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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咽恨吞仇殘命落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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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飄絮暴叱一聲,頒長的身軀筆直衝上了半空,疾快的一旋,青長衫已有如一大片鐵板般“呼”的劈罩向寒山重頭頂,右腕倏翻,他背後斜揹著的一柄“角蛇刀”亦已閃電般砍向寒山重的右方三尺!

角蛇刀形成角度極小的波形彎曲,光為銀灰,靠在把柄處向兩邊突出一對三寸長的銀灰尖錐,刀刃每一舞動,俱皆帶著溜溜閃幻不定的森森寒芒,驟一出手,會令人興起一種滿空蛇影飛舞的幻覺!

展飄絮的還攻與反應是隼厲無匹的,他的角蛇刀甫一攻去,瘦長的身軀已在半空往側裡滾出,寒山重的黑身影暴退九尺,哧哧一笑,戟斧上斬下砍,左劈右砸,猛撲而上,在他身後,一個體魄肥大的漢子悄無聲息的撲上,雪亮的三刃劍毒蛇似的淬然扎向寒山重背心。

展飄絮在空中滾動的身形驀而斜落,角蛇刀連伸連縮,溜溜的銀灰光彩似瀉地竄的水銀,那麼無孔不入的圍戮向敵人,寒山重雙目暴睜,皮盾旋磨似的突然滾轉上,同一時間,他的身體猛然俯地移出半尺,角蛇刀“噗”

“噗”連聲的刺在皮盾之上,而這幾乎連成一串的刺戮聲裡,寒山重的右手戟斧已貼著地面往後掠起一道半弧,冷森的寒芒驟現,背後,那胖大漢子的三刃劍已猛然扎進土中,而當這大漢的兵刃入土,他自己的一‮腿雙‬也齊著腿骨以下被敵人後斬的戟斧削落。

一聲髮依然的慘嗥攙合在四濺的血花裡,寒山重眼皮子也沒有一下,斧尖微一拄地,人已斜而出,另一個瘦小漢子大叫一聲,嘩啦啦的抖動手中三截便砸,但是,他的三截方才舉起一半,寒山重已長笑如雷,皮盾急揚猛劈“叮噹”悶響裡,這瘦小漢子吼了半聲滾倒地下,右邊面孔已經完全骨碎糜,成為血糊糊的一團。

一陣風倒襲而來,角蛇刀震顫如波波濤,在一片尖銳的勁風裡合卷湧上,展飄絮的語聲憤怒得咬牙切齒道:“寒山重,有種對著我來!”戟斧霍然翻飛縱橫,在;連串的叮噹擊聲中火花亂,展飄絮閃電般一退又上,寒山重哧哧一笑道:“鬼決天河!”溜明亮的冷電候現,卻在現出的剎那迅速擴散伸延,似一片焙目燦爛的光輝來自九天,浩浩渺渺無極無限,而在這片泛著森森寒氣光芒裡,魂鈴的清脆響聲已冤鬼泣般響在人們的耳中,人們的心裡!

展飄絮冷笑一聲,身形淬然急快的在一個三尺方圓的圈子裡晃移如飛,而每在他做著這種幅度極小的遊移時,角蛇刀巳似閃輪轉的旭光芒縷縷不絕卻又快若飛鴻般連續刺出!

寒山重暴叱—聲道:“二神垂眉!”戟斧在劇響的魂鈴聲裡。帶著轟雷的威勢滾劈而出,皮盾映閃著血紅的光輝盤旋飛舞,這是寒山重的成名絕技“神斧鬼盾絕六斬”中的開山首式,他已悉得能將這套狠厲的盾斧之法在任何情形之下混合或分拆使用,就宛如他在使用著自己的臂指—般,招與心連,式與心繫!

展飄絮倏然躍出,在躍出的瞬息間,他苦練了三十餘年的“心魔大九式”刀法中最歹毒的“罷不能”一招反手戮出,顫抖著點點、片片、層層、重重光芒,似滿空的崩星。蒼穹的虹,翻滾的花,旋蕩的湍渦。—圈又一圈,一股又—股的包卷縱橫而上,氣湧,呼嘯如號!

