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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舉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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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超一見很生氣,暗罵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咬人穿破衣。”吠聲剛起,忽見第二間茅屋裡走出一個婦人,年齡不老,三十多歲,可是穿著倒不像個窮村婦人,面上還擦了一層厚厚的白粉。

那婦人一見百里超,忽又迴轉頭去向屋裡道:“當家的,睡覺吧,不是咱們的客人!”你說百里超笨,他卻一點不笨,那婦人的口氣居然被他聽出了,他一面走著,一面罵道:“畜牲,有種你就把尾巴出來,藏著幹嗎?”他的話裡也有東西,婦人居然一怔。

鮑叔德遠遠聽到他的聲音,居然驚奇不已,喃喃道:“這傢伙竟是塊銀包金哩!”忽聽那人喝聲道:“要飯的,難怪你沒有出息,原來沒有長眼睛,怎不瞧瞧這兒是什麼地方,那家能有湯湯水水給你吃?”百里超已距她不到數丈遠,立著答道:“大嫂,你可要看清楚,我卻不是要飯的。”那婦人聞言又是一怔,瞪著桃花眼,似在查看百里超的身份。結果不自覺的搖搖頭,聲音更大了,順手在門口撈了一隻掃帚,破口大罵道:“窮小子,你不是要飯的是什麼?我才不相信你是落難的王孫,你不瞧瞧你自己那副缺德相,快點走,別惹老孃動手!”百里超嘿嘿冷笑道:“好,你打,姜大嫂,不過你可不要後悔。”那婦人不大愕,忽然放下掃帚驚問道:“你怎知我姓姜?”百里超早已發現她堂上那張歷代祖先的靈牌了,因此冒叫了一聲,不管她是不是是那一家的婦人,聞言知道不誤,接道:“對不起,我怕被你打,還是回頭的好。”那婦人急忙道:“對不起,你一定是我那當家的朋友!”百里超嘿嘿笑道:“你那當家的那裡去了?”婦人道:“她到長興城去了,你貴姓?”百里超道:“我姓百里,不瞞你說,我是替姜大哥帶口信回來的。”百里超剛剛說出姓氏,突覺那家屋裡響起“嚓”的一聲,不問可知,那是一種兵器出鞘之聲婦人似亦聽到聲因,面一整,驚問道:“先生莫非即是百里毫?”百里超心中如有所悟,暗忖道:“屋裡確有那個採花賊高升在內了,聽這婦人的口氣,那賊一定是與什麼百里毫有仇,因此他一聽到我的姓氏就找兵器,同時那被李頭捉進城的大漢必定就是這婦人的丈夫,我得想辦法套住她。”忖罷搖頭道:“不,我叫百里超!”那婦人居然不自覺的呼了一口氣,啊聲道:“請問先生,我那當家的不知有什麼口信請你帶回來?”百里超道:“那是不好的消息,大嫂,你可要沉著一點。”婦人大驚道:“什麼事?”百里超道:“大嫂,你家裡是不是還有一個客人?”當此之際,門裡面突然走出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粉面青年,長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他目中隱之氣,顯然不是個正道人物,只見他注視了百里超一會才開口道:“朋友,她家的客人就是我。”百里超啊了一聲道:“大概是對了!”他的話中有深意,一半證明就是要找的賊人了,一半仍在打主意,又接道:“先生,你可是那…?”他不問出,故意將話尾拖長,青年大概看不出他有何功夫,膽子也大了,沉聲道:“朋友,有什麼事情干脆說吧,我姓高!”百里超心知不錯,但又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嘆聲道:“高先生,我為朋友作事,不得不慎重一點,現在大半都對了,但還有一點我仍須搞清楚,因為姜大哥一再吩咐,叫我未問清楚前不可說出真情。”姓高的大聲道:“這裡沒有外人,朋友,你還有什麼要證實嗎?”百里超道:“姜大哥說,一旦有人承認他姓高時,叫我再問貨物現在那裡!”姓高的皺眉道:“他說死的還是活的?”百里超道:“當然是活的!”姓高的道:“活的在莫千山!”百里超暗暗大喜道:“我今天確實聰明多了,他不是說知府的二小姐藏在莫千山嗎?”於是裝出故作釋然地連忙拱手道:“真被我找到了!”他又是一語雙關,姓高的道:“現在你可以說實話啦!”百里超忽又裝著頹唐地道:“高大哥,咱們姜大哥已被作公的抓去了!”姓高的大驚道:“真的麼?”那婦人更是嚇得一身發抖,也搶著問道:“叔叔,準是那湖州府的鷹爪孫?”百里超道:“是的,但還沒有送進湖州城去,他在被搶之前待我一些話,他說如果他有不幸,叫我儘快向高大哥報信。”姓高的追問道:“你知道姜衝現關何地嗎?”百里超故意向四外看看,招手道:“高大哥,你過來,這事不能不慎重,其中還有嚴重的事情。姓高的大膽地走近他,問道:“什麼更嚴重的?”這一霎,百里超又情急了,但事到最緊急關頭,他也不得不咬牙啦,一見賊人側著耳朵在準備聽他說話,突然雙手一展,竟將高升抱個滿懷,哈哈笑道:“那是怕你逃走啊!”變生肘腋,高升如何能防,一見上當立即就想反抗,奇怪,他非但不能動彈,反而變得氣如牛,連眼睛都像是要突出眶外似的,更談不到動手啦。

