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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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噥著，我的凝兒，讓我幫你把長髮絲盤起來，你看起來會神一些。

邊是淚也全是笑痕，梳辮也罷，綰髮也好，全憑你幫我梳。

倏忽一年已過。

離京城十里的渭畔，有大軍駐札。

主帥營內，龐將軍出幾十年來不見的欣喜笑容，“定遠，你終於完成了我三十幾年來的心願！”龐定遠英勇善戰，遷國謀略無人能出其右，今他帶領的北方義軍結合南方楚主兩大力量，一起攻下京城，擒下前朝昏君。兩軍主帥約好明一早一起入京，犒賞功臣。

龐老將軍終於等到揚眉吐氣的這一天了！

京師底定，帳外處處可見軍民同慶，飲酒作樂終宵。

龐定遠沒有走出營帳沾飲一滴勝利酒，他坐在運籌帷幄的長桌前，舉手支額沉思個把時辰，終於開口言來，“爹，明進京上宮殿後，我準備卸下北方義軍的將帥兵符，將京城讓與楚王。我想楚王會有一番好作為，善待天下百姓的。”龐將軍聞言驟然變，“你說你想做什麼?”

“爹，你以前是一個早沒了兵權的龐將軍，明我想向楚王替你討塊封地，封你為龐國公，至於其它的義軍將領，就看他們願意歸入楚王帳下或是解甲歸田都好。”龐定遠說出心中的打算。

不，他絕不甘願輕意居於人下！

“我明明有機會可以等你贏得天下後當太上皇，為何要屈居小小的龐國公?”龐將軍迸出怒火，吼著。

龐定遠輕鬆聳聳肩，“因為我認為這樣就夠了，龐國公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一山豈能容二虎，楚王明白一定會要京城重地，我若是執意不讓，就只有再動干戈一途。也許誠如你所說，我還是能打贏楚王，但是接下來呢?”

“接下來?接下來天下人都要羨慕我有你龐定遠這一個能呼風喚雨的兒子！”老將軍百分之百的自信自滿。

“不，值此天下多亂之秋，接下來會有更多的野心家前仆後繼想挑戰我，我不想我的後半輩子每天都在戰馬上度過，與骨摯愛分離，更別說成千上萬無辜百姓還要遭受更久的戰火荼毒！”話落，龐定遠隨即解下盔袍，研墨運筆修寫一封辭賦，預備明呈與楚王。

龐定遠還想開口，卻為默立一國邊的柯師傅遞眼所制止。

柯師傅先打個比喻，“古人張良，明哲保身；也有韓信，下場淒涼。他們兩人就只差一個‘謀’字，謀不謀天下，舍不捨得下功名利祿。定遠，你確定你真正想要什麼了嗎?”

“我的心意從來就沒變過。”龐定遠頭也不抬，筆也未停過。

龐將軍強悍的武將個，哪容得這等掛冠求去的事，他氣得在罵，“枉我栽培你，你今居然這麼自私，想你自己的未來，想天下蒼生的命運，你有沒有想找的覺?我是你父親，生你養你的父親，你卻不顧我的受！”

“爹，我也許自私，我是辜負你，但是為龐家盡心盡力孝三十幾年後，我想我已經對得起自己了。”他語音一窒，黯然落寞浮上眉間，深深慨，“我唯一對不起的是我的女。”這時，營帳外響起衛士的求見聲，“屬下有事稟報元帥。”衛士進人後，單膝跪地稟告，“軍營外頭來了個小丫頭，她手上抱著個小女娃。同行還有個老婦人，她要求見元帥，她說小女孩的名字叫龐如彤，她還說…”龐定遠拋下手中握筆，等不及衛士將話說完，偉岸的身影早已遠去。

呼，可惡，雪上加霜的來了，她們不是躲在南方嗎?龐將軍正想跟隨著出去，柯師傅橫過身子擋在龐將軍面前。

“讓他去吧！這一年來他表面上對戰事心無旁鶩，但是對任何一個捷報都毫無欣喜之情。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出光彩。其實，他心裡的痛苦，我們都看得很清楚，將軍，別再為難他了！”老將軍挑起兩道眉，怒瞪著肝膽相照了一輩子的兄弟，“一個老楊，不在沙場上立功，跑去當女人小孩的保姆，還有你，居然也給我倒戈相向。”柯師傅扯淺笑，“龐老哥，兄弟們可都是謹遵你早年的教誨，為帥命是從，死而後已啊！”呼！龐老將軍被堵得啞口無語，氣得更是說不出來了！

“老哥，走啦，我陪你去喝酒吧，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大好子呢！再想想以後可以含飴孫也許不錯哩！”柯師傅硬是將龐老將軍拖走了。

***主帥帳棚外，龐定遠來回踱步，心急如焚的看著眼前衣衫凌亂髒汙的三個人。

媽只會老淚縱橫，張著嘴咿咿啞啞哭泣，半句話也講不清楚。喜兒好像餓了一輩子一樣，只顧捧著碗呼嚕呼嚕著熱粥。

快兩歲的小彤兒天真可愛，她窩在喜兒懷裡，不喊餓找吃喝的，只是眨巴著怯生生的大眼睛四處張望。

凝兒呢?為什麼單單不見凝兒?還有，她們怎返回戰火連連的北方呢?看來一下子是問不出結果了。

龐定遠向女兒伸出雙手，“讓我抱抱彤兒！”

“哇！”彤兒彷彿受到了驚嚇，小嘴一癟，嚎啕大哭了。

喜兒總算肯擱下碗，一邊忙哄著小彤兒，一邊說著，“姑爺，小小姐怕陌生人啦！”喜兒的一句無心之言將龐定遠的心情打沉到谷底，他一手打翻桌上幾堆疊整齊的卷宗，苦澀的聲音從齒縫中進出，“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她爹啊！”

“可是，她不認識你啊！”喜兒忙逗著小如彤，壓不知這話又是刺上了龐定遠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