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奉天新軍示威事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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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政府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荒誕愚昧,至少在最後十年,清政府也積極在全國大力舉辦新政,建立各種新式學校,為後來人才濟濟的民國政府奠定了基礎。
清政府也是有血的,在辛亥**之時,清政府還曾經派遣唯一的重巡洋艦在墨西哥西岸示威,迫使墨西哥政府就排華事件道歉。
在俄戰爭期間,清政府選擇局外中立是明智的選擇。
在宋彪積蓄了強大的軍事實力後,又具備和俄國斡旋的條件時,清政府被迫任命他為東三省總督也是明智的,這不代表清政府就會將所有權利都給宋彪,恰恰相反,清政府既任命他為東三省總督,又通過保留奉天、吉林、黑龍江三位駐防將軍控制著東三省的一切軍政大權,因為三省駐防將軍和東三省總督在管轄上正好是完全重疊。
奉天新軍示威事件在本質上也是清政府的這種看似明的安排導致的,而始作俑者就是慈禧太后,她早已習慣用這種伎倆駕馭百官,只是沒想到宋彪和趙爾巽的反應都是如此烈,完全擺出了一場死斗的態勢。
袁金鎧的那兩招迅速見效,在宋彪擺出就是要和趙爾巽爭奪東三省總督實權,以求施行新政的強硬姿態後,攻擊宋彪的官員反而有所減少,甚至有官員上奏要求嚴查趙爾巽。
就在這種烈的爭鬥中,1905年12月3的這天下午。慈禧在寧壽宮召見了蔭昌。她之所以要召見蔭昌,正因為蔭昌是極少數苛責趙爾巽的官員。
嚴格來說,蔭昌甚至不算是官員,他只是準官員,身為天津武備學堂的總辦而已,好歹也有正三品的官銜。
寧壽宮在皇極殿的後面,自庚子新政之後,慈禧太后就常住在這裡秉辦新政,投其所好,各地總督巡撫也是馬不停蹄地抓緊督辦新政。只是一群舊人辦新政的結果無非是表面榮光煥發,內裡都是敗絮,各地巧借新政豪取強奪,巧立各種名目胡亂徵稅。百姓苦不堪言,如新政辦理的最為熱鬧的四川,往年地丁稅不過一兩白銀,1902年之後卻增加到6至8兩,個別如合州等地甚至增至14。3兩。
最終,所謂被稱之為庚子新政名臣的滿人錫良,實際上也是四川鐵路暴動的最終締造者。
此時的慈禧太后顯然未能覺察到這一切,她看到的都是庚子新政的各地欣欣向榮,舉國新,除了東三省和光緒皇帝之事外。她似乎也沒有太多憂慮。
蔭昌雖然是見過慈禧,心中依舊惶恐,總擔心自己此前上奏支持宋彪的摺子會成為罪狀,在二總管太監崔玉貴的陪同下進了寧壽宮的大殿。
進了大殿,蔭昌只是在前面的長椅上看到一位身穿墨綠旗袍的老婦,這便迫不及待的離著很遠就跪了下去,拜見道:“奴才天津武備學堂總辦蔭昌給太后老佛爺請安!”人至老年,慈禧的眼神早已不如過去,記更不如過去,雖然見過蔭昌卻有點想不起對方的模樣。隔著這距離也看不清楚,這就悻悻而煩惱的擺了擺手,道:“起來說話吧!”蔭昌連頭也不敢抬的答道:“奴才身份低微,在太后老佛爺的身前豈敢站著說話,奴才還是跪著答話為好!”關於慈禧。眾說紛紜。
她其實只是一個想要維護滿人特殊權位和利益的滿族老貴婦而已,也是滿清王朝最後還能堪稱是政治家的女人罷了。她手裡捧著緻的暖手爐子,淡淡的嘆道:“如今像你這樣守規矩的奴才倒是不多見了,站起來吧,本宮今個正好有些話想要問問你。”蔭昌這才起身,答道:“奴才謝過老佛爺。”慈禧太后續問他道:“你是見過東三省總督宋彪宋大人的吧,我記得奕劻那時候是舉薦你去遼東見他,據說回來稟告的時候,說宋大人倒是個還不錯的人。”蔭昌畢恭畢敬的答道:“回稟老佛爺,確實是奴才見的這位宋大人,可奴才是說真話,這位宋大人並非是謀反之人。”
“哦?”慈禧太后其實真心希望這話是真的,她的大清國早已是風雨飄搖,經不起折騰了,如今的宋彪比起當年的粵匪長不知道要兇狠多少,萬一是真要謀反,就算大清國擋住了這一波,這個朝廷也算是徹底的毀了。
