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梆梆梆四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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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銀子成雖然差了點,也可將就用啊!”眾人圍攏過來,七嘴八舌道:“打折扣用吧!”小老闆想打折扣,駝背老頭卻不同意,於是,只有繼續爭吵下去,老太聽監得心煩,轉身走,咕的一聲,與一個推門而入的少年撞個滿懷,少年沒有理睬老太監,徑直奔向駝背老頭:“爺爺,別吵了,我爸爸來信了。”少年興奮異常地將一封書信遞到駝背老頭的手上,駝背老頭皺著眉頭瞅了瞅:“孫子,這上面寫的是啥啊,我咋看不懂啊?”
“呶,”小老闆嗖地搶過書信:“我來給你讀信吧!”打探他人的隱私,是老太監最大的愛好,聽見小老闆咯咯吧吧的朗讀聲,老閹奴的腿雙便邁不動步了。
而信中的內容卻讓馬四老爺頗為失望,全是一些無聊透頂的雞蒜皮的瑣碎之事:什麼什麼家裡缺油麼?什麼什麼燒柴夠用否?什麼什麼母豬下崽沒?等等等等!煩不煩啊,俗不俗啊!
“嗯,嗯,”小老闆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現隨信郵去文銀十兩,權當不孝之子給年邁的慈父僱人擔柴汲水的工錢,請父親大人查驗!”
“哦,”駝背老頭登時神大振,衝少年嚷嚷道:“錢,錢吶?”
“給,爺爺,銀子在這吶!”
“嗨,”駝背老頭樂顛顛地接過裝著銀兩的布口袋,哆嗦嗦嗦地嘟噥道:“早說啊,還唸的什麼信啊,郵銀子就郵銀子唄,還寫什麼信吶,盡玩虛的!”
“喂,”小老闆放下書信,衝駝背老頭嚷道:“現在,你可以用好銀子還我的飯錢了吧?”
“嘿嘿,”駝背老頭沒有搭理小老闆,掏出一錠亮晶晶的銀子,蒼老的面龐綻開了花:“十兩,嘿嘿,十兩啊,足夠我一年的生活費了!”見小老闆搶奪銀子,駝背老頭慌忙捂住布口袋:“不,不,我欠你的是銅板,用銀子來還,太不划算!”
“這老東西,真是個鬼機靈,誰也不過你!”小老闆氣得又罵罵咧咧起來,駝背老頭建議道:“這些銀子好沉啊,花用起來也不太方便,若不,你給我換成銅板,連成錢貫,花一塊,拽一塊,這多方便啊!”小老闆的確想佔有駝背老頭滿口袋白花花的銀子,可是,通過換算,這十兩銀子,按當時的牌價,可以換得銅板九千枚,小老闆撓起了腦袋:“我,我一時還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老太爺!”小老闆堆起假惺惺的微笑:“這樣吧,我暫時欠你一部分銅板,咱們寫張字據,你在我店裡吃飯,一點一點地往下抹,如何?”
“哼,”駝背老頭不允,衝眾人建議道:“誰想換銀子,我急等著銅板用,還這小子的飯錢,這十兩銀子,本應換九千銅板,現在,八千五就換了!”
“再少點,我就換!”屋子裡又嘈雜起來。
眾人齊聲央求駝背老頭把兌換的價位再壓低一些,駝背老頭也頗為開通,在眾人的嚷嚷聲中,不停地降價,然而眾人吵吵的歡,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足額的銅板來。
老太監見狀,打起了小算盤:自己即將開始的生涯,揹著沉甸甸的錢串,行動起來多有不便,於是,當聽見價格降到八千錢時,他身上前:“老夫來換!”
“呶。”駝背老頭將布口袋遞到馬四的手上,請他查驗銀兩,老太監不敢馬虎,一錠一錠地審視起來。
他掂了又掂,憑著多年擺金銀的經驗,斷定這些銀子並非信上所說的十兩,份量很有可能超出,馬四爺心中暗喜。
而臉上絲毫也沒有出來,他收下銀錠,如數付給駝背老頭八千銅板,一筆易就算完成了!
老太監連包子也忘了吃,旋即離開了小飯店,方才走到巷口,身後有人輕咳了數聲,馬四爺大驚:怎麼,有人打劫?他機警地轉過身來,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走上前來:“老先生,你上當了!”
“什麼,此話怎講?”老太監一臉驚訝地望著年輕人。年輕人道:“那個老傢伙是江湖騙子,這是他貫用的伎倆,方才飯店裡那群人以及那個小孩子都是他的託,他們全是一夥的,老先生,你再把銀子拿出來。好生看看!”
“這,”老太監掏出一錠銀子,在年輕人的指點之下,將銀錠啪地摔在路邊的條石上,銀錠從中綻裂來,內中卻是不值錢的鋁胎:“啊呀,”馬四爺暗暗叫苦:“唉,人若是走背運,喝口涼水都能嗆死!”絕望之下,馬四爺憤然向小飯店跑去,年輕人慢聲細語地說道:“老先生,他們早就走了,還能傻等著你回頭去找!”
