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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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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形不但罕有,簡直就是莫測高深,詭異絕倫。

過了很久,終於還是布狂風首先開口:“容兄,你的劍鞘很好看。”他這句話,是對那灰衣人說的。

灰衣人淡淡的說道:“再好看的劍鞘,在決戰的時候,還比不上一把生鏽的刀劍。”布狂風道:“以容兄在劍法的造詣,已無劍鋒與劍鞘之分。”灰衣人的聲音更冷淡,道:“是麼?”布狂風說道:“容兄之劍,本無須出鞘,劍鋒固可殺人,劍鞘又何嘗不可以呢?”灰衣人道:“不錯,在真正高手手裡,就算是一團軟綿綿的棉衣,也可以化為無堅不摧的鐵石。”布狂風問道:“嚴一初死了,你知道嗎?”灰衣人道:“此人死不足惜。”布狂風道:“儘管他死有餘辜,但在我眼中,嚴一初還是不失為一條硬漢。”灰衣人道:“人言可畏,你對神通教孽徒如此惺惺相惜,外人聽了,只怕難免會蜚短長。”布狂風道:“我不怕!”灰衣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做人又何苦老是把不必要的煩惱加在自己的頭頂上?”布狂風默然。

他並不是個呆子,而且聰明絕頂。

他已聽出,灰衣人後面這幾句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果然,那鐵箱子底下立刻有人嘿嘿冷笑,道:“不必要的煩惱?嘿嘿,你這種語對我來說,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友衣人道:“橋下的朋友,難道你完全沒有半點煩惱嗎?”橋下人“嘖嘖”連聲,道:“人生在世,除了白痴之外,又有誰能全無煩惱,即使是白痴,他自己不懂得甚麼叫煩惱,但這種人還是有極多煩惱的,只不過這些煩惱往往會轉移到別人的身上罷了!”灰衣人道:“這麼說,尊駕是個不怕煩惱的人了?”橋下人道:“蝨多不癢,債多不愁,煩惱也是這樣的。”灰衣人道:“你若以為這是一樣的,那就大錯了。”橋下人道:“萬事以和為貴,布公子也不是難於相與的人,容兄弟又何苦咄咄人?”灰衣人道:“在下與布公子的糾葛,旁人又知道得多少?”橋下人道:“我毋須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唉!我卻偏偏知道了。”灰衣人冷冷道:“你知這些甚麼?”橋下人道:“我知道,布狂風這個人並不壞。”灰衣人道:“然則,在下倒似是個十殺不赦的大惡人了?”橋下人道:“你不算極壞,但有人比你更壞得多。”灰衣人說道:“尊駕此言,是有何所指?”橋下人道:“左指右指,指天指地,亂指二十四。”灰衣人沉聲喝道:“在下沒這個閒情逸致來開玩笑!”橋下人道:“我也沒心情來開玩笑,只想容兄弟早離此地,莫再節外生枝。”灰衣人怒道:“是誰節外生枝了?”橋下人道:“就當我不識時務,節外生枝也罷,總而言之,我是苦口婆心,絕非有意與任何人為難?”灰衣人道:“尊駕有甚麼話,何不現身再說?”橋下人道:“我在橋下,乃屬下等之人,實在不配與閣下正面談論事情。”灰衣人道:“荒謬!”橋下人道:“荒謬也有荒謬的好處,不少人一輩子正正經經,但到頭來又怎樣了?還不是板著臉孔過子,板著臉孔踏進墳墓去嗎?”灰衣人冷笑道:“尊駕也不見得是個灑脫之人。”橋下人道:“我自然一點也不灑脫,正唯如此,才深深受到拘泥不化所帶來的煩惱和痛苦。”灰衣人道:“你不是說過,不怕煩惱多多嗎?”橋下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唉!雖然是不怕,但煩惱多了,總是渾身不自在的。”灰衣人說道:“你總算說出了真心話了。”橋下人道:“但我最真心的話,還是希望兩位化干戈為玉,不要為了女人而傷和氣。”布狂風道:“在下與容三分子,可不是為了女人而傷了和氣。”橋下人道:“你不是為了女人,但他是!”灰衣人道:“不錯,布公子是為了朋友,但我卻是為了慕容雪。”