她悄然一抬滿是褶皺的眼簾,依舊看不清蔭昌的模樣,就和身邊陪同著的二總管太監崔玉貴吩咐道:“給他搬個凳子來靠近些說。”
“喳!”崔玉貴畢恭畢敬的點頭弓,轉身就指揮兩個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將圓凳端過來,請蔭昌坐下。
蔭昌心裡這才高興,賜坐就說明是好事啊,他這就和慈禧太后答謝道:“奴才謝過太后的隆恩。”說完這話,蔭昌就真的坐下來,離慈禧太后也就三步遠的距離。
慈禧這就繼續問蔭昌道:“你覺得宋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蔭昌答道:“老佛爺,您還記得朝廷前些年派了好些個幼童赴美留學,如今回來的很不少,可有哪一位是謀反的,又有哪一位是**黨?”慈禧覺得這話說的巧妙,就問道:“你這是說…?”蔭昌順著話答道:“奴才以為宋大人就和當年那些幼童差不多,奴才見過宋大人,其實也就是二十歲的光景。要是真見過,那真覺得稀奇。如他所說,三省之中沒有一個官員聽他指揮調配,都聽各省駐防將軍的,將他視作無物,擱著誰當這個總督,誰也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年輕人?奴才是見過這位宋大人。那些沒有見過他的人,大體想起來都以為是四五十歲的老者,自然各種想法都有,可多半都是自己妄自猜測。這位宋大人,奴才以為他有兩個特點,一是愛錢,在俄戰爭期間賺了很多錢,在東三省又買地,又買煤鐵礦,坐擁數百萬的家財。犯不著冒一無所有的風險反叛朝廷;二是能打仗,確實是難得的兵法大家,極其擅長用兵,哪怕是多給點錢養著他。那也總有用到他的時候,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慈禧一聽這話覺得蔭昌真是說到了點子上,她其實也聽趙爾巽密報,說宋彪在東三省貪贓枉法,乘亂強奪良田數萬垧,又在俄國人的支持下巧奪各地煤鐵專營權,膽大妄為,專營不軌。
她一直覺得趙爾巽有添油加醋的份,乘機多賺些錢怕是真的,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愛錢的?
蔭昌說的對。養著宋彪總能有用處,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
聽了蔭昌的這番話,慈禧微微頷首。
此時的京師城裡也下起了小雪,天氣恰是轉寒之時,陰風冷雪,讓這寧壽宮外的青磚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子,慈禧這些天的心情並不好,天氣一轉寒,她的手腕和膝蓋就陰冷冷的疼著,上個月還犯了痢疾。
慈禧穿著錦絲墨綠襖子。手裡捧著黃銅質地的暖手爐兒,身邊燃著火炭爐子,房間裡倒是熱乎乎的,可她心裡卻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冷意,她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總是擔心哪天就會一覺睡去便再也醒不過來。
每每想到此處,她心裡就有著太多的擔憂和害怕。
她也是人。她愛權,她也怕死,她也想青史留名,更想保住這大清的江山和基業。
她老了,再多的珠光寶氣和再小心的保養也掩不住她年過七旬的衰老,還有那臉上的老年斑,她和這個帝國都已經是行將就木了。
她一貫是板著臉的,總是這樣嚴苛冷漠和無情,因為她掌握著這個帝國的一切大權,駕馭著這個帝國,卻是心情最為沉重和憂慮的老女人,她甚至找不到幾件值得自己高興的好事。
慈禧不由得想到前些子的事兒,她就和蔭昌嘆道:“前些子,還沒有任命宋彪當東三省總督之前,本宮找來了直隸總督袁大人,那也是個有能耐的主,本宮就問他,如果宋彪造反,揮師南下,你擋得住嗎?你猜袁大人是怎麼回答本宮的?”蔭昌卑躬的答道:“奴才不知。”慈禧唉了一聲短嘆,道:“袁大人說,要是宋彪自己南下,那還好說,興許能擋住,興許擋不住,關鍵是看俄國人是否支持他;要是宋彪指揮俄軍南下,那就別打了,哪怕是有三個北洋軍加起來也不是對手。”蔭昌也哀嘆,覺得他們滿人的命可真苦,不知何時,這大好的基業怎麼就這樣不堪了。
