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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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然跳起，大聲呼喝的男子，不是別人，卻正是那在山野小店中，打算於諸女面前大大上一回臉，最終卻顏面掃地、成了宛兒專用實驗品的所謂“少主”數不見，他身上的那些輕傷已好得七七八八，不過疤痕尚在，尤其那張面頰上，更是留下了三、四道傷疤，這讓一向自詡風俊朗的“少主”極為忿忿…

幾裡，他不知在心中詛咒了多少次，恨不得當即便尋到那仇家復仇，如今突然見得仇人現身，登時又驚又喜，當即熱血上湧的衝了上來，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襟，右手揮開拳頭，便重重擊下。

眾人驚呼中，石不語微微一笑，手指輕輕點出，一絲妖力送出，登時得對方後退數步，這才徐徐展開羽扇，淡淡道:“閣下不先問問我是誰，便要當場行兇麼？”那“少主”正是熱血澎湃之際，哪裡想得到這些細節，聞言登時破口罵道:“我管你是豬是狗，今若不跪下叫我幾聲‘爺爺’，就別想活著出去！”此言一出，全場倒有半數人微微變，尤其行烈、秦暮一干濱海豪傑，更是怒氣發，心中暗自罵道:“他孃的，哪來的野小子，我兄弟叫你‘爺爺’，那我們豈不成了…”愕然的沉默中，卻忽見人群中那位蘇陽王沈達匆匆行出，重重一掌擊在那“少主”的面上，口中怒喝道:“孽子，你吃了藥麼？竟敢如此無禮！”那“少主”吃了一驚，捂著火辣辣的面頰，登時怒道:“爹爹，你怎的偏向外人？這狗賊前辱罵於我，還放走了探子，分明與偽楚有勾結…”話音未落，忽聽得全場豪傑哈哈大笑起來。吳可玄正是苦惱尋不到獻殷勤的機會，聞言當即上前一步，向那“少主”笑道:“賢侄，你說他與偽楚勾結？你可知他是誰？”那少主微微一怔，不及應答，便聽得吳可玄徑直繼續道:“這位先生，姓清名不語，你可聽過？”

“這等無名之輩，我自然…”那少主又是一怔，正開口，卻忽的面一片煞白，顫聲道“你、你是說，石不語？”若是尋常武將，這位在沈達寵愛下長大的獨子，或許還不十分了解。但石不語這個名字，他卻是如雷貫耳的，且不說對方的宗、妖兩重身份、又位列濱海三十九盟友之中，單單前些時西原李秀寧那通檄文中的一句“尊石不語為尚父”便叫天下人都得知了這位年輕宗士的姓名。更何況，自己那位向來極其寵愛自己的父親，也曾於數年前於諸侯會盟歸來後，時常嘆:“此次若不是依靠了石不語先生，為父怕是要連命都送在那處了…”想到此處，這位少主登時覺得自己先前的“細”言語大為荒唐，雖然心中仍是大為惱怒，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石不語前佔了上風，如今又得了面子，並不願多加計較，當下向著沈達拱手笑道:“沈王兄，幾前小弟與令郎略有些小摩擦，如今應當無妨了！”沈達不住擺手，連連應道:“不敢當！我膝下只有一子沈通’，被我多年嬌慣，向來有些自視過高，加之他那些部屬又喜歡攛掇，時常惹出事來，前已被我狠狠尋過一番！孽子，還不過來賠罪麼？”那沈通心中極為不滿，卻是礙於父親的訓斥，不得不上前輕輕行了一禮，隨口嘟囔了兩句，目光卻已轉到珈漣與安素身上，一時之間，見得如此風韻，又想起前風光，不免又有些痴痴…

沈達瞧在眼中，面略有些慚愧，微微嘆息一聲，也不再管他，徑直引著石不語行了過去，各路諸侯彼此行禮，重又坐下身來。那沈達怔了半，終於回過神來，低頭在父親身後站定，目光卻時不時的偷偷掃過，不住打量著二女，眼神醉不已…

