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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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教他天生一副病弱氣虛的蒼白樣貌,偏偏又是極陰的命格,莫怪“好兄弟”對他一見如故,理所當然視為自己人。反正他自幼習慣這些妖魔鬼怪在眼前飄來蕩去,多幾個跑來找他聊天的,他也不會棄嫌。
“可是你剛剛說,你也是今天剛回來…”因車禍而喪生的中年男鬼仍一派打死不願相信的沮喪表情。
七月一鬼門開,他們這些在地府悶了一整年、還未到投胎時辰的鬼魂終能獲得返鄉令,得以回到陽間一個月,一解思鄉之情。這是他頭一天的假期,為了確定少年身分,他一開始就問清楚了呀!
難道…他被耍了?
這就叫做騙鬼嗎?男鬼悲從中來地擦擦眼睛。嗚…死後果然很沒尊嚴呀。
少年沒好氣地注視對方半晌,打開揹包,在裡頭窸窸你翻找半天,掏出一張被摺爛的淺綠票,在膝頭上細心攤平後,將票遞近男鬼鼻尖:“喏,這是今天的自強號乘車證明,我是今天剛搭火車回臺南的,我真的沒有欺騙你的意思。”男鬼了鼻子,將眼睛湊近票,果然看清了上頭的黑字標示。
“是我自己沒問清楚,不好意思。”男鬼氣短地致歉,口氣裡還是含著滿滿委屈。
少年寬厚地朝男鬼笑笑。
“我也有不對,以後會記得先強調『我不是鬼』這一點的。”免得屆時自己被投訴欺騙眾鬼情。
“好吧,還是很高興認識你,還是人的少年耶。”男鬼不計前嫌地大剌剌笑了:“我該回家了。啊!對了,哪天你也死了,記得到地府找我火旺泡泡茶啊。”他這個老鬼門道極,必能好好照顧新來乍到的鬼。
聞言,少年滿頭黑線。
“呃…我想應該要等很久以後吧。”如果他不會英年早逝的話。
別過這位半路殺出的鬼大叔,少年背起揹包,踏著自在的步伐,消失在黑夜之中。…。。滿街死靈亂竄的畫面,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
張晨瑩瑟縮在表姐身後,脖子埋在人家腦後,心驚膽跳地注視著每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唯恐自己與什麼妖之物碰著了肩,說不準會惹來一身晦氣黴氣烏煙瘴氣什麼的…
“你夠了沒啊!”不勝其煩的表姐終於發怒,惡狠狠地將行跡詭譎的表妹一手損到前方:“逛個街卻躲躲藏藏,你到底是欠人錢還是偷人老公,怕在路上被堵到拖去打是不是?”
“不是啦!”張晨瑩眼裡含著淚,哆哆嗦嗦地試圖向怒火正熾的表姐解釋:“我沒有欠人錢、也沒有妨害人家家庭,只是…”見著前方又一個頭上鑲著一把菜刀、滿面鮮血的女鬼幽怨地飄來,她嚇得想再度溜回表姐背後,無奈卻遭鐵臂阻擋,無法得逞,只得努力將眼光移至安全的方向…直視地面。
結結巴巴地開口編織比較不駭人的藉口:“表姐,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一耶…你不會覺得挑今天晚上逛街,覺有點嗎?”一向無懼鬼神之談的張家表姐嗤笑一聲,毫不掩飾地以嘲笑的眼光掃向正在顫抖的表妹:“都讀到大學的人了,你還信這套?什麼鬼月啊,都嘛是古代傳下來的信啦。厚,你可不可以有出息一點啊?”一把扯起表妹虛軟的身體。這沒用的孩子,都坑詼得攤倒地面了!
無法向表姐解釋自己的苦衷,張晨瑩只得繼續遊說表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反、反正這條路我們從小到大逛得都快爛了,好、好、好無聊,我想回家、家看電視了…”話語裡有無法自抑的抖音。
表姐鄙視地睨著她。
“那電視你看了也快二十年了,怎麼都不會看爛?”有沒有搞錯啊,難得在外地念書的表妹有空回南部,拉她上街逛逛兼培養情,居然不賞臉到了這種地步!
“呃…二十年前沒有偶像劇啊…”還挖空心思想找出反駁的理由,張晨瑩已經被一路拖行著走。
“我管你的,今天要是沒讓我買到好看的耳環,我打死不回家!”表姐信誓旦旦地宣告著。
聽見某關鍵字的張晨瑩又沒種地發起寒來。
“表姐,你不要再講那個字了好不好…”表姐說出那字的一瞬間,彷彿街上所有幽靈都不約而同轉頭瞪向他們,她好怕、好怕啊…表姐不耐煩地啐了一聲。
“哪個字?”
“就、就七月很忌諱的那幾個字嘛…”她才不要又重複一次被眾幽靈含怨注視的恐怖經驗。
“神經病!”才到外地念書一年就變得陰陽怪氣,表妹到底是受了什麼風氣影響啊?真搞不懂。
眼見表柹本懶得與她多說,張晨瑩呼地鬆了一口氣,神經質地往左右瞧瞧,手心冒冷汗地尾隨著表姐進入銀飾店。
一室金光閃閃的首飾,映得表姐的雙眼都眯成了一條喜孜孜的弧線。腦後紮了一把馬尾、耳上銀環叮噹亂晃的超有型店員趨上前來招呼,表姐馬上與這位帥哥裝似的聊了起來:“是啊,最近免費的樣式就那幾款,上街好像穿制服一樣,大家都沒什麼差別…欵,你這些耳在哪裡穿的?真的啊?你們店裡可以免費幫客人穿?我想要在耳骨上再多打兩個,可是又怕發炎…”眼見表姐已遺忘她的存在,張晨瑩如獲大赦地張望一陣後,夾著尾巴悄悄溜出銀飾店外。
呼…她用力手臂上一片被出來的雞皮疙瘩,外頭總算是溫暖一些了。在暑假時畏寒聽來實在詭異,但自從她發現自己具有能視鬼神的特異功能之後,就三不五時渾身戰慄,雞皮疙瘩儼然已成為她第二層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