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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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不醒?你說昏不醒是什麼意思?”忘情地緊抓住封軻的手臂,舒子歆失控地大吼出聲,全不在意周圍來來往往人們對他投去的訝異眼神。
“後腦受到撞擊,也許是顱內出血,深度昏吧,我剛才在車上有打電話到錦陽地委去問,但接電話的人也沒辦法給我更準確情況的答覆,只說魏書記目前持續昏不醒,醫生也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封軻誠實而近乎殘忍地回答,他是唯一知道總裁與魏書記之間深摯卻不能為世所容的情的人,也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指示鶴頂山市分公司將魏夜檀的情況也作為專報定期報告。
“深度昏…深度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舒子歆喃喃地重複著封軻的報告,彷彿要這樣,才能真的理解封軻話中之意,一顆活潑潑跳動的心象被丟進了南極大陸下的冰水裡,刺骨地寒意與崩潰般的痛楚一起瘋狂地朝他席捲過來,一口甜腥湧上喉頭,他的身體晃了一晃,狠狠地嚥一下,他命令自己不可以在此時此刻倒在這個地方,魏夜檀現在在病上,他還需要自己的幫助,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那就是說…可能是變成植物人了?是不是?”
“應該…但醫生沒那麼說,總還有希望!”封軻剛想點頭,卻立刻反應過來慌忙安舒子歆,卻見舒子歆勉強一笑,成俊朗的一張臉,本來總是帶著陽光笑容的臉,此刻看起來,卻是令人望之心碎腸斷的悲慘。
“只要沒死,就有希望,”舒子歆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在同意封軻,抑或是在安他自己“我不會讓他死的!”他咬著牙從牙縫裡迸出聲音,然後,抬起腳大步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發出一連串的指示“幫我約杜勵鵬,不管他現在在幹什麼,讓他到賓館來找我,給我訂明天一早的機票!”
“不要訂今天晚上的嗎?”封軻疾步跟在他後面問道。
“不必了,今天晚上有很多事要安排,如果沒安排好就是到了那裡也沒用的!”該做什麼,要先做什麼,在這短短几分鐘裡,舒子歆已經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是!”知道舒子歆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封軻也只好點頭答應。一個真正可怕的舒子歆!這是急匆匆趕到賓館然後敲開舒子歆的房門然後看到舒子歆時,杜勵鵬的第一個想法。
雖然看起來舒子歆非常之正常,開門,請他坐下,和他寒暄了幾句,還請他喝咖啡,一點點都看不出可怕之處。
但杜勵鵬認識舒子歆已經足足有二十年了,眼前的舒子歆,他確信是他從未看到過的,雖然他正在泡咖啡,手很穩定,表情也很平靜,但杜勵鵬卻注意到他太陽處暴起的青筋與修長頸項處繃緊了的肌。
“知道魏夜檀出事了嗎?”接過咖啡杯,杜勵鵬在心裡嘆了口氣,封軻找他的時候已經稍微提醒過問題的關鍵,所以,還是由他來直接指出主題的好“我來的時候,組織部也已經收到相關情況彙報了,想不想聽聽看?”還好他已經調回組織部任副部長,否則還真的不能及時知道情況。
“說吧,”舒子歆的回答只有兩個字。
“那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顱內出血,深度昏,淤血壓迫到了神經,可能會…”說到這裡,杜勵鵬也不忍心說下去了,魏夜檀是那麼樣一個勤政愛民勇於進取的好乾部,誰也不想看到他出這種事。
“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是不是?”舒子歆望著咖啡杯,坐在杜勵鵬對面的沙發上,神情陰鬱而語氣平靜,彷彿這幾個字已經在他心裡重複又重複地翻滾過千萬遍“我已經打過電話問過美國的腦外科權威赫頓教授,知道這種後腦受到撞擊造成顱內出血演變成植物人的幾率很高。”杜勵鵬心中一凜,他知道舒子歆與魏夜檀是極好的朋友,但他沒想到魏夜檀出事舒子歆會變成現在這模樣,強笑一下,他試圖開解“我知道…”
“你不知道!”舒子歆一口截斷杜勵鵬的話。
“我知道…”杜勵鵬再次努力。
“我都說了,你不知道!”舒子歆的表情越發地陰鬱,直楞楞地盯著杯子裡深褐的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怎麼不知道了?”兩次被近乎無理地打斷話頭,本來心情也不好的杜勵鵬也有些火大了“我知道你和魏夜檀是好朋友,但這種事誰都想不到,我已經打過電話問過當時在場的錦陽地委副書記了,他說當時魏夜檀是一個人悄悄地在去休息前再去察看一次堤壩的,所以沒有人跟著他,沒想到就出了這種事,大家已經是盡了全力去救了…你倒想想看,魏夜檀是什麼樣的人?在他面前有孩子掉進大水,他的第一反應會是不跳下去嗎?他是英雄!你要知道這一點!