婦人更加驚呆了,立在數尺之外,竟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就在這時,鮑叔德真比閃電還快,瞬息到了百里超面前,他一言不發,猛伸一指,立即就將高升的道點住,緊接著大喝道:“阿超快放手,他要被你神力勒斷氣了!”百里超已被自己的成功喜昏了腦袋,手仍未放,嘻嘻笑道:“阿德,我捉住啦!”鮑叔德眼看高升的臉上已成了豬肝之,心中一急,大驚道:“還不快放,死了就不能領賞格啦!”百里超大驚,這才鬆手道:“他不會再走了吧?”鮑叔德恐怕被晁九天聽到,輕聲道:“我點了他的道,他已經不能動了。”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那婦人已乘機溜走了。

高升的臉漸漸恢復正常,但卻倒在地上睡了,那是鮑叔德點上睡之故。

當此之際,村後已如飛縱到晁九天和那個青年巨人,他們無疑是聽到鮑叔德適才那聲大喝而來的。

鮑叔德一見,招手笑道:“二位來了,敝友已將賊人擒住了。”晁九天順看高升倒在地上,心中驚駭不已,暗忖道:“那有這樣快,還未聞打鬥之聲就已將賊制服,這百里超的功夫簡直驚人至極。”忖思中,他向百里超拱手道:“朋友,你的武功真令在下拜服之至,恭喜,恭喜。”百里超也知裝點門面了,只見他哈哈笑道:“這隻怪賊人心虛之故,何勞晁兄誇獎。”晁九天道:“閣下太謙了,現在即可押解進湖州了。”鮑叔德道:“現已證實賊人確與湖州案子有關,敝友前曾冒犯,希望晁兄見諒。”晁九天已被百里超的功夫鎮住了,他再也不談將來比劃之事啦,哈哈笑道:“鮑朋友,江湖上發生誤會的事情多得很,老弟何必再提!”他接著一指巨人道:“二位,這是我三師叔的傳人,姓馬名鐵力,希望二位和他互相親近親近。”鮑叔德立與百里超同時拱手道:“幸會,幸會。”晁九天大概要馬鐵力和百里超印證武功的事情在背後說過,這時看出師兄又打消原意了,因此似乎有點不大高興,他雖然也與鮑叔德和百里超敷衍,但面上不大自然,這情形看在晁九天眼裡,生怕另有枝節,忙向鮑叔德道:“二位須不須要在下同進湖州?”鮑叔德道:“實不相瞞,在下等並非作公的,這次擒賊,純屬是為朋友幫忙,否則也不會與閣下發生誤會,至於押賊入城的事情,那就不能再勞二位的大罵了,咱們青山常在,綠水長,後會有期了。”晁九天立與馬鐵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鮑叔德忙同百里超雙雙拱手相送。

