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駱傾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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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傾城進殿來的時候帶進一股冰雪的寒氣。
花朝這才發現,外頭的雪已下的有半尺厚了。
她隨意解下身披的銀狐織錦鑲斗篷,lou出一襲緋紅宮錦鈿花彩蝶錦衣朝服,束九孔玲瓏玉帶,一手輕搭在貼身使女倩桃的手上緩步走來,頭梳朝凰髻,戴著珠翠百花冠,端的是雍容華貴,步步生蓮。
:“怎麼,公主不認得本宮不成?”駱貴妃端坐正塌之上,手內拿著小金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輕啟朱似笑非笑道。
花朝緩緩拜下身去:“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駱貴妃一雙美目打量了她半晌方道:“你母妃身子可好?”:“回貴妃娘娘,母妃身子還好,謝娘娘掛念。”花朝眼觀鼻鼻觀心,平靜回道。
倩桃在一旁幫襯道:“貴妃娘娘今到香積寺上香,路過這裡,特來探視萱妃娘娘和公主。”花朝不動聲道:“花朝代母妃多謝娘娘美意。”隨即,殿內陷入一片難堪的死寂。
不知為何,花朝總是覺得今貴妃來者不善,她決非是心血來那麼簡單。
窗外漫天風雪肆,天地之間只餘了一望無邊的白。
忽,一個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一瞬間的光景,花朝對於貴妃的來意已是心如明鏡般。
厚重的硃紅殿門發出吱扭的聲響,殿內三人不約而同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徹兒。”貴妃親暱喚道。
凌徹甫一邁進殿門,不想卻見貴妃安坐塌上,怔了怔,轉而平靜地跪拜道:“臣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貴妃抬手命他起身,嗔道:“這孩子,總是這樣規矩,本宮說過多次,在我面前可以不必稱臣。”:“娘娘厚愛,臣不敢放肆。”凌徹只道。
貴妃又目光炯炯盯住他:“徹兒近些子在忙什麼?多不曾見到你了。”:“不曾忙些什麼,不過是隨父親大人辦些俗務。”凌徹起身立在一旁,斂眉道。
:“哦?都忙到這裡來了,還不算忙嗎?”貴妃緩緩道,俏眼有意無意掃過花朝的臉。
凌徹揚起臉淡淡道:“臣不過受人所託。”從他進殿至今,從未向花朝的方向看過一眼,冰冷的恍若素昧平生。儘管花朝一直都知道,他是受了四哥哥的託付,可此時,聽他親口說來,又是如斯的境地,仍是冷了心腸,渾身氣力都被盡一般,那個下著暴雨的寒夜,原來,眉梢眼角不過是場誤會。
:“盈玉這孩子越發嬌縱了,你們自幼一起長大,她又最聽你的話,徹兒可要多包容些。”貴妃終於含了一抹笑意。
凌徹依舊面無表情,聞言只恭身道:“是,臣遵命。”花朝木然聽他們閒話,一顆心彷彿浸在冰雪中,殿外天陰沉沉壓下來,直叫人透不過氣。
:“好了,本宮也該回去了。花朝,好好侍奉你母妃,若要什麼,只管到宮裡去取,要是住膩煩了想回宮去,也只管來和我說。”貴妃滿意的起身,不似方才那般凌厲,和顏悅道。
不待花朝答話,她已搭著倩桃的手,儀態萬方向殿外走去,忽又想起什麼似的,站住腳步對凌徹道:“你一向是知分寸的好孩子,該明白這是后妃和公主所居的離宮,饒是身正不怕影斜,也要避諱些才是,公主清譽要緊。”只是兩道眼神含威,得人不敢多看。
凌徹恭身道:“是,臣記下了,送娘娘。”待貴妃一行走的遠了,他方轉過身來,卻見空蕩的大殿上早不見了花朝的身影。
:“公主到園子去了。”螢兒窺著他的神,走過來低聲道。
他微微遲疑了片刻,還是疾步向後殿走去。
繞過一帶上頭落滿了厚厚的雪被青翠松木,恍若一夜之間瓊花開遍般的壯麗,舉目往去,皆是雪白的一片,天地之間彷彿所有的汙垢都被掩蓋了起來,薄薄的暮底下,冷風捲起雪片漫天狂舞,滿園之中獨有幾株素心臘梅,碎金一般黃燦燦的花朵開得正繁。
花朝正立在樹下。
一陣寒風過,幾瓣輕曼的梅花灑落在她如瀑的黑髮上和軟底的嫣紅細羅宮紗錦緞繡鞋上。
他沒有走過去,只是久久凝望著那單薄落寞的背影,幽長的目光穿越了似水年。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他終究沒有驚擾她,轉身離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花朝的眼淚潸然而落,她恨自己居然還奢望得到一個解釋,他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他們之間本不曾有過什麼宣諸於口的承諾,更無剝白心跡的只言半語,一切的一切,不過自己的隱秘情愫。
:“公主。”月娘輕輕走來。
花朝慌忙拭著面頰,卻是怎麼也拭不乾淨,紛亂的淚水自眼窩中不停湧出。
月娘長嘆道:“您可知貴妃為何勞師動眾趕到這裡?”:“您還記得咱們離開皇宮的那一嗎?那天,皇上和貴妃在秋安宮設宴,邀了定遠王閤府前來賞菊,只是,花沒有賞成,平白倒xian起一場風波。永平公主下學之後回到秋安宮,摔了滿宮的瓷器玉器,哭鬧不休,只是怎麼也找不到了定遠王世子凌徹。”月娘望著花朝道。
花朝一時愣在那裡:“他月娘接著道:“奴婢聽說,那天皇上是有意為永平公主和定遠王世子指婚的,可是,他卻在這麼緊要的關頭甘冒天下之大不韙送您去離宮去,公主是何等聰慧的人兒,當明白,若不是有比皇帝指婚更重要的事情,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會臨陣拖逃,哪怕他是權傾當朝的凌王府世子。”她後來又說了什麼,花朝都沒有聽到。
心頭嘭嘭亂跳,耳中嗡嗡作響,全是指婚,永平公主,世子…一字字盤旋在腦中,揮之不去。
花朝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僅僅只為了託付二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