迴避。
——從那運河碼頭重創回來,看到屋裡的這個女人,他不知怎麼就生起了一點“知己”之意。是因為死亡的催
嗎,還是為了,他們,雖不瞭解自己,卻像反能瞭解彼此?
阿榴由著他的一隻手掌探進衣內,手裡卻利落地剝下了京展的上衣。
一條刀傷,蛇一樣地從後背肩胛骨一直蜿蜒到那男人裡,阿榴看著都打了一個哆嗦:“夠狠”說著,她忽嘿聲道:“刀上有毒!”她的手也夠快,先不止血,反催亮了那燭焰,直向那傷口上燒去。
京展痛得一咬牙,眼睛裡卻是烏鴉鴉的笑:“你他媽的更狠!就是要止毒,你們七巧門就沒更好的法子?”女人伸手一攏額前的頭髮,冷淡道:“起碼沒有比這更快的法子。”那燭焰貼著男人的尾閭一直燒上去,阿榴從懷中掏出了個不知什麼名堂的瓶子,倒出些白藥粉,撒在那傷口上。那藥末被燭焰一燒,直冒藍焰。
男人的臉上肌已
搐到一起,口裡低聲罵著:“你這個娘兒們,真是…他媽的!除了我,這世上怕也真沒誰能真正消受得了你。”那藥粉的藥效果然很好,燭焰燒過,就在傷口上面結成了一個痂,生生把那男人背上的傷口封住了。
女人才給他治好傷,男人一翻身,就已壓在那女人身上,直勾勾地盯著女人全沒用頭髮遮掩的臉,一下就壓下去。
女人哼了一聲:“作死!”男人卻嘿聲道:“沒錯,我姓京的就是死,也要是‘做’死的——而不會被哪個王八羔子真個殺死了去!”庶士園中,女人卸下了頭上的簪。那是京展這次給她帶的。她當著京展的面會上,但只要一回來,就會馬上卸下,丟在一個自己永遠不會再開啟的妝奩裡。這裡是默石的家。她決不會讓那些…髒東西出現在默石眼裡。
她呆呆地望著鏡子一坐就可以坐一上午。
可今天半夜,京展傷重了。她不只帶回了京展送她的釵環,還帶回來了…
寧默石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裡。阿榴輕輕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及早卸下了那簪子。否則,那份豔俗只怕會惹來默石在心裡嘲笑自己。
默石的眼神還是那麼清寧淡定的。只聽他笑道:“阿榴,在家裡也悶得好久了,有沒有想過再次出山?江湖道上,不也有個‘女神捕’婁燁?我的事太多,六扇門的事我顧不過來了。你這麼能幹,功夫又好,願不願幫我打理打理那裡?”女人茫然地點著頭。
她其實沒聽清默石在說什麼,但默石無論說什麼她都會點頭答應,真心地答應。她的眼睛正空茫茫地看著鏡子裡默石的影子…那樣的眼,那樣的眉,俊得她恨不得…但,所有的熱情都怕唐突了她心裡那
俊的影子,哪怕他的笑天天近在耳畔。
女人的脖子滑滑的,因為想起曾有一種溫柔沿頸而下,想起那個合巹的夜晚,那是她唯一一次見到他眼裡有一點男人的熱情,手輕輕地在她頸側滑過一次。
一想起那一刻的觸覺,女人心裡猛地一跳,她看了眼內室的門,突生悔恨,像有什麼要從喉嚨裡跳出腔子外去。
開王爺哈哈大笑,他終於得到了京展的消息。為了對付斬經堂,他手下的災星九動幾乎也折損了一小半。十天半個月地過去了,雖殺得斬經堂雞飛狗跳,運河碼頭已落己手,斬經堂總堂也被徹底毀去,但還是沒摸到掀翻京展的老底。京展的老底就是他的人頭。
可開王爺這時像毫不介意,也全沒怒意。他的笑聲裡全是一股世俗的好奇心:“怎麼?你說,原來京展那小子最近是和寧師爺的那個女人攪在了一起?”他屬下點頭。
開王爺就更樂了起來:“就是那個瘤面女?”他不可思議地搖頭,更開心了起來:“這傢伙對於女人的口味可真不怎麼樣!”說著他站起身子就走,“怪不得我們這些天找不到他,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小子上次重傷後,原來躲到了庶士園裡。嘿嘿,那女人果然是江湖出身,好厲害,那麼明的寧師爺被她這一頂綠帽子戴得沒知沒覺更沒脾氣,只怕直到現在還矇在鼓裡。”鬼楚問道:“王爺,咱們這是要去哪裡?”開王爺大笑道:“哪裡?有這麼好的消息,咱們還不快點兒告訴寧師爺去!”他這時真的很開心——寧師爺雖相當能幹,幾乎相當於他的左膀右臂,但和那麼陰鬱的一個人在一起,加上當年西林
鬧出的那一點事,還有最近西林
在榴蓮街出的醜事,開承蔭就對寧默石始終有那麼一點芥蒂。
現在好了:老子的王妃不本分,你這個號稱明的寧默石也好不到哪裡去,不一樣給那瘤女人戴上了綠帽子!烏龜王八一條藤,看你以後還清高到哪裡去?
鬼楚問:“那京展雖傷了,但老虎還是老虎,要不要盡帶了人手去?”開承蔭卻大笑道:“不用,只你們三個沒傷的跟著就行了。你當寧師爺是誰?他手下又是誰?嘿嘿,有他在,京展這回還怕他飛到天上去?寧師爺可不像你們一樣老給我白丟面子。”鬼楚的臉上醉蝦似的紅了紅,開王爺已大笑地走了出去。
庶士園的小花廳,阿榴悄悄地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見花廳裡設了一桌筵席。沒什麼外人,看來只是默石要和自己在一起而已。
——剛才他不是還在接待開王爺嗎?
開王爺輕易很少屈尊到這庶士園來,但只要他來,卻一向不慣於別人輕慢的,默石怎麼會丟了他專門宴請自己?
寧默石靜靜地坐在桌邊,阿榴在他對面坐下來,坐下來後,才發現,桌邊只他們兩個人,桌上卻放了三副杯箸。
阿榴微微一愣:“怎麼,是不是開王爺也要同席?”開王爺一向很給寧默石面子,這樣的同席共飲也是常有的事,阿榴也不是沒有陪過。
寧默石的神卻很肅冷,甚或有些哀傷。阿榴直直地到盯著他臉上,只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一會兒,阿榴才漸漸明白過來,她聽著自己慢慢地說道:“你、都、知、道、了…”寧默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一個杯子,原來是準備給京展的。阿榴只覺一股冰涼從自己頭上浸下,從手到腳,都涼了下去。
好久,她才苦苦地道:“原來,你本從開始就知道。你慫恿開王爺追殺斬經堂,只是為了報復我而已。你甚至知道,我勾引的第一個男人就是斬經堂下的子弟。”寧默石側過了頭,還是沒有說話。
阿榴卻覺得體內的淚在了。她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下。
卻聽寧默石說:“阿榴,既然你給我們庶士園帶來了客人,那還是請他也出來吧。”阿榴輕輕地舒了口氣,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了。她一揮手,身邊的一個僕傭就走了過來,阿榴給他一把鑰匙——沒錯,京展身上這次的傷不輕。這些天,他就正躲在庶士園裡。
她,把他關在了她獨處的內室,一個除了她誰都不敢打開的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