分手後,鮑叔德忙將高升背起,向百里超道:“那婦人雖然也不是好東西,但與本案無關,我們不必找尋了,進城吧,看情形,千兩賞格我們是得定了。”百里超道:“知府的二小姐無疑是藏在莫千山裡,這事怎辦?”鮑叔德直朝村外走,哈哈笑道:“那就要看府太爺的啦,他如果要我們替他找女兒,嘿嘿,當然另議羅,橋歸僑,路歸路,他能說包括在這一千兩之內嗎?”百里超大笑道:“阿德,咱們今後乾脆就吃這一行如何?”鮑叔德哈哈笑道:“這一行叫何名稱?”百里超道:“如果要掛牌,那就算‘私家捕快’,咱們不吃朝庭奉祿,想玩就玩,有案就幹,多麼自在!”鮑叔德道:“好,我得向朋友傳出消息,否則閤府、州、縣的馬捕兩班不知有我們這一行,今後他們辦得了的當然會自己辦,辦不了的必定會將買賣送給我們。”沿途行人看到兩個少年揹著一個軟綿綿的人,他們都驚訝的注意,俱都認為他們扛的是死人。

及至城門口,突見李子進帶了一大批捕快來,人們才知是搶到賊人了。

李子進見二人進了城,同時還發現擒到了賊人,真是喜出望外,大叫道:“二位少俠,辛苦了。”鮑叔德立將犯人給他道:“李頭,當心街上人群,提防有賊人同黨攔截,趕快關進牢房中去。”李子進道:“太爺要召見你們!”鮑叔德道:“不,我們不願受拘束。”李子進道:“在下已替二位定下了客棧,就在衙門旁邊。”鮑叔德道:“這倒可以,有事由你來通知,千萬別讓府太爺前來,否則我們就走。”李子進急對一個捕快道:“賢弟,請你陪二位少俠到客棧,我見過太爺就來。”那捕快連忙應聲帶路,隨即轉至客棧。

客棧的招待特別殷勤,住上等房子,吃上等酒席,他們已知道這兩個看來不起眼的少年竟是江湖好漢,舉手捉到兩名大盜的奇人。

到了晚上,李子進來了,他手中捧著一個大紅包,進門就向鮑叔德和百里超打拱作揖道:“二位少俠,太爺得悉二位之意後,他老人家也就不來打攪啦,但致意二位多玩幾天。喏,這是太爺送與二位的千兩賞格,另外還有二百兩是增加的,那算是擒姜衝的報酬,在下恐怕二位攜帶不便,專為二位換了銀票。”鮑叔德毫不客氣,接過打開一看,如數不錯,順手拿出另外二百兩,遞給李子進微笑道:“李頭,這算我們兄弟送給你的小意思。”又拿一百兩票子道:“兄臺手下有不少人,這一點你轉給他們喝杯酒罷。”李子進哈哈笑道:“這,這怎麼領受得起?”口是那樣說,手下可並不慢。

鮑叔德笑道:“小意思。”李子進接著又道:“二位,太爺還想拜託勞,請求二位在得口供後去尋小姐,不知二位肯答應否!這比擒來賊徒更重要啊。”鮑叔德道:“賦人一旦招供,這就沒有困難了,難道李頭不能帶人去找嗎!”李子進道:“在下猜想,賊人的同黨恐怕不少,少俠知道,憑李某這點能力怎行!”鮑叔德道:“這是未來之事,等問過口供後再說罷,只怕賊人口供不確哩。”李子進告退道:“可能,可能,這犯人不是普通貨,好在太爺立即就要升堂問案,二位請休息,一有消息我就來。”鮑叔德點頭道:“李頭請便,我們不送了。”李子進走後,百里超笑道:“阿德,我們上街買幾套衣服如何?”鮑叔德道:“當然,當然,有錢路路通,下一筆生意看樣子又做定了。”二人一同上街,除買了幾套合身的衣服,順便又在街上玩到天黑才回店。