“好。”寒山重斷叱聲。

“神斧鬼盾絕六斬”中的“神轉天盤”

“鬼手奪魂”

“神雷三劈”三招在同一時間裡相併施展。斧刀尖銳的割破空氣,帶起銳厲的尖嘯,呼轟的冷電互盤繞纏卷。似江河決堤,洪滾滾。似狂風咆哮。飛砂走石。似巨瀑傾瀉,浩浩蕩蕩,盤卷的匹練般芒彩裡旋飛著紫紅的濛濛煙霧,而紫紅的濛濛光霧中滾動著磐石般的盾影,盾影攙合在寒森森的雪白電閃電,似是無邊的茫茫的苦海中浮動著張張屈死的血臉。

一陣急劇如正月花炮般的鏗鏘暴響那麼不及令人接受的鑽人每個人的耳膜。濺灑的火星四散進揚,角蛇刀貼地翻閃。斧盾直衝霄漢,略一晃遊、二人又同時大吼—聲,再度拼到一起。

四周,五十多名三月派高手俱如泥塑木雕般怔怔站立著不動,他們個個目光呆滯,嘴巴半張,連呼也是那麼急促與窒息,瞳孔來不及印入雙方的快捷動作,只好團固下,而每當他們的眼簾眨動,頭頸微轉,每當他們略作息,心腔跳躍,在鬥中的兩人巴是互相距了無數招式,在生死界廣經過多次迴轉了!

夜空,依舊黑暗無光,北風呼號,滾滾的烏雲向西移去。烏雲是那麼灰蒼,那麼深沉,它們可想帶著什麼到那虛渺的極西之土?魂魄麼?泣著血的魂魄麼?但是,帶著、誰的呢?場中做著生死之斗的哪—個人的呢?

驀地寒山重暴烈得嘶啞的狂吼一聲道:“鬼哭神號!”這悽怖的吼叫似撕裂了人們的心幕,似穿了夜空的層層雲霧,高昂尖厲得無以復加,隨著他的號叫,皮盾帶著燦的紅光向空中斜推,宛加撐拒九天至極,他的身軀同時橫空而起,一片暴漲的異光奪魄耀目的猝而閃。溜溜條條的光華環繞著寒山重的軀體進閃耀亮,是神抵們的佛光在映照生輝,而斧刃縱橫翻飛似怒掀天,狂濤湧地,將周遭的空氣盪得滾滾回旋。發出陣陣驚心動魄的呼轟之聲,彷彿天地之慾傾頹、在剎那間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卷向地獄!

面上肌扭曲著,鼻孔大大的張開,展飄絮雙手握著角蛇刀,在雙目的怒睜中傾出全部力量捉取敵人的斧盾來勢,奮起周身之力竭力攔擋架截,他的角蛇刀在狂風暴雨似的揮舞中波顫出千百道銀灰的光彩,刀柄處的角椎在划著幅度極小卻異常巧妙的內弧,只見一股股的大光圈套著一條條的光圈,而光圈裡似灑著血,震耳的金屬撞擊聲響徹九霄,一聲聲緊密得能撕裂人們的心臟!

豆大的汗珠沿著展飄絮的面頰急淌,他在這片吃力的硬擊狠架中被震退了七步之多。寒山重也馬步浮動的移出三尺,俊俏的面龐上似染卜廠一抹硃紅,他的牙齒深深陷入下,一雙神威稜稜的眼睛似噴出火焰!

嘶啞的一笑,展飄絮揮動手中角蛇刀再度攻來、他狂烈的大笑邁:“寒山重,你豈奈我何?”在原地未動,寒山重迅捷無倫的連連躲過了對方“心魔大九式”中的絕招“魂散魄滅”

“含恨帶冤”

“生死無常”在突然的側旋中,他冷沉的暴叱道:“陽金!”戟斧跟著皮盾的震響霍然旋斬,帶著一抹死亡的凌芒,展飄絮喉中悶哼,角蛇刀又是一招“罷不能”傾力上,而寒山重腳步一斜,偏身接斧—“陽燦芒!”半弧的光圓照映著阿鼻地獄的血腥與冷厲,斧刃宛如一張貪婪的豹嘴,那麼快速得神鬼莫測掄砍而到。展飄絮口中大叫著再施“心魔大九式”中的絕活“意隨心轉”

“善惡有報”

“魔高一丈”三招相併同展,刀與刀的每一次斬出間隙已等於無,一片片的銀灰刃芒密密相接,似一隻只魔手在呼嘯著飛去,而魔手帶著無比的仇恨,無比的憤怒,無比的咆哮…

快得不容人們的意念稍有迴轉的餘地—“咔嚓”一聲,一陣血光近濺,咫飄絮的左手齊腕飛落,但是,他的角蛇刀也在寒山重的際擦過,順著肋,劃破丁一條不規則的,長約半尺的血口子!

哧哧一笑,寒山重的皮盾呼的一旋倒翻,快捷至極的砸下,這是他的“落磐盾”法中絕之式:“墜星石”:“砰”的一聲震響裡,攙合著骨骸的脆斷聲,兩條人影蜀分,角蛇刀揚寒山重咽喉,寒山重振吭道:“陽金!”朝斧突飛“當”然撞響中對方的角蛇刀閃著火花搖曳彈出,寒山重身形猝進,皮盾猛擊斧柄;於是,幾乎像是二人方才分開的同時,戟斧的尖端已那麼狠毒的深深進展飄絮的膛之內!