諸路反王雖然多是豪之輩，但也有心思細密之人，吳可玄便是其一。當下見得這沈達如此模樣，不免嘆息一聲“虎父犬子”定了定神，當先開口道:“諸位王兄，如今那楊廣遣人下了戰書，我等也應有所籌劃才是。程王兄身為盟主，當此大局，不知有何見教？”他這話說得文縐縐的，程行烈聽得不住皺眉，好不容易耐著子聽他說完，便急揮揮手道:“這有什麼好商量的，無非大家一起上陣，殺他娘個落花水！”此言一出，群雄中倒有過半撫掌附和，大笑不已，其中，又以子同樣的程梁王李執昆反應最為熱烈。蘇陽王沈達與金提王張衍兩人皆是頗有謀略，彼此對視一眼，便由張衍沉聲應道:“前次孤家提兵十萬，去救揚江諸路反王，卻是慚愧，叫那宇文來呼一陣廝殺，折損將半…”吳可玄見他面凝重，急忙出言安道:“張王兄不必自責，那宇文來呼號稱天下一猛將，便敗在他手上，也是…”張衍向他微微頜首，擺手道:“多謝吳王兄，不過，小弟說的卻不是此事。那場廝殺中，宇文來呼固然厲害，但最令小弟憂心的，卻是那些楚軍…”吳可玄微微一怔，沉聲道:“張王兄的意思是？”張衍輕搖虎首，嘆息一聲，神情道:“孤家那起兵，本藉著兵衝擊楚軍，只要楚軍潰敗，宇文來呼也使不出什麼手段來！怎料，那五萬楚軍毫無沉暮氣息，軍紀嚴明，悍勇鬥狠。與他們相比，往侵攻我等的楚軍，簡直便是一群綿羊！”諸侯聞言，皆是齊齊變。長期以來，各路人馬都曾多次與楚庭戰，自然知道除了宇文來呼直轄的黑旗軍外，其餘的楚軍大多軍紀渙散、貪生怕死，平做做樣子倒還湊合，一到戰時，遇到強敵，便會潰散落敗。也正因如此，群雄麾下那些只訓練了一兩年、武器盔甲都不良的士卒，才能屢戰率勝，絲毫不落下風。

只是，如今若是按張衍所說，楚軍戰力非同凡響，那麼反而言之，諸侯這邊臨時拼湊成的五十幾萬人馬，倒還不一定能得下敵軍，搞不好，還要吃上一個大虧，這卻是大大不妙的消息。

一片沉默中，秦暮徐徐開口道:“張王兄，你確定那五萬楚軍，不是宇文來呼的黑旗軍麼，又或許，他們喬裝改扮，故意惑我們？”張衍輕輕搖頭道:“依我看來，應當不是。另外，我也曾收攏揚江幾路諸侯的敗卒，據其所說，他們在戰場上所遇的楚軍，也甚是強悍，否則，又怎麼可能在半月之間，便盡數攻佔了揚江？”群雄聞言，面皆是凝重起來，過得半晌，卻聽得沈達哼了一聲，冷笑道:“這麼看來，我們卻是小看了楊廣，這幾年來，他一面示弱，一面訓練新軍，效果倒是卓著…”這句話，在道出真相的同時，也或多或少折損了士氣。此次決戰，諸侯各路人馬總計五十八萬，雖說在數目上比楚軍多了八萬，但也沒有到雙方差距懸殊的程度。事實上，相對於裝備良的楚軍而言，諸侯軍的勝算，其實不在於軍隊數量的對比，而在於士卒質量的差距，若是楚軍都與以往的雜兵一般，便是百萬之眾，又有何懼？

然而，按照沈達的說法，如果楊廣真的在這幾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訓練出了一隻戰力卓越的新軍來，再加上楚廷常年累積的器械加以裝備，哪怕只有二十萬人馬，這裡臨時拼湊起來的諸侯軍，在缺乏物資裝備的情況下，又究竟能有幾分勝算？

以實力最強的濱海為例，雖然得到了登州、冀州、西原的長期支援，裝備了十萬士卒，但這十萬士卒中，真正能夠做到兵刃盔甲完備的，只不過七萬餘人，而這七萬餘人中，更有小半使用的，是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楚軍淘汰下來的裝備…

而其餘各路諸侯，更是連濱海都不如，石不語昨在大營中行了幾圈，便發現幾路小諸侯的部隊中，竟然還有使用竹槍、木甲的，這種士卒，如果遇上長槍鐵盔的楚軍，便算你捍勇異常，又有什麼用，血終究是抵達不住利矛快刀的…

一念至此，各路諸侯皆是神情黯然，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石不語於行軍戰之事並不拿手，隨意抬頭望去，卻見珈漣微微而笑，似乎有了主意，不覺心中一動，咳嗽一聲，開口道:“諸位王兄，若不介意，聽我的…一言如何？”他這裡有些含糊其辭，顯然不知該如何介紹珈漣，好在群雄也不介意這些，紛紛笑道:“逝兄弟，早聞你身旁有位女智者，我等洗耳恭聽！”珈漣微微一笑，向眾人曲身行禮，坦然道:“妾身愚昧，不過，依我之見，此戰的關鍵，不在於這邊的戰場上，而在於兩字，一曰‘時’，二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