“慕容雪?”橋下人似是輕輕嘆息一聲,道:“她真的具有這種魅力,可以使你們那樣的高手爭得頭崩額裂嗎?”灰衣人道:“情之為物,本來就不是局外人可以理解萬一的。”橋下人道:“你不要說得太玄奧了,我也是過來人,可不是個自小做和尚長大的出家人。”灰衣人道:“聽閣下口音,似是蜀中人氏?”橋下人默然半晌,才緩緩道:“容三公子判斷力不錯!”灰衣人道:“莫非尊駕姓唐?”橋下人道:“也不錯。”灰衣人冷冷道:“如此說來,尊駕是蜀中唐門中人了?”橋下人道:“你又說對了。”灰衣人說道:“蜀中唐門,向以暗器功夫稱霸武林,但尊駕一上來就以內家真氣沖斷石橋,倒不像是唐門中人的一貫作風。”橋下人道:“甚麼一貫作風,簡直是自欺欺人,唐門人丁旺盛,各有各的脾,各有各的作風,又怎能一概而論之?”灰衣人道:“尊駕之言,雖然不無道理,但在下仍然無法明瞭,在下與布公子之恩怨,何以要勞煩到尊駕上一手?”橋下人道:“實不相路,唐某此舉只是為了自己看想。”灰衣人奇道:“咱們爭拼,又跟你有甚麼相干了?”橋下人道:“亡齒寒,兔死狐悲,當今武林大勢,已陷入岌岌可危之境,爾等身懷絕藝之士,若還再作鷸蚌之爭,後果如何,實在是難以想像得很。”灰衣人道:“當今武林之危,危在何處?”橋下人嘆息道:“群並起,無處不危!”灰衣人道:“如此說法,未免是太籠統了,即以蜀中唐門而論,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視為旁門左道,甚至是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橋下人喟然道:“不錯,江湖上痛恨蜀中唐門的人,不知凡幾,這一點,唐某也不想再爭辯了。”布狂風卻道:“樹大有枯枝,唐門家族龐大,偶有害群之馬,那是一點也不足以為奇的。”橋下人道:“蜀中唐門在武林中名聲欠佳,主要還是一個‘毒’字。”布狂風道:“暗器再歹毒,也比不上歹毒的心腸。”橋下人說道:“但一般武林中人,卻認為心腸善夏之輩,絕不會使用歹毒的暗器。”布狂風道:“只是,唐門傳統歷來以毒為先,以暗器功夫為本。”橋下人道:“世人只知道本門使毒功夫第一,卻不知道本門解毒之術,尤為獨到。”布狂風道:“在下知道,唐門高手殺人易如拾芥草,救人活命,也同樣手段高超。”橋下人道:“此語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唐某必然當作是拍馬。”布狂風道:“我說又怎樣?”橋下人坦率道:“布公子不喜恭維奉承之格,唐某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公子適才之言,乃是由衷而發,絕無半點虛偽。”灰衣人道:“唐朋友,可以站出來說兩句話嗎?”橋下人道:“可免則免!”灰衣人倏地喝道:“不可免,不能免!”喝聲一起,人如鷹隼沖天飛起,黃金劍鞘“嗖”聲直向鐵箱子擊下。

布狂風也同時躍起,以劍鞘擋住友衣人這一擊,並且沉聲道:“你我之事,不該傷及旁人。”灰衣人道:“唐門朋友擋路,可怪不得在下翻臉無情。”三言兩語間,已跟布狂風拼搏了十幾招。

