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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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武當當前第一劍手臥雲道長。
臥雲道長突然出現在太平邑,難道這正是老化子蓄意警告的來由嗎?當初在括蒼山青龍幫總壇,為了閒雲道長的一張人皮,幾至雙方破臉相向。後來事情真相雖然未經大白,總算說明了問雲道長的人皮與青龍幫無關。如今深夜出現在這客店屋脊之上,難道他是聞風而來,有所追索嗎?
何雲風姑娘因得老化子師叔告警在先,心裡已有戒意,當然不能視若無賭。立即伸手輕輕一按綠憶姑娘,低聲說道:“綠憶妹妹!你且稍待一會。”說著話,立即一長身,一式“夜鳥投林”橫掠一丈,身形剛一穩住,頓時聽到對方微微哼一聲,人像白雲出岫,倏然毫無聲息地著風姑娘而宋。低叱一聲:“你是何人?深夜藏身屋頂,意何為?”風姑娘輕輕地“哼”了一聲,反問道:“以道長在武林聲望之尊,深夜蒞臨在下落腳之客店,在下正是不明究理,道長反問在下意何為?豈非怪事?”臥雲道長“啊”了一聲.腳下頓退半步,訝然說道:“原來是何施主?你也歇腳在此嗎?”鳳姑娘點頭說道:“道長是故意如此一問?抑或是真的不知在下在此歇腳?”臥雲道長臉一沉.頰下長鬚忽然飄動,然說道:“貧道豈能輕打誑語?何兄毋乃欺人太甚.太平邑眼下就有一場生死拼鬥,貧道遠從數百里之外,聞訊追蹤而來,何兄如何如此相戲?”臥雲道長言辭嚴謹,態度深沉.何雲鳳姑娘當時也一斂敵對之心,抱拳說道:“道長請恕在下事出誤會,在下敢問道長,方才所言大平邑眼前就有-場生死拼鬥,所指為何?”臥雲道長眼神一回顧,這才低聲說道:“此處說話不便.請到屋下再談。”鳳姑娘這時候才看見臥雲道長背後斜長劍,神情如臨大敵,知道這大幹邑必然是有一場不太尋常的重要事情將要發生.正待拱手相讓,忽然,簷下石老幫主傳話說道:“鳳兒!
請道長室內詳談。”敢情石老幫主他們也知道了屋上的情況,便拱手說道:“道長請!家父正在客店敬待鶴駕。”臥雲道長訝然說道:“怎麼?令尊老幫主已經脫險歸來了嗎?”說此話時,臥雲道長臉上閃著一種異樣的情緒,沒等到何雲鳳姑娘答話,便抬步飄身倏然下落。石嘯天老幫主和肖承遠小俠、老化子等,已經站在天井滴水簷前拱手相,開頭便說道:“道長來得正巧,請到房內再談。”老幫主舉手肅客,臥雲道長默然不響,相讓到客店上房坐定。
臥雲道長首先發話,昂然說道:“石幫主此次脫險歸來.不知禍首可曾帶回,也讓武當派了一心願。”石老幫主含笑拱手,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請道長信任我石嘯天,一俟今夜一過,定向道長有所待,”老化子在一旁嘴說道:“目前大敵當前,我們暫時撒開私怨,以圖和衷共濟。”臥雲遭長當時一拂前蒼髯,豪然笑道:“貧道遠從數百里以外聞訊趕來,為的是聽說黑道高手齊集大平邑,有所圖謀,特地趕來,原冀獲得武當派仇人之線索.如今無意之中.競先獲知石幫主已安然而回,這線索一項,毋庸自尋。太平邑群雄齊集,與貧道已是風馬牛不相及。既然宋幫主認定當前不便,貧道稟過掌門人,到括蒼山再見就是。”臥雲道長一番話,說得用意甚為明白。大平邑群雄齊集與武當派無關,臥雲道長就要撒手而去。這情景看在肖承遠小俠眼裡,真是慨良多。武林之中,如此“自掃門前雪”的情形.實為武林備大門派漸式微的癥結所在。