你是他的朋友,你該為他自豪,而不是…”
“我不是他的朋友…”舒子歆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機械化,但這樣的聲音具有那樣巨大的迫力,竟將動的杜勵鵬也壓制住了,他抬起頭,平靜地、深深地看進杜勵鵬的眼。
杜勵鵬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怔怔地聽著他述說“我是他的愛人…我是他唯一的愛人…當然,他也是我唯一愛著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在打內退的報告?他本來答應我明年就和我一起去隱居,去看這個世界…我不怪他,我真的不怪他,你說的對,他就是那個脾氣那個格那樣高尚的人,有孩子在他面前被衝進急,他不可能還有其他的想法,一定會跳下去的,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有做錯…你不知道…”舒子歆突然抱住自己的頭,象一頭受了傷的豹子般地嘶吼出聲“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被“舒子歆與魏夜檀居然是戀人”的事實震得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杜勵鵬完全是出於直覺本能反應地追問“那你到底在後悔什麼?”
“我本來可以在那裡的,我本來完全可以在那裡陪著他…如果我不要到北京來參加什麼企業家峰會,參加什麼訪談節目,我本來早點趕到那裡去的,如果當時我陪在他身邊的話…跳下去的就應該是我而不是他了…”
“那現在你就會躺在病上!還是你要告訴我如果是你的話你就不會被那該死的木頭撞到?你到底在說什麼蠢話!魏夜檀受傷絕不是你的錯!”被舒子歆的古怪邏輯嚇到,杜勵鵬也忍不住大吼出聲,企圖用力地敲醒舒子歆讓他不至於去鑽牛角尖“我不管你和魏夜檀是朋友還是情人…”說到這裡,杜勵鵬自己都覺得奇怪,他居然並不覺得舒子歆和魏夜檀是情人關係有什麼不對“現在魏夜檀已經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知了,你該做的絕對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難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知道你有多後悔?”
“不是…”舒子歆搖了搖頭,雖然是在光線不足的房間裡,雖然他低垂著頭,杜勵鵬還是眼尖地看到他的眼角有一點晶瑩閃爍“不是的…我已經請了赫頓教授親自到中國來一次,但赫頓教授也已經明確地告訴我,如果真的是顱內出血導致深度昏,又要在中國大陸治療的話,由於設備條件等多方面的限制,他也沒多大把握…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吧,”杜勵鵬擰起眉頭,他有預,舒子歆即將要說出的,必然是一句極其重要但又極其匪夷所思的要求。
“如果赫頓教授沒辦法在國內治好他的話,我就要把魏夜檀帶走!帶到國外去,我要親自守著他,陪著他…”
“這怎麼可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乍聞這樣的話,杜勵鵬還是差點跳了起來“別說魏夜檀是捨己救人因公受傷的好乾部,是我們組織部準備表彰的楷模,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放他離開,就算能讓他走,你不是魏夜檀的家人啊!怎麼可能由你把他帶走!”
“這都不是問題!我已經和赫頓教授商量好了,他是國際上腦外科的權威,他檢查過魏夜檀以後,會表示應該把他送到國外治療比較好,至於我的身份方面,我也已經和魏夜檀的外祖父母取得了聯繫,由他們委託我照顧舒子歆…當然,我個人對外公開的說法,會說我是出於對魏夜檀的敬重才自願為他的治療付一切費用…”舒子歆說得很慢,但當中並沒有凝滯之處,聽得出來,這一番籌劃他已經反覆推敲過,才能說得這麼簡明暢。杜勵鵬卻聽得呆了,瞪著舒子歆,他的目光既驚又佩“你…你都已經計劃好了?你是真的打算這麼做?”舒子歆點點頭,突然站起身來,深深地對杜勵鵬鞠了一躬“還望你成全!”