兩人都是劍未出鞘,但劍鞘也同樣發出冷厲殺氣,臆。

只見灰衣人招數怪異,驟看之下,似乎雜亂無章,破綻百出,實則招快技奇,勁力內蘊,只要敵人稍為疏忽,每一招都可以此為殺手。

布狂風卻也是隨手揮灑,二三十招互拼下來,招式似有若無,居然更是變化多端,曲盡其妙。

灰衣人冷冷一笑,陡地呼的一劍,脫鞘向布狂風當頭直劈。

布狂風臉不變,長劍也已出,在電光石火之間,輕描淡寫地化解開灰衣人這當頭一劍。

灰衣人又是“嘿嘿”冷笑,劍鋒猛地斜揮,直如神龍破空一般,直取布狂風左邊肋下要害。

布狂風身形一側,只見長劍矯矢飛舞,又似是水行雲,鋒芒耀眼花。

灰衣人連環攻擊,氣勢越來越盛,可說是猛如雄獅,翩若驚鴻。

但布狂風也是劍法上乘,招數神妙無匹,他守多攻少,但偶而也有幾著反擊,恍似洪濤捲,驟然向灰衣人壓過去。

兩人輾轉攻拒,瞬即鬥了二百餘招,忽然斷橋之下,一人疾衝上來,喝道:“看我毒砂!”喝聲中,一蓬砂影漫天飛灑,灰衣人與布狂風不立刻分開,但所站方位卻和動手之前互易。

從橋底下,疾衝上來的,是個中年文士。

他唯一不像文士之處,就是手裡捧著一隻很大的鐵箱子。

灰衣人盯著這文士,過了片刻,才說道:“唐門蝕骨化血砂,似乎不是這樣子的。”中年文士嗯了一聲,道:“銀髯戰神容伯鄂的兒子,似乎也不該如此小器。”灰衣人乾笑兩下,沒有答腔。

