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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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陸、沙二人雙雙陷沒,四周充滿黏稠淤泥。陸漸呼不得,但覺沙天洹身如泥鰍,只一掙,便從他手底脫出。陸漸伸手急抓,扣住沙天洹手腕,卻覺滑不留手,難以扣緊,慌亂間,忽覺沙天洹身子一震,被無形之力向上推送,另一股絕大力,卻將陸漸向下拉扯,陸漸只覺掌心一滑,沙天洹手臂脫出,他卻被那力一扯,直墜下去。
那股力兇猛異常,陸漸墜落極快,身周的淤泥也越來越黏,彷彿永不見底。淤泥向著眼耳口鼻洶湧灌入,陸漸渾身血似要迸出,心肺幾乎爆炸開來,不住手舞足蹈,不經意間,忽覺四周淤泥向外輕輕一彈,那束縛略有放鬆。
陸漸緩過一口氣,劫力由雙手擴散開去,知覺到東北角的淤泥略為稀薄,當下奮力向那方衝突,但只一瞬,淤泥再度八方壓來,堵七竅。
陸漸心知如此下去,必死無疑,不覺回憶方才。那時手足亂揮,無意間變出若干相態,而將淤泥彈開的,正是“神魚相”他無法呼,顯脈氣力已衰,唯有隱脈中劫力未絕,當即借力,變出一個“神魚相”四周淤泥又被彈開。陸漸稍一掙脫,連使兩個“神魚相”衝向東北角,但覺前方亙著一塊大石。
陸漸絕處求生,雙手奮力一撐,但覺那塊大石略有鬆動,便使一個“大須彌相”撞在石塊上,那石塊驟然向外脫落,出一個大,淤泥忽地得了宣洩之處,循口一洩而出,將陸漸衝將出去。
陸漸壓力一輕,一股腥鹹洪面湧來,竟是來到海里,回頭望去,那口仍是不絕湧出渾濁淤泥。
四面海水冰冷黑暗,顯見此處已然不淺。陸漸力耗竭,全憑劫力封住口鼻,才不令海水灌入。正想借力浮出海面,忽覺一股自左湧來,陸漸兩眼雖難視物,雙手仍能清楚知覺,來者是一條龐然大魚,長有丈餘,巨口尖牙,樣子十分兇惡。
陸漸忙變一個“神魚相”翻轉之間,閃過那大魚的利齒,正要浮上,忽覺左上方又有一頭大魚張口咬來,只得再度變相。那魚自他身下掠過,擺尾之際,掃中陸漸脅,令他幾乎岔氣,嗆入一口海水。
“鯊魚。”陸漸猛然驚醒,只覺前後左右,數頭巨鯊蜂擁而來。他驚駭絕,反覆變化“神魚相”這一相,在海水之中大有奇效,變相一生,海水辟易,是故陸漸運動奇快,連番避過鯊魚利齒,但群鯊既多且猛,更有增多之勢。陸漸拼死潛出一程,但覺身邊海水盪,也不知有多少鯊魚在追趕堵截,直覺那些森然利口越越近,就在咫尺。絕望間,雙手忽地知覺,附近礁石上有一個,似能容人。
此時他只求逃脫鯊吻,也顧不得中有無危險,一頭潛入。中仄,僅容一人,陸漸才鑽入內,便覺後方水衝,傳來群鯊撞擊口的聲聲鈍響。
陸漸聽得魂飛膽裂,但覺那並非死,似有通道,於是奮起餘力,變化“神魚相”沿著通道潛去。
那通道時寬時窄,曲折向上,也不知遊了多遠,就當陸漸劫力耗盡、行將就斃的當兒,水壓驀地一輕,一股潛從下湧來,猛地將他托出水面。
陸漸連嗆了幾口水,還未明白自己如何爬到岸上,便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昏沉之際,彷彿神魂離體,又來到那個光暗錯的地方,形若無質,在黑白間穿行,抬眼望去,黑暗的一邊,二十八宿一一顯現,唯獨“三垣帝星”所在的地方,多了三道血的光環,層疊縱橫,如是灼亮,以至於“三垣”諸星盡失光芒。
