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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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聞始終看不清他的臉,夜像一滴墨,悄悄滲染高原天空,今晚月亮沒出來,被一片暗紅雲層擋住。龍鱗湖覺特別安靜,車子駛在湖畔外環道,涼風颳出森林裡的聲響,彷佛深遠溪壑底,躺著一隻骨董八音盒,奇妙的聲音悠悠迴旋。
“會冷嗎?”天說黑就黑,龍鱗湖的水氣冉冉飄升,漫成冷霧,祭前禈空出一隻抓方向盤的掌,握住多聞迭於膝的小手。
多聞一震,本能地起雙手,轉臉看向祭前禈。
“你的手好冰,”手掌扶回方向盤,祭前禈直視前方,說:“後頭有一件薄毯,先披著。”多聞搖頭。
“快到我家了…”多家建於龍鱗湖區的一個圓形廣場旁,是幢木造結構樓房,地基搭在半山斜坡,屋後懸出山崖,巖壁撐住一個吊腳樓,視野廣闊,能眺望高原下的港口與海景。
祭前禈把車停在圓形廣場中央的大樹下,多聞見他離開車座繞過來,趕緊跳下吉普車,腳步踉蹌,差點跌跤。
“小心。”祭前禈伸長手臂,扶住她的肩膀。
多聞仰臉對上祭前禈黑亮的眼睛,心跳似乎失律了幾拍,她侷促地低頭,目光盯著石板地。
“我沒事…蘇林說我可以回家的。”她雙頰微紅,閃過祭前禈,快步走向屋子。
屋簷下有一盞燈,祭前禈凝視著多聞的背影。她沒從正門進屋,直接走到廊道邊,緊連屋側的一扇木門,打開門,才回頭看著他。
祭前禈沒移動腳步,站在吉普車邊,瞅著她看。多聞想揮手道別,可兩人目光一對上,不知怎地,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麼回事。
“你要進來嗎?”她開口,不住他看她的眼神,羞怯的小臉又脹紅。
祭前禈點點頭,朝她走去。多聞連忙退開一步,讓他進門。門後有一道長階梯,沿斜坡往下延伸,通達陽臺吊腳樓。祭前禈雙腳定在鋪木走道,覺進了這扇門,是一番別有天,山嵐夾帶海水味隨冷風撲面拂來。多聞關上門的咿呀聲,把他的神思拉回。
“那邊是港口,”多聞下樓梯,纖指指著遠方。黑暗中有一條白帶子起起伏伏,紅的星光點點閃爍。
“有船要出港了。”她的嗓音很輕、很落寞。似乎那暗夜船艇載走的,是她最重要的人。
祭前禈踩著一級一級嵌在巖壁裡的木階,有一塊特別吱嘎作響。
多聞轉頭對他說:“小心,那一階有點鬆脫。”祭前禈停下來,蹲低身子,手扳了扳木階,真有點搖晃。
“對不起。我自己修了幾次,還是不牢固…”多聞天生溫柔善良,這點小事也能讓她深歉意。
祭前禈站起,跨過那一階,繼續往下,到陽臺。陽臺角落一個橡木桶做成的花圃,種滿絲蕾花,像是啤酒的白泡沫溢出。多聞推開後門,走進屋裡,將橫鉸鏈窗往外打開,看見祭前禈還站在陽臺,臉面向屋內,正好對住窗後的她。
“剛剛為什麼說對不起?”祭前禈突然開口問。
多聞扭亮窗臺外的壁燈。她終於看清楚他的五官樣貌。她知道他一定長得很好看,但是仔細瞧,才覺出他的俊臉沈潛著冷漠。她不好意思一直瞪著他看,就把臉轉開,說:“我沒把階梯修好,怕你摔傷,還有…”她停住話語,搖搖頭,不說了。
祭前禈皺起額心,繞進屋裡。
“還有什麼?”他掃視一圈室內的擺設。
這陽臺吊腳樓內,是間工作室,牆面掛了幾幅建築藍圖,畫圖桌一長排靠著牆,從地板連到天花板的書架也有好幾座,有些建築模型擺在透明櫃裡。
祭前禈坐到窗邊的長沙發。多聞就跪在沙發另一端,手撐著窗子,與窗臺莢篇一個角度。祭前禈坐沒幾秒,站起來,兩隻手臂從多聞身側竄出,幫她把窗子固定好。
“謝謝。”多聞被圍在他的懷和窗臺間,兩人過於接近,使她嗓音微微顫抖,不敢轉過身。
祭前禈看著她額鬢淡淡的痕跡,問:“額上的傷還疼嗎?”他收回手臂,往旁邊坐下。
多聞隨即離開沙發,把室內燈點得通明,宛如白晝一樣。她走到書架旁的樓梯口,想要上樓。祭前禈叫住她。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祭前禈站起身,緩慢地靠近她。
多聞好緊張,心怦怦亂跳,柔荑撫著樓梯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