晚飯後,李子進又來了,進門就大笑道:“二位,想不到事情很順利,賊人本不要用刑就招供啦!”鮑叔德向著百里超一笑,那是說:尋小姐的生意作不成了。他問道:“李頭,賊人的口供如何?”李子進大笑道:“他承認二小姐是他擒走的,還說是藏在天目山呢。”鮑叔德知道口供有病,笑道:“此去天目山豈不非十不可!”李子進道:“是啊,在下也想到這一點,看來不能再麻煩二位了!”鮑叔德哈哈笑道:“那太好了。”百里超笑接道:“李頭,你想到其中有詐嗎?”他忽然想到李子進危險,立覺不忍,因而提醒他。

李子進聞言一怔,霎時打消獨得賞錢的心情,問道:“少俠有何高見?”百里超道:“我懷疑該賊招得太乾脆,他是不是在用援兵之計,假設揣摸得不錯,他的同黨必能在這段時間裡得到消息前來劫牢,將來的案子恐怕越來越鬧大了。”李子進猛地跳起道:“多謝少俠提醒,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我真糊塗,二位請稍坐,我還得趕緊面稟太爺。”鮑叔德看到李子進匆匆而去,不笑對百里超道:“阿超,你真傻,案子越鬧得大,咱們的生意越興隆,幹嗎要口決心直呢,讓他跑趟冤枉的不行嗎?”百里超正道:“這怎麼可當兒戲,事情鬧出來,不惟要死好幾個捕快,同時連知府的命也保不住的,這種事情我們焉能開玩笑。”鮑叔德大笑道:“你認為李頭回去作何處置?”百里超道:“我想那高升要受皮之苦了,口供定有變化。”鮑叔德道:“高升豈肯說真話?”百里超道:“只要有變化,知府和李頭就會證實我的疑問不會錯了,下步行動就是向我們請教,如何應付,那就要看你的了。”鮑叔德哈哈笑道:“我的笨牛今天變成諸葛亮啦,得啦,李頭來時乾脆由你應付罷。”百里超苦笑道:“我是一時之見,那還有得?”鮑叔德道:“不,你今天已不止一得了!我覺得你與已往大不相同!”百里超道:“阿德,你不要叫我心裡著急,我一急腦子就亂!”鮑叔德怕他真個患了老病,立即笑道:“這事暫時不談,我們出店玩夜市去,同時也可以看看街上有無可疑的事情。我擔心高升的同黨有人來了。”這時他們已換了買來的新衣服,鮑叔德脫了舊的家僕裝,換了一套緊身英雄衣,相貌雖醜,倒還很神氣。

百里超因為自己認定不懂武功,他買的是文士裝,長巾衫,真還文質彬彬。鮑叔德替他買了一寬板帶,緊緊的束在內衣上,替他將小斧掛右面,斷刀掛左面,從長衫外面看,沒有一點破綻。

二人出了店,信步而行,在人群裡隨著遊動,閒散的觀賞街景。

湖州城幾條大正街,行人往來都擁擠,這時一座大廟前,那兒正在演天劇,鮑叔德看不懂,向百里超道:“你聽得如何?”百里超道:“這種戲俗稱紹興戲,外人懂的不多,我因隨姑父母到處,倒還懂得一點,現在上演的是水淹金山寺,出來的那個和尚名叫法海。”鮑叔德道:“我到沒有味道。”百里超道:“我們來此又不是看戲,誰叫你望著臺上呢,要找東西須要臺下啊,這正是四方雲集,龍蛇混雜的場合呀。”鮑叔德道:“沒有辦法,舉目一觀,人群中起碼有兩百個是武林人物,誰知道那個與那傢伙是高升的同黨?他們頭上又沒有刻字?”百里超道:“在左面人少的地方有兩個與眾不同的人物,連我都看得出,他們的武功必定非常高強,但無法看出他是是正,你留心看看。”鮑叔德扭轉頭去,確見那兒立著兩個氣派不同的人物,一個是二十八九歲的青年,長衫飄飄,束黃絲帶,帶上掛著一把長長的古劍,英氣,貌相堂堂,確是一位英雄人物,他身旁則立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同樣青衫掛劍,但長得十分文雅,俊美絕倫。