驀然間,其中的一道“血環”慢慢暗淡了。陸漸正覺驚詫,忽見那道“血環”有如破碎的瓷器,迸出一道最後的閃光,終於繽紛消散。
血環消散的一剎那,陸漸驟然驚醒,心頭砰砰亂跳,他深知這夢決非尋常幻夢,每次出現,均與體內的隱脈大有關係。而那三道“血環”分明表徵魚和尚設下的三道制,如今一環破碎,正是暗示,三道制已去其一,只剩兩道了。
陸漸想到這裡,不覺悵然,猜想這制被破,多半因為此次連遇奇險,幾次瀕死之際,全賴劫力方得脫困,但畢竟借用太多,劫力大舉反噬,終究毀掉了魚和尚的一道制。
陸漸悔恨迸,暗罵自己愚蠢,若非輕信沙天洹,豈會落到如此田地。然而轉念一想,換了他人,遇此奇險,早已死了多次,自己能夠苟活,全賴魚和尚的遺澤,只是尚未迴歸中土,先損一道制,未免辜負了這位高僧的心意。
想到這裡,陸漸按捺心中懊惱,向著魚和尚的英靈默禱片時,知隱脈,果是劫力微弱,幾不可覺,足見此次消耗太巨,短時內無法恢復。
內視已畢,他舉目四顧,漆黑不見五指,伸手觸摸,卻摸到一片岩石,冰冷溼。陸漸恍然有悟,自己所處的地方,乃是獄島之下的一個。這類,要麼是海島生而有之,要麼便是海水長年侵蝕而成。陸漸叫喊一聲,卻聽那叫聲七轉八折,陣陣傳回,經久不絕,足見龐大,決非海水侵蝕可得,而是天生了。
中決無光亮,天幸尚有空氣入,不至於令人窒息。陸漸目不能視,但有一雙妙手,摸索四周,但覺所處之地,乃是一個兩人來高、數丈方圓的石窟,石窟下方,便是來時的水道,連通大海,有若一眼深潭。深潭向海一面,是嶙峋石壁。與石壁相對,則是一個半人來高的口,不知通向何處。
潭邊還有若干實地,可供坐臥。陸漸調息片時,飢餓起來,那潭中海魚甚多,料來均如陸漸一般,為了躲避群鯊,逃來此間,只可惜時運不濟,才脫了群鯊之口,又入了陸漸之腹。
陸漸生食數條海魚,尋乾處美美睡了一覺,養足神。中無月,也不知睡了幾多時候,醒來時,忽聽沙沙之聲,極輕極細,但傳於空之中,分外清晰。
陸漸心頭一驚,要凝神細聽,那聲音卻又歇了,辨其來向,似乎來自身後口。陸漸不覺心悸神搖,汗倒豎,可轉念又想,此時力俱足,就算中有甚怪物,也未必強過海中群鯊,與其不見天,坐地待死,莫如豁出命,一探究竟,如能找到出路,豈非大妙。
當下鼓足勇氣,鑽入中。那內十分幽深,地勢始終向下,越走越低,通道則高低寬窄,時有不同,寬大高曠處可並行十人,低矮仄處,卻唯有匍匐爬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約摸是降到海面以下,漸有水浸入中,越往下去,空氣漸濁,溼越重,到後來頭頂生出積水,不絕如縷,在足下聚成片片水窪,陸漸以雙手承接積水,嚐了一嘗,但覺微鹹還淡,遠不如海水那般苦澀,不由心中大喜,飽喝一頓。
再往下走,水窪也隨之變深,由足至脛,由脛而膝。陸漸一度猶豫不前,但那沙沙聲時斷時續,始終不絕,令他的好奇之心難以剋制。
待到水漫至膝之時,陸漸終於聽清,那聲音並非沙沙之聲,而是有人正用某種堅硬銳物,刮擦石頭,只因這結構奇特,有擴音之能,故而將之遠遠傳出。
陸漸不料此地竟會有人,歡喜得幾乎窒息,循那聲音奔跑十步,驀地腳趾劇痛,踢到一面石壁,方知那刮擦之聲正是從石壁中傳來。
陸漸循著石壁來回摸索,想要發現門戶,誰知那石壁高大寬廣,嚴絲合縫,當真無隙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