肖小俠一時按捺不住,站在一旁,冷冷地嘴說道:“太平邑目前群雄齊集,我等竟毫無所悉,若系衝我等一行而來,則情勢之不利,至為顯然.武當派與事無關,尚請道長急早離去,以免沾惹是非,而致道長後悔終生。”肖小俠這幾句話,顯然是分量不輕,臥雲道長聽在耳裡頓時然而怒,轉而一念,當即冷笑一聲,不再言語,霍然站起身來.拂然而去。
石嘯天老幫主為人忠厚,總覺得如此而去,令臥雲道長有難以掛住顏面之,正待舉手相留,只聽得老化子在一旁笑呵呵地說道:“道長!只怕你此刻出去,已經是為時晚矣。”臥雲道長正是一腳跨出上房門檻,傲然回身,說道:“怎麼?宋幫主有意攔阻為敵嗎?”者化子笑呵地雙手亂搖,連聲說道:“老化子何許人,敢與武當派為敵。”臥雲道長冷哼一聲,說道:“諒來也不敢!”房裡諸人對臥雲道長如此傲慢與盛氣凌人的態度,都不憤填膺,都要出手一斗這位武當派第一劍術大師的臥雲道長。只有老化子含笑自如,站在那裡,一雙眼睛炯炯有光的注視著窗外。另外就是肖承遠小俠,袖手而立,帶有輕鄙之意,看著臥雲道長.臥雲道長走出上房,轉身跨出客廳,推開門扇,剛一走到天井,就聽到“砰”地一聲,一股光星雨,從屋簷兩角呼嘯而下,正好著臥雲道長左右兩側,滿罩而來。
這-陣光星雨,出而“砰”然兩聲,飛而略帶呼嘯,分明是一種安裝機械,群發勁的暗器。相隔如此之近,威力倍增。臥雲道長聞聲知警,他如何不知道厲害。倉促間抖袖出手,雙手便立即行功發掌,提足八成以上功力,雙掌劈空,掌風帶嘯“噓”地一聲,捲起一陣狂飄,分向左右疾捲過去。
臥雲道長不愧是武當派碩果僅存的第一劍術大師,這掌上的功夫,也是爐火純青,勁道剛猛無比。這一陣劈空掌力脫手而出,天井裡兩股光星雨,都頓時一齊倒捲回頭,嵌入牆壁之上。
臥雲道長此時鬚髮俱張,兩眼圓睜,暴叱一聲:“石嘯天;你好個無恥的偷襲。”言猶未了,石嘯天老幫主應聲而出,朗聲說道:“道長休要血口噴人,石嘯天雖然不是名門大派,卻也忝為一幫之主,豈能如此偷襲於人。”老化子此時也跟出來笑呵呵地說道:“道長!你來的不是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還是暫時留步,看過這場難得的熱鬧,再走不遲.在大平邑目前已經是明樁暗卡,埋伏重重,道長何必白花與已無關的氣力?”老化子說著話,人已經走到天井中間,仰起頭向屋脊陰影處,笑嘻嘻地說道:“朋友!
你們來意我們已經知道,招呼也已經打過了,還有什麼話,不妨快說。你放心!我們算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要不然,你自忖能逃得脫否?