他只能答道:“奴才是在德國留學過的,知道洋人的打法,不瞞老佛爺,袁大人說的也沒錯。可這事情還不至於是這樣,就怕趙爾巽這幫人為了自己爭權奪利,為了自己出一口氣,硬生生將宋總督給反了。要奴才說,趙爾巽也是不按好心,這不擺明是將宋總督往死裡嗎?還真是不怕宋總督造反,就怕宋總督不反。老佛爺,不管是怎麼個事兒,還是得先將趙大人調回來,這麼折騰下去,就算宋總督只是想多撈點錢,多整點新政,指不定也給趙大人硬生生反了。”慈禧沉默了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闔上眼簾,冷漠而疲倦的板著臉道:“是啊,你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嘛,這位趙大人可真是會給本宮找不痛快的事。”她老了,力再也不如過去了,心裡的憂慮又多,真的想要將這一切都扔下去不管,可她扔不下去,她要是都扔給皇上,她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見她闔上眼簾,板著臉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喜是憂,是怒是恨,蔭昌心裡有些捉摸不透的害怕和忌憚,悉這一切的二總管太監崔玉貴等了好一會兒,這才和蔭昌道:“蔭昌大人,老佛爺要午休了,您先退吧,先在宮外後著,這下午醒來要是再召見您,我再去招呼您。”蔭昌恨不得立刻就走,心裡登時鬆了口氣,這才起身叩拜,跟著二總管太監崔玉貴離開了寧壽宮。
走出寧壽宮的這時候,他仰頭看了看蒼天,真的為大清國和他們滿人的基業到深深的哀愁,他也厭惡過慈禧軟皇上,可如今回過頭看一看,他只能祈盼太后長命百歲,要是太后一走,就漢人自己內鬥下去也能將大清國給毀了。
此時的蔭昌並未想到,碌碌無為了大半生的他,在此時拜趙爾巽所賜終於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幾天後而已,他就忽然被破格提拔為奉天巡撫,原吉林將軍增韞、黑龍江將軍程德全也分別成了吉林巡撫和黑龍江巡撫。
幾天後,在整個新軍示威事件中都未曾表態的慈禧終於做出了決斷,支持奕劻以軍機大臣的身份頒佈了兩道政令,一是廢除三省駐防將軍,改設為巡撫,同時廢除奉天府尹一職;二是調趙爾巽回京再任戶部尚書,任命蔭昌為奉天巡撫,即派往奉天府。
慈禧太后覺得蔭昌說的很對,深得她心,又考慮蔭昌這個人還是很圓滑的,不像趙爾巽那麼過於苛求權力,以至於差點壞了國家大事,就將蔭昌任命為奉天巡撫。
事情到了這一步,奉天新軍示威事件才總算是告一段落,清政府和慈禧再次決定繼續忍耐下去,將更多的權利給宋彪,既然讓他當了東三省總督,那就索將權力給他,免得繼續這麼折騰下去。
還是蔭昌的那一句話,讓慈禧最終下了這個決心。
蔭昌說,哪怕是多給點錢養著他,那也總有用到他的時候,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
既然宋彪愛財,慈禧倒覺得這也是好事,愛財總好過愛江山,聽說宋彪還未曾婚娶,慈禧就讓慶親王將這個事情記在心上,若是有合適的人選,就給宋彪保媒。
新軍事件悄然劃上了休止符,蔭昌就帶著慈禧的囑託,帶著德國籍的子悄然上路前往奉天省,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到了奉天府就立刻先去總督衙門拜見宋彪,而不是去自己的巡撫衙門安置兒之類的,以儘自己身為下官的本分。
在他啟程之前,新任吉林巡撫增韞、黑龍江巡撫程德全因為就在東北,來的更快,這就先行一步抵達奉天府前去拜見宋彪。
當官之人在這方面的耳目是最靈通的,嗅覺也最為靈,東三省的天徹底變了,在四方糾纏爭鬥中,宋彪笑到了最後,手握著整個東三省的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