百里超見他不開口,輕聲道:“看出病嗎?”鮑叔德搖頭道:“對方正而不!”百里超驚異道:“你從什麼地方分別正?”鮑叔德道:“說不出理由,但我有這種直覺罷了。”百里超忽然又急急道:“阿德,那人有點古怪!”鮑叔德道:“在那裡?”百里超輕聲道:“到廟裡去了。”鮑叔德道:“什麼古怪?”百里超一面拉他,一面輕聲道:“我們到廟裡去看,你留心,左面兩個人物也看到那怪人啦,他們似亦有追去的意思,也許那怪人就是高升的同黨。”鮑叔德道:“我問你有什麼古怪,你嚕囌什麼,難道我還不知那兩個人的舉動?”百里超道:“那人是個老頭,一身瘦得怕人,但穿的又是大袍大褂,兩目深陷,白齒森森。真像廟裡的無常!”鮑叔德聞言一震,追問道:“高不高?”百里超舉手一比道:“足有九尺,行路晃呀晃的。”鮑叔德大驚道:“當心,那人可能是‘六合殭屍’白現,也就是莊主的四師叔,屬赤煞五魔中最毒的一個。”百里超立即站住道:“那我不去了。”鮑叔德推他道:“他不認識我們,怕什麼,只要不接近就是了。”百里超道:“你剛才不是說認得嗎?”鮑叔德道:“我是聽家師說過的,現還不知是不是他。”剛到廟門口,百里超忽在鮑叔德耳邊道:“那兩個離我們不遠了,停一停,讓他們先進去。”鮑叔德點點頭,立即裝作著壁畫。

二人耳中忽然傳出一個沉沉的聲言道:“黛,我們等三叔來,千萬不可動手。”鮑叔德循聲偷看,發覺這聲音是自之那堂堂青年之口。

恰在這時,只見那美少年噘嘴道:“師兄怕我們兩個不能對付他一個?”

“不是這意思。”那青年口中答著,眼睛卻注意到鮑叔德身上。

那少年沒有再開口,因為他看出師兄的目光有異,似也發現了鮑叔德。

鮑叔德暗暗驚異道:“他們好厲害!”百里超不自覺的他在看那美少年,他心裡想:“世間竟有這樣美的男人!”這舉動立即引起美少年不滿,竟狠狠的瞪了百里超一眼,好在廟門口也有其他人出出進進,美少年雖怒也不好發作。

百里超一看不對,知道自己忘了形,慌忙將目光移開。

對方兩人回去了,可是那美少年仍舊回頭再瞪百里超一眼。

鮑叔德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輕聲向百里超適:“下次不要再看他,你自己也長得很俊啊。”百里超苦笑道:“他又不是女人,怎麼不準別人看?”鮑叔德道:“因為你也不是女人之故!”百里超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二人才向殿內行去,可是,前殿不見那個怪人,遊人倒有不少。