“我成全你?”杜勵鵬楞了一會兒,望著舒子歆認真而憂鬱的眼睛,半晌,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我相信,與其孤苦伶仃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地躺在醫院裡,魏夜檀應該還是更願意跟你一起離開…好吧,”杜勵鵬咬一咬牙“這次,我也豁出去了!捨命陪君子!”尾聲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著…他看到了魏夜檀,他所深愛著的人,那樣靜靜地躺在病上,臉,與單一樣蒼白。
他曾經小心翼翼地,用顫抖的手指,去試過心愛的人的呼,還好…雖然那樣的微弱,但他的手指上,畢竟受到溫暖的、屬於生命的氣息悠悠吹拂。
不管怎麼樣,他最心愛的人,還明明白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與他身處同一片藍天下…單單是為了這個,他就要跪下來,謝上蒼…
從美國直飛而來的赫頓教授的話說得很明白,魏夜檀沒死,他也沒受到其他臟器傷害,只不過是顱內的淤血導致昏,無論是保守療法還是開刀,國外的大醫院研究室都比國內好得多,而魏夜檀在這世界上所剩的親人也都在國外,於情於理,都應該將他送往國外治療,由誰來負責呢?
…
當然,手握魏夜檀的親人的委託信,又自告奮勇願意全額擔負治療費用的舒子歆就成為當然的人選…組織部的副部長那樣大力地贊成,誰還會站出來反對?更何況,誰都知道,兆恆集團的總裁是一個熱心公益的愛國華僑,給他,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終於,很快的,出發的子就定下來了。站在救護車旁,看著醫生護士忙碌而小心地將魏夜檀的病移到救護車上,舒子歆的臉很平靜,是那種接近於莊嚴的肅穆表情…旁邊的杜勵鵬有些擔心地碰了碰他的手。
“我沒事,”舒子歆低聲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病上蒼白的面容。
“專機已經到機場了?”為了將魏夜檀以最快地速度送到新加坡安置下來,舒子歆特意包下一架專機,此刻,這部內部已經經過改造而適合病人乘坐的飛機正安穩地停在機場裡等待起飛。
舒子歆點點頭,在前幾天,他已經指示下屬,務必將兆恆集團有參股的新加坡的一醫院普惠醫院的腦外科改造成世界上最好的,並在最短時間內將魏夜檀將要去住的那間靠海別墅改造得適合深度昏的病人居住。
“我們也上車吧,我陪你坐救護車,”知道舒子歆不可能離開魏夜檀半步,但又實在擔心舒子歆會在最後失態,杜勵鵬還是決定跟著他一起坐在救護車裡比較保險。
救護車緩緩地開動了,開出了醫院的大門。很快,連心完全系在了魏夜檀身上,幾乎對外界沒什麼反應的舒子歆也覺察出異樣,更別提始終盯著車窗外,連眼睛都看直了的杜勵鵬了。
“說真的,當一個領導幹部,做到象魏夜檀這樣…人心,才真的是無字的碑啊…”杜勵鵬由衷地嘆。車窗外沿途,三三兩兩,一群一群的人們自發地站在馬路兩邊,注視著、等候著救護車的通過,孩子們手裡揮舞著鮮花,老人們手裡捧著祝禱平安的佛像,女人們抹著眼淚揮著手,警察們肅立著,向救護車莊嚴地舉手敬禮…救護車拐了一個彎又一個彎,送行的人群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人群,在每一個拐彎處向前延伸,彷彿永無止境…
看著看著,舒子歆的眼睛溼潤了,眼淚,一滴一滴,悄悄地滾落在衣襟上…這就是他深愛的人所深愛著的土地和人民…而他現在看到了,這片土地和這裡的人民同樣深愛著那個人…
也許兩種愛並不完全一樣,但都是那麼真切、那麼深沉…被這樣愛著的魏夜檀,應該,是幸福的吧?
“一個老人每天都在海邊將被水衝上來的海星海螺丟進海里,有一個男孩問他…老人說,不管他做的事是不是徒勞的,能救一條生命就救一條生命…”在心裡默唸著魏夜檀曾說過的話,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雙澄靜清明的眼睛,聽到了那個清朗平和的聲音…“要你等那麼久…你一定會很寂寞的…”冥冥中,他彷彿又聽到那個晴朗平和的聲音帶著歉意在對他說這樣的話。舒子歆擦了擦眼睛,低聲地,告訴應該只是累了而沉沉睡去的愛人…“不,你好好睡吧,我守著你。”
“哦,還有,你是對的,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對的!”作者的話:因為下週有事,所以,趕著在今天寫完,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後記,下週五貼出來吧,謝謝關注。
當然,身為作者,很希望能看到對這篇文的評論與討論,但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