“啊呀,”老太監一把拽住年輕人:“小夥子,謝謝你,聽你的口氣,一定很瞭解他們吧,請你幫忙幫到底,幫老夫找到這夥騙子!”
“老先生!”年輕人面呈難:“我是認識他們,我們住在一個村子裡,他們人多心狠手黑,我惹不起他們,又實在氣憤不過,在飯店裡又不敢直說,只好出來告訴於你,我只能做到這些,請為我的安全考慮一下,我不敢再幫你了!”老太監苦苦地乞求著,甚至掏出一貫錢來作為酬,年輕人這才勉強說出駝背老頭的住所:“老先生,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個去找吧,我得走了!”年輕人收下一貫錢揚長而去,氣昏了頭的老太監依然不知道,這位年輕人竟也是騙子,只不過是個小騙子而已,騙了一貫線便溜之乎也了。
老閹奴收拾好行囊,咬牙切齒地找江湖騙子算賬去了:“唉,都說江湖險惡,老夫方才邁出第一步,便有所領教了!”馬四老爺手提著佩劍,滿腹怨忿地奔向城門,譁愣愣,譁愣愣,身後傳來車馬聲,他扭頭一看,不又氣得火冒三丈。
只見馬車上的轎子裡,飄出沫兒那件讓他非常悉的、殉葬專用的綵衣來,老閹奴斷定:這個小賤人,一定坐在轎子裡,正往所謂的封地去吶!
而讓老太監有些困惑的是,他卻沒有看見所謂的平安侯…阿二。譁愣愣,譁愣愣,譁愣愣…老閹奴正思忖著,馬車從身旁一閃而過:“小賤人!”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老太監斷然改變了初衷:“小賤人,我看你往哪跑,老夫定要殺了你!”想到此,老太監把駝背老頭拋到了腦後,氣吁吁地追趕起馬車來:“老夫要殺了你,你們受封享清福去了。
老夫落得個一文不名,從天堂跌進了地獄,從王侯降為庶民,這口怨氣,老夫怎能咽得下去啊!”在強烈的殺人慾唸的驅趕之下,老太監忘卻了飢餓和疲倦,尾隨著馬車一路而去,掌燈時分,馬車駛下大道,拐進一座無名的小鎮子,很快便消失在雜亂無序的小巷子裡:“哪去了?”老太監頭頂著繁星,眨著混濁的老眼:“哪去了,這個小賤人哪去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身後傳來嗡聲嗡氣地梆子聲,一個赤著腿雙、五短身材的壯年人,手拎著破銅鑼漫步在泥濘的街路上,機械地、面無表情地念叨著:“頭更嘍!開飯嘍!”
“小賤人,我定要找到你!”老太監滿鎮子搜尋起來:“你就是鑽到地縫裡去,老夫也要把你摳出來,一劍劈死你!”老太監兇光畢,惡毒地揮舞著佩劍:“就這樣,咔…咔…”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二更嘍,睡覺了!”不知不覺之間,已是二更夜,老太監依然不遺餘力地搜尋著:“小賤人,狗奴才,你他媽的藏到哪裡去了!”馬四老爺太想殺死沫兒了。
只要滅掉沫兒這個活口,自己不但能有活命的希望,家族也不至因受牽連而被盡行誅殺!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三更嘍,起夜嘍!”馬四老爺累得通身是汗,還是沒有找到沫兒落腳的地方,他暫且停下腳步,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臭汗,滿天的繁星,彷彿都在恥笑著老閹奴,一個因嘮叨而自找麻煩的倒黴蛋。
一個愛沾小便宜卻吃了大虧的守財奴。一個蠢笨得極其可笑的追殺者。
“哈,”在繁星的譏笑之下,老太監慚愧地扭過頭去。
突然,他的老眼猛然雪亮起來,哇:這真是踏爛破鞋無處尋,得來一點不費功啊,只見一家小客棧的窗戶上,飄逸著沫兒那件令老太監無比悉的花衣衫,那是下葬的當天,老太監在巫婆的授意之下,令裁縫專門給沫兒特製的:“好哇,小賤人,你在這裡睡懶覺吶,看老夫如何收拾於你!”老太監手提著佩劍,在夜的掩護下,屏住氣息,躡手躡腳地走向小客棧,豁豁,令馬四老爺大喜過望的是,客棧的房門並沒有閉鎖。
而是虛掩著的,老太監輕輕地推了一下,吱呀,老太監吃了一驚,不敢亂動,躲在門後觀察一番,見毫無動靜,這才從門後溜出來,悄悄地邁過門檻,走向隨風輕拂的紗幔。
小賤人,老夫來也:“看…劍!”老太監起紗幔,正手起劍落,鋪上的景象令他瞠目結舌,只見沫兒赤身體地仰躺在鮮血飛濺的鋪上,脖頸處還在噴著血漿。
而腦袋卻不見了蹤影:“啊,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正是:三更時分夜黑深,閹奴忿然起殺心。暈頭轉向尋沫兒,紗幔起血淋淋。***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四更天,鬼呲呀,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