再轉後殿,可是後殿更加冷清,連遊客也沒有幾個,但見那一對師兄弟也在發愕。

鮑叔德急急一拉百里超退出道:“那魔頭行蹤詭詐,我們快點離開。”百里超突然在他耳邊道:“阿德,這殿頂上有人!”鮑叔德聞言一震,急急拉他向廟外走,到了人多之處才問道:“聽出在什麼地方?”百里超道:“在瓦面上行動。”鮑叔德嘆了口氣,那是老魔發現有人盯他之故,他由屋頂上離去啦。”百里超道:“他怕那對師兄弟?”鮑叔德搖頭不語,想了一會才道:“這老魔心狠手辣,自視很高,目無餘子,據家師說,他從來不怕別人,此際的舉動,恐怕另有原因?”說著已離開廟前,他們似想轉回店去,但忽聽背後有人急聲叫道:“二位少俠,原來你們在這裡,可將在下找苦了。”鮑叔德聞聲回頭,發現是個相識的捕快,急問道:“有什麼事?”那捕快面緊張,氣吁吁,走進急道:“李頭在店中坐候二位大駕回去,府衙內出了大事。”鮑叔德聞言一怔,走到僻靜處急問道:“犯人逃走了?”捕快搖頭道:“那倒不是,相反的,犯人死在牢裡!”百里超急急嘴道:“是畏罪自殺?”捕快嘆聲道:“不,是別人用暗器在牢窗外打死的,額上有一小,但沒有血跡出,據李頭經驗,那是一種極強極毒的小暗器,發之人的功力,據估計非常高深。”鮑叔德道:“這樣說,第二堂口供本沒有問了?”捕快道:“這還要問,犯人死在第二堂提人之前。”三人回到店中,李子進見面就叫道:“二位回來了。大概已知原因了?”鮑叔德道:“李頭,貴城的牢房怎會這樣疏忽呢?連犯人被殺都不知道?”李子進嘆聲道:“獄吏獄卒都是飯桶,這事怎麼辦?”鮑叔德道:“府太爺有何示下?”李子|於進道:“大人急得團團轉,行刺的犯人如果不捉到,他的烏紗帽都有問題,現在一面呈文上司衙門,一面又懸出千兩賞格破案。”鮑叔德道:“行刺當然有陰謀,很可能還是高升的背後人物,他怕高升供出一切,是以殺人滅口。”李子進道:“這樣說,劫走二小姐之事還不是高升的主動羅?”鮑叔德道:“這是很明顯的事情,太爺沒提起二小姐的事了?”李子進道:“太爺已不相信二小姐在天目山了,他要等刺客捉住後再找二小姐。”百里超道:“此事必須雙管齊下才行,子一久,只怕二小姐要生兒子啦!”鮑叔德問言又是一奇,暗忖道:“想不到他也懂得這些事情。”不向他笑笑,又對李子進道:“這事李頭想到嗎?”李子進嘆聲道:“能夠尋到活人回來已是萬幸,那還管她生不生兒子!”鮑叔德正道:“以我的揣測,假設是高升那賊的主動,也許二小姐早已保不住清白了,現在證實高升是被動,情形又當別論了,早尋到,或許二小姐尚未遭賊非禮呢。”李子進大叫道:“有理,有理,在下立即去把二位的卓見稟明太爺。”鮑叔德道:“本城現有不少正兩方高人來到,你回去時,不妨請太爺貼出告示,何妨加重賞格,引能人。”李子進急起身道:“多蒙指示,在下決請太爺照辦。”鮑叔德目送李子進離去,隨即叫來店家,他寫了一張字條給夥計道:“店家,這張字條你收下,如果李頭來時,你就給他,我們有點事要出門,也許三天不能回來,這房子你把它鎖起來,不要租給別人。”店家接條子去後,百里超問道:“我們去那裡?”鮑叔德道:“出敵不意,我們到莫千山走一趟。”百里超道:“莫千山一定不小,你知道二小姐被藏在什麼地方?”鮑叔德道:“碰運氣,找到了是二小姐的福氣,也是我們的運氣。”百里超點頭道:“我們連夜動身?”鮑叔德道:“這還要問,你先到前面去,叫店家替我們準備乾糧。”百里超一想不錯,急急向前面走去。

鮑叔德獨自在房中整理衣包,但忽然靈機一動,立即走到窗前向外窺伺。

一條人影恰在這時走過窗外,行動異常迅速。

鮑叔德來不及拿衣包,暗自道:“真有細呀!”他很快閃出房門,發現那人已到走廊盡頭,原來是個三十幾歲的鬼祟人物,於是一直追出去到了店門口,恰逢百里超拿了一包食物著,他立即向百里超作了一個暗號,生怕他問長問短。