展飄絮渾身一抖,整個人葛地立不動,寒山重手腕一振,戟斧已經拔回,大股的熱血“哇”的噴了他—身皆是。

定定的瞪視著寒山重,展飄絮的嘴角在輕輕痙攣,前的鮮血卻泉湧般突突冒出。

寒山重也冷沉的凝注著他。油汗隱隱在面孔上浮著一片古怪而錯雜的表情,就是這樣,二人靜立不動的互相盯視了好一會。

周遭了是一片死寂,聽不見一丁—點聲息,甚至連那數十個人的呼聲也是如此輕細若無,如果勉強說有,那就是幾十顆劇烈蹦跳的心了,艱辛而吃力的,展飄絮舉了舉已被斬斷而血模糊的左手道:“寒山重…你勝了…”寒山重努力張開緊咬的牙,語聲有些暗啞的道:“多少年來,寒山重—向如此,飄絮,你該早知道的。”搖搖頭,展飄絮的面孔已開始泛起一層灰白——死樣的灰白:他身體搖晃了一下,儘量提著。

“我…我不服你…今…今生鬥不過你,來世…我會再尋你…寒山重,我…我的爛成糜…骨蝕成灰…我也忘不了這…這深仇大…恨!”寒山重微撇角,冷森的道:“你來,展飄絮,我任何時間都等著!”

“記著…”展飄絮的瞳孔光芒散亂,他咬著牙,斷續的道:“記著…這次搏戰…永不會結束…永不,它將延續十年…百年…千年…今生…來世…以及生生…世…世…”語聲沉寂了,但是。展飄絮的眼睛仍舊眨著一種死魚般的瓷光瞪視著寒山重,一功不動,像要將他所有的餘恨在這空茫的怒視中排遣出來。風,颳著他披散的頭髮,吹著他衣衫的下襬,身卜,塵土,沾著血,好淒涼,又好慘歷!

好一陣,好一陣滅寂般的肅穆——“哇”的一聲尖叫響在寒山重身後,似一陣風,在空中飄拂中一條人影狂號飛撲而來,寒山重嘴角勾成一度彎曲的半弧,倏然半轉身軀。左腕猝揚,那名黃巾大漢隔著他還有五六步已慘啤一聲,打著旋栽倒於地,而這時,才由空氣中輕輕傳幾下叮噹的銀鈴之聲,那隻魂鈴,則早已深嵌入這名黃巾大漢的咽瞅中了:“俞堂主啊一一”—片悲號響在四周,八條人影舞動著亮閃閃的兵刃猛撲向這邊,同一時間,那蓄著一鬍子的漢子也悄無聲息的與另一個大塊頭悄然襲到,寒山重長嘯如虹,在原處狂風似的單足拄地暴旋,左手上下飛舞,八枚魂鈴叮噹著分成八個不同的角度、迥異的位置閃而出,空氣中響著魂鈴的哭泣,響著魂鈴的哽咽,而那去勢卻比夜空的星更為迅捷,當人們眸子印人那閃晃的細細銀曳尾,而八個攻來的大漢已在數聲兵刃的斷裂聲中哀嚎著滾在地下,在他們窒息的悲嗥厲叫裡,在他們的撲騰翻滾中,可以隱約看到那都在一個位置嵌入的魂鈴—咽喉的正中間。

不錯,有三名三月派高於更盡力以自己的兵器攔阻那奪命的鈴當兒,但是,他們卻忽略了“閃星魂鈴”的真正狠毒之處,除了快,更加上發自心脈丹田的“元陽力”這股力量分別貫注於魂針之中,足能穿老松之幹,鋼鉸敗革,而卻不損及穿處周沿的絲毫!

像—下扼斷了聲源,所有的譁叫驚嚎猛地靜止下來。靜得似在墓地,在幽谷,所有的三月派人馬完全震駭得不知所措,宛如已將魂竅飄出了軀體,他們個個目瞪口呆,腦中混雜驚恐得似一團亂麻。任什麼也做不出,在這—剎,通通變成了白痴。