布狂風在地上瞧了片刻,忽然道:“這砂是沒有毒的,就算有毒,也絕不是唐門的蝕骨化血砂。”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兩位果然好眼力,不愧是當今武林俊彥分子。”布狂風道:“布某才德庸駑,俊彥分子這四個字,實在擔當不起。”中年文士搖頭不迭,哂然道:“以公子之武功、才智,後必然有作為,至於容三公於,他也不弱,就只怕一念之差,把自己引進萬劫不復的淵藪裡。”灰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早有自知之明,不必唐朋友來刻意提示。”中年文士道:“容三公於,唐某絕非存心挑剔,也不是倚老賣老,從這件事看來,你好像是有點門作風了。”灰衣人道:“甚麼門作風?”中年文士道:“布公子已處處忍讓,但尊駕卻咄咄人,唐某雖然置身於局外,也有看不過眼之。”灰衣人冷然的道:“這算是不平則鳴嗎?”中年文士道:“好像是的!”灰衣人道:“瞧唐朋友的武功,也可算得上是一好手,容某雖然不才,仍想向閣下討教幾招。”布狂風搖頭,說道:“這件事,跟這位唐朋友全無相干,布某可不想驚動了外人。”灰衣人道:“不驚動也已驚動了,如今說甚麼也是無用。”布狂風道:“容兄,布某一人作事,一人當,你既是衝著我而來,又怎能讓旁人來為我背黑鍋子。”中年文士兩眼一瞪,道:“市公子,你未免是太瞧扁人了,我還沒正式跟容三公子動手,又豈知唐某必背黑鍋無疑?”布狂風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是以兩位若然付諸一戰,無論誰勝誰負,對布某來說,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中年文士搖頭不迭,道:“公於此言差矣,當今天下大勢亂七八糟,正是群雄並起,魔處處蠢動,倘若咱們還斤斤計較,一點一滴都算得清清楚楚,將來又還有誰能力挽狂瀾於既倒?”容三公子冷然道:“聽唐朋友之言,倒似是把容某當作大大惡之徒。”中年文士道:“相由心生,善惡正皆由一念而起,容三公子本非惡,唯獨因情生妒,因妒成仇,而仇恨之火,每能燃燒他人,亦能燃燒自己,唉!此一劫數,能否避過,就要看看你怎麼去想了。”容三公子盯著他,說道:“蜀中唐門,甚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和尚般的人物來?”中年文士答道:“我怎麼會像個和尚了?”容三公子道:“縱使外形不像,言語間已十足十是個佛口婆心的高僧大師。”中年文士道:“唐某隻是個凡夫俗子,跟那些得道高僧相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容三公子冷冷道:“兵貴神速,言不在多,武器也是一樣,只要能發揮威力,一枚繡花針已遠勝鋼刀利斧。”中年文士道:“我手裡沒有針!”容三公子道:“卻有一隻大箱子。”中年文士問道:“箱子能不能算是武器?”容三公子道:“高手中,任何物事皆為利器!”中年文士道:“利器有其形,不及隱形。”容三公子道:“隱形武器,還能算是武器嗎?”中年文士道:“怎能不算,而且該當算是武器中的武器。”容三公子道:“說得輕鬆!”中年文士道:“練卻艱難,比方說一指禪、無形劍、虛無七式散手、彈指神通、夢幻千飛掌,只要把這等功夫練得出神入化,還有甚麼武器可以擋得住,可以比擬得上?”容三公子道:“還有以氣御劍,飛仙之術,更是驚世駭俗,無與倫比。”中年文士道:“說得對極了!”客三公子道:“但尊駕手中,還是離不開了這個大箱子。”中年文士道:“你想看看箱子裡有甚麼武器?”容三公子道:“看看無妨,不看也無妨。”中年文士道:“既然無妨,那就不要看,既不要看,還是速離此地也罷!”客三公子說道:“我若不走,卻又如何?”中年文士道:“還是無妨!”容三公子目光一閃,忽然大笑道:“唐青湘,你果然不愧是唐門叛逆,中原奇土!”中年文士也笑了,道:“在下正是唐青湘,十年以來,一直為唐門所棄,甚至視為叛逆。”布狂風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唐門十絕,叛逆為先,唐朋友,你怎麼會為自己惹下那麼大的麻煩?”唐青湘道:“麻煩是有腳的,它若是來了,那麼無論是誰都趕它不掉。”布狂風道:“我父曾說過:“越頑固,越多麻煩。’”唐青湘道:“所以我的麻煩,一直以來都是又多又大。”布狂風道:“人貴自知。”唐青湘道:“但布帝一生,麻煩遠比我多。”布狂風道:“父過子不聞,唐朋友也不要提好了。”唐青湘道:“不提就不提。”目光轉視容三公子,半晌接道:“你走吧!”容三公子道:“此地欠佳,在下也不久留,只想布公子把一個人出來。”

“紫電槍阿閃?”唐青湘目光一寒。

容三公子道:“正是阿閃。”

“阿閃?”唐青湘喟然道:“這位阿閃又有另一個綽號叫‘閃電抓手’。”容三公子道:“還有呢?”唐青湘道:“他又是另一個人。”容三公子道:“是何人?”唐青湘道:“九節槍王展獨飛。”容三公子的嗓子有點發幹,聲音聽來怪異之極,說道:“展槍王,他真的好帥!”他在稱讚展獨飛,但贊來卻是酸溜溜的。

唐青湘瞧著他,道:“展獨飛一貌堂堂,容三公子不是弱者,我若是慕容姑娘,也會頭疼萬分。”容三公子陡地喝道:“你沒貿格說這種話!”唐青湘道:“只要是活人,都可以開口這樣說。”容三公子臉一寒,道:“你真要找死了?”唐青湘道:“天下間想唐某去死的人,多得不可勝數,但到現在我還是活得很好。”容三公子道:“把箱子打開,拿出你真正擅長使用的武器來。”唐青湘皺眉道:“你真的要看這箱子?”容三公子道:“我要看的,其實不是箱子裡的東西,而是想看見你怎樣的倒下去。”唐青湘嘆了口氣,道:“也罷,你瞧著好了。”說完,他就打開了鐵箱子。

鐵箱子一打開,容三公子的臉立刻就變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鐵箱子裡裝著的,竟然只是一束烏亮的頭髮。

“這頭髮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