“老化子如此一發話,果然陰影霍然有人一長身,站在屋脊邊上,冷冷地說道:“老化子有自知之明,大平邑不亞於天羅地網,要妄想逃走,無異於自尋死路。乖乖地,天明以前,到鎮外石橋東端,好讓你們死個明白。”老化子接口笑道:“我老化子說你埋伏重重,你就自己貼金說它是天羅地網.你滾吧!”那人冷笑一聲,說道:“休生脫逃之念…”言猶未了,只聽得天井裡有嬌叱一聲:“討厭!不打你還不走。”話音剛一落,就聽到“啪”地一聲,打得屋脊上那人身形一晃,差點沒栽下來。嘴裡哎喲連聲,還在含糊不清地罵著。
綠憶姑娘跺著腳說道:“一掌不夠,你是找死!”這“死”字剛一出口.天井裡人影一閃,疾如飛矢,直撲屋脊之上。老化子在下面笑著叫道;‘姑娘!算了!跟這些無知的小輩,生什麼閒氣。”屋脊上,藍玉珍姑娘在那裡接口說道:“這人口德不修,不給予小懲,是無公道.”當時屋脊之上藍光一掠,想是姑娘聚瑩劍出了鞘,只聽得那人“哎啃”一聲,從屋脊上鼠竄而去.老化子回頭對臥雲道長笑著說道:“大平邑這一場拼鬥,是衝我們而來,我們前去赴約。在天明以前,道長就可以安然離開大幹邑。”說完這話,也不管臥雲道長臉上的變化,老化子竟自招呼著眾人,說道:“我們入關南下,浩浩蕩蕩,早就落在別人計算之中,太平邑之會,是我們疏於防範。來者有何人在內,我們蒙然無知,我明敵暗,多少要吃點虧。老哥哥,我們要去趁早,別讓他們恥笑我們膽怯。”老化子很少如此一本正經地詳言得失,當前情形嚴重,不難想見一般。對方實力不明,令人憂慮.石嘯天老幫主忽然朗聲說道:“小向青和雲龍,要小心隨定幾位姑娘,我們即刻就走。”老幫主坐鎮青龍幫以來,從未存心與人為敵,雖然手下有人良莠不齊,難免惹是生非,但是老幫主有心向善,為黑白兩道人所共知。如今竟先後遭人兜擊找岔,怪不得老幫主此時也豪氣然,即時騰身上屋,直向鎮東奔去。
肖承遠小俠不放心老幫主肩傷未愈,緊隨身後,刻意留神。何雲鳳姑娘緊緊握住雲龍的小手,生怕他不知天高地厚,莽然出手;薛明霞和藍玉珍姑娘,就緊緊地看住小向青;綠憶姑娘緊緊相隨。剩下老化子斷後,臨行之時,還向臥雲道長笑道:“道長有心要看熱鬧,老化子也歡。”說著一聲長笑,草鞋蹋踏一響,雪地飄風的輕功一,入影微晃,早就消失在黑夜長空之中。
大幹邑鎮外,有河水湍湍過,寬達五丈有餘,有石橋橫跨其間。橋寬八尺,兩邊有雕刻石欄杆,年深月久,古意盎然。
此刻,天昏暗,淡月薄雲,星光濛,但聞橋廠水潺潺,看不清橋的彼端有何景。
石嘯天老幫主為首一行,來到石橋西端,何雲鳳一按雲龍的手,輕輕地囑咐一聲:“龍弟!你在此稍候。”腳下快趕幾步,越過石老幫主,便向石橋之上走去。
石嘯天老幫主一見鳳姑娘隻身前往,不由一急,叫道:“鳳兒!不可貿然過橋。”老幫主如此一叫,肖承遠小俠一閃身,趕上鳳姑娘,伸手一把握住皓腕,低聲說道:“鳳姐姐!不必急,且聽石伯父的安排。”鳳姑娘和肖小俠雖然彼此早就心有默契,但是,在石老幫主面前,還少有如此親熱行動。尤其自從苗疆歸來,心中各自懷有鬼眙。雖然千山脫險,老幫主安然歸來,風姑娘對承弟弟又較為諒解。但是,較之以前,還是生疏不少。此時,肖小俠伸手握住風姑娘如玉皓腕,而且半響尚未鬆手,姑娘心裡卻泛起一陣甜。但是,臉上卻飛上一層紅暈。雖然,昏暗之中,看不清楚,但是,風姑娘仍然含有羞意地擺動一下手腕,低聲叫道:“承弟弟!