人人呆立著,人人的心腔在狂跳,下—步該如何?三月派的朋友都傻了眼。不錯,他們還知道憤怒與仇恨,可是另—個本能的直覺。也使他們更明白生命的可貴與不冉。人,只能有——次的死亡啊…紫紅的皮盾輕輕在寒山重的左手上旋動。他俊俏的面孔上顯示著一片深沉得近似冷酷的神,平靜的,他向著四周的三月派人馬道:“如果你們現在退去,甘陝兩地三月派尚可保留一席之地,你們如若怨恨難消,可以再加整頓來導找我寒山重複仇,回去後,你們便向你們的夥伴解釋,說是因為不願毫無代價的白白犧牲才保存實力含辱退去以待東山再起,這樣,能以證明你們仍是英勇而忠義的,當然。我們大家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為了各位的小命,為了各位的家小。我寒山重不再沾染你們的鮮血。”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帶著—股奇特的意味撇了撇,又道:“我寒山重答允你們維護你們今夕的聲譽,而且。更歡你們前來索還舊債,不論何時何地,不論是指名找我寒山重還是浩穆院!”周遭沉默著,沒有人答腔,也沒有人議論,但是,看得出他們的神開始猶豫,目光在微微閃爍…,在那些橫臥的屍體上取回了魂鈴,寒山重角那一抹微笑義已逐漸變

“嚓”的一聲,寒山重將戟斧入他身前的泥土中,雙眸暴出一片狠裂的光芒,他冷酷的道:“抬著你們龍頭及兄弟們的屍體離開,走得遠遠地,我寒山重給你們八個字的時間考慮,只要這八個字自我口中說出。而各位仍未退去。便是表明各位有意與我閃星魂鈴—決生死,到了那時,我寒山重自會捨命相陪!”

“浩——穆———鼎——”四周的三月派人馬從第一個字盪在空氣中,已經偷偷的互相窺視,第二個字吐時,有些人的腳步己在不自覺的悄悄移動,三個,幢幢人影已有一小部分黑暗中慢慢退去,到“鼎”字出口,緩慢的行動成為明顯。近一半的仁兄穿越斑竹叢外,發力奔入沉沉的夜之中。

睜著光輝閃閃的雙目,寒山重又昂厲的道:“大威一—震——天”剩餘的三月派人物在這後面四個字的飄浮裡,已經完全失去了他們的尊嚴,信心化為煙霧,恐懼與自保的意念代替了憤怒仇怨,像是一群烏獸鬨然而散。但是,他們卻還保留了一丁點兒血,有十多名大漢飛也似的奔了過來,匆匆忙忙扛起地下同伴的屍體,另一個生著一雙斜吊眼的中年漢子掠過寒山重身邊。抱著立未倒的展飄絮遺屍躍彈而出,當他身形凌空,還匆忙的回頭盯了寒山重一眼,這一眼盯得如此匆忙,但是,寒山重卻已覺出他瞳孔深處所出的刻骨之恨!

心頭一動,他又淡淡微笑。是的,他也總算替聯飄絮稍稍找到了一絲安,三月派中,還有人敢恨,雖然,這恨也是如此畏縮與隱諱!

俯身拔起戟斧,左肋間有一陣痙攣的扯痛,他斜著目光瞥—眼那已結上了血痂的傷口。傷口周遭的血跡已成為烏紫。多少年來,在刀山劍林打滾。在生死界上徘徊,身上,這些紀念是太多太多了。而這殘酷的痕印,卻又怎比得心靈上的惆悵於萬—?人,不論善惡。從是要死的,但是,為何卻往往都是自已去扮演那索魂者呢?

舍前面的院落中,已不見方才的悽慘,只見灘灘濃淡不勻的血跡灑染四周。那殺伐,那嘶喊,那悲號,彷彿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世事,太也無常,太也虛渺了啊。

長長吁了口氣,寒山重拖著疲憊的步子行向斑竹圍繞的林叢之外,他需要好好睡一覺,腳步踏在那條碎石道上,背後,響起了舍的“吱呀”啟門之聲:“寒…寒大當家…呢,你,你先進屋來歇會吧?”是胖大娘焦銀花的聲音,帶著無比的驚服與佩服,還有,晤,一絲絲兒阿諛。

寒山重沉沉的停住了步子,又繼續向前行去,懶懶的揮揮手,語聲飄在寒瑟的空氣裡:“罷了,大娘,待明,寒山重來向你請安。”七天,悠悠忽忽的過去了,今晨。初雪鋪地,但旭的光輝卻是如此明亮,帶著暖洋洋的金黃。足個適於趕路的子。

店掌櫃率著四名穿著長衫的門面夥計,肥胖的臉上浮著殷勤得帶有惶恐之的笑容,躬著送走了這幾位豪闊而又令他膽顫心驚的貴客,這幾位貴客分力兩批,一批五人向南,另一批三人朝北。

當然,他們是寒山重與胖大娘兩撥人,這時,胖大娘焦銀花著無限依依:“寒大當家,說了千句萬句,也道不盡說不盡老身心裡對你的深切,大當家,但願你福壽雙全,多子多孫啊!”——ocr書城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