你…”肖小俠不以為意地說道:“鳳姐姐!你方才不是聽見老化子哥哥說嗎?我明敵暗,要謹防暗算,你怎麼可以一個人隻身過橋呢?”鳳姑娘正待說話,石橋之東忽然有人冷冷地笑了一下,略有嘲意地說道:“約各位到石橋之東,怎麼,不敢過橋嗎?”風姑娘在黑暗中對肖小俠翻了一個白眼,輕輕地說道:“你瞧!被人挫了我們的銳氣。”肖小俠不以為然,運用兩眼神光,向石橋上留神打量了一會,但見石橋之上,靜悄悄,平坦坦,毫無一點可疑之處。
相隔五丈石橋之東,樹影重重,看不清楚究竟。
肖小俠只說了一句:“明槍易躲…”頓時眼前一條矮小的人影一閃,疾若閃電“咻”地一聲,竄過兩人身旁,直向石橋之中落去。
肖小俠鳳姑娘一眼瞥見,大吃一驚,伸手一把沒抓住,急切地只叫得一聲:“龍弟!”人便不自覺地和何雲風姑娘雙雙地搶步上橋。此時,雲龍已經到了橋的中間,肖小俠正要騰身趕上去,忽然眼前一陣亮光一閃,幻起滿天星光似的,向雲龍頭上落去,這一片光亮落地之廣,與下落之快,那決不是雲龍站在寬不到八尺的石橋上所能夠輕易脫身的。
肖小俠和風姑娘一聲:“糟”尚未出口,雲龍已經被一層白亮的東西罩住。而且光亮一收縮,把雲龍緊緊裹成一團。
肖小俠和風姑娘此時心急如焚,雙雙向前撲去,說時遲,那時快“呼”地一聲,從石橋底下,驀然而起,又是兩片光亮閃爍的東西,閃電撲來。
肖小俠好快的身手,左手一帶鳳姑娘,右手一探,刷地-下,碧雪劍立即隨手耀起一層劍幕。同時,雙雙又躍回數尺。
就在這一拔劍、一躍身之際,肖小俠才看清楚,這漫天閃光罩來的,是一片極大的魚網,魚網之下掛滿了晶瑩耀眼的魚鉤,敢情把人當魚,一旦入網,鉤滿全身,哪還動彈得了。肖小俠看清楚了這面設計奇特、用心惡毒的魚網,更是心如火焚,立即碧雪劍蕩起清光萬道,厲聲喝道:“惡贓無恥暗算。”挾著凌厲無比的劍光,向前衝去.忽然,眼前奇蹟出現,眼前又是人影一閃,只聽到雲龍叫道:“承哥哥!雲龍回來了!”肖小俠立即收劍停身,果然雲龍疾撲而回,手裡還仗看金光閃耀的短劍.肖小俠伸手一把抱住雲龍,雙足一個倒縱,退回橋西,眾人此時也一擁而上,肖小俠急著問道:“雲龍弟弟,你沒有事情嗎?”雲龍閃著大眼,搖晃著頭說道:“怪我慢了一點,短劍剛剛護住頭頂,那個怪魚網就罩下來了。奉好我頭上削了一個破,他魚網一收,我就勢掄劍一旋。承哥哥!龍兒不好,害你們著急了。”不用說,雲龍雖然機靈透頂,脫網而回,這身上已經是被魚鉤掛的遍體傷痕.雖然是皮之傷,也好叫人心痛。何雲鳳姑娘又是心痛,又是惋惜地把雲龍帶到後面敷藥治傷。
肖小俠此時已經是澈起滿腔怒火,還劍入鞘,青衫微拂,邁步便要上橋過去。
老化子上前伸手攔住,說道:“犯不著氣動神浮,等老幫主和他說明白,我們是明打暗鬥均可,只是他們能否逃得了?”老化子說此話時,井末壓低聲音,自然清楚地傳到橋之東。
石橋之東,陰影裡有人冷冷地笑道:“老化子!憑休那兩下打狗,也敢誇此大口嗎?”老化子卻接口呵呵笑道:“老化子打殉打狗可以,打人自然不行.橋東的朋友你既然不怕老化子這兩下打狗,又何必隱隱藏藏,畏首畏尾?”石老幫主此時已接著說道:“朋友,你既然看得起我石嘯天,專程來到大幹邑,邀約相見,老朽如今應約而來,尊駕又何必匿而不現呢?”對面那人忽然又說道:“為了不落你們的話柄,好!就從現在起我們暗箭暫停,看看你們的能耐,究竟能躲掉明槍否?”突然,石橋東端,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屹立在陰影黑暗之處,而又是目光所能及的地方,慢慢地,一步一步向橋中間走過來。
這人一走到橋中間,薛明霄姑娘站在身後不僅輕輕的“咦”了一聲,其他眾人也都立即看得明白,這人正是應仇九蜂之邀,尋仇括蒼山,掌碎石老幫主右肩的神劍無雙伊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