百里超知道有異,竟聰明的轉身向外看。

鮑叔德輕聲問他道:“阿超,我們快追剛才出去之人,他一定是高升回黨。”百里超道:“他剛才在聽我們說話?”鮑叔德道:“在下尚不能肯定,假設他是走莫千山這條路的話,那就八成可靠了。”二人追到街上,那人已在數十丈外,鮑叔德看出他是向西街走,這正是同一方向,忙對百里超道:“阿超,那傢伙確有可疑了!”百里超道:“他想趕到我們前面去送信,我們卻謝謝他帶路了,也許由於他的引導,很順利地就可以找到二小姐。”鮑叔德暗暗大喜,幾乎笑出發來,拍拍他的背心道:“阿超,真有頑石點頭啊!”百里超向他作個鬼臉道:“你說我聰明瞭?”鮑叔德忽然靈機一動,左手向前劃個圓圈,右手伸出一指,照定那鬼祟男子軟麻部位一指,叫道:“阿超,你照我這樣作作看?”百里超笑道:“我能作,別枉費心機了,我和敵人面對面時就不敢作了。”鮑叔德嘆聲道:“我已用盡方法啦,誰知你卻這樣草包。”百里超看到那人已近城門口,急忙加勁趕上去道:“當心,別讓他走脫了。”鮑叔德道:“只有一天多路,怕什麼?讓他走出三里我也追得上,問題就在我們不能相。”百里超問道:“這傢伙在店中一定能認得我們麼?”鮑叔德道:“那是當然,但在他心中卻確定我們不認識他,這就是關鍵,也許他會與我們拉情呢,到時我們只須故作偶然相逢就是。”時到三更了,前面那人已被樹林遮去,百里超忽然又有靈,忙向鮑叔德道:“我希望那傢伙不和我們見面。”鮑叔德道:“為什麼?”百里超道:“他為什麼硬要和我們見面,這不是多餘的麼?”鮑叔德道:“也許他要向我們多打聽一點事情。”百里超道:“沒有必要,除非他要引我們走進危險之地。”鮑叔德道:“你怎麼想到這裡?”百里超道:“他既然知道我們的目的,當然不會肯引我們到達真正地點。”鮑叔德悚然道:“有理,我們先下手為強。”百里超道:“你要捉住他問口供?”鮑叔德點頭道:“追上去,我越想越覺得你的話很對。”百里超搶先向前衝出.他的速度居然奇快。

鮑叔德似乎早知道他的腳力,不以為異,甚至還知他是在使蠻勁,本不是運輕功,於是提氣力追。

過了前面樹林,舉目一看,不大疑,噫聲道:“阿超,他脫了線啦!”百里超向他笑笑,大聲道:“快向前追?”鮑叔德一見會意,暗忖道:“他聽到那傢伙在什麼地方了。”前面有座小山,道路是從山下轉過去的,百里超走近山下時輕聲道:“他已發覺我們了,因此他藏在後面那片樹林裡,現在我和你也藏起來,等到時突然衝出,但動手卻是你的事。”鮑叔德道:“這傢伙看樣子沒有什麼功力,你為什麼不拿他試試手?”百里超道:“如何試法,我又不懂拳腳?”鮑叔德道:“不管這些,隨便亂動都可以,難道你連普通人的打架都不會嗎?”這時月被雲遮,山下非常黑暗,百里超點頭道:“普通人的打法我是懂,你既要我幹,我就勉為其難吧,不過,萬一讓他走掉了我可不管。”話聲未完,突見一條黑影如風而來。百里超認為不要看也是那傢伙,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以一種初試鋒芒的姿態,猛然撲出,大喝道:“你來了。”黑影似是到一愕!略一遲疑,居然被百里超迫近五尺之內。

那黑影來不及閃避,突然一掌揮出,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這一掌夾著無比勁力,蓬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揍在百里超上。

百里超僅僅只被阻擋了一下,半寸未退,更談不到受傷,他又向前撲,同時展開兩臂,又似捉高升那樣硬上。

黑影一見此情,大出意外,同時也駭然一震,忙向側閃,第二招更加快速,勁力居然加倍打出。

百里超一下抱空,和身向前面撲出數丈方始穩住,然而他還沒有回頭,後背又捱了一下重的。黑影見他仍未倒,相反地又迴轉身來,這卻嚇了他一大跳,急喝道:“你是什麼人?”百里超這時已經大怒,哼聲道:“就是要捉你的人!”

“人”字甫出,又向他撲進,這次不抱,右手平,左手照著鮑叔德剛才教他那個樣兒,飛快地劃個圓圈,但他右手忘了用指,卻是一拳打出。

拳剛出手,霎時勁如湧!黑影一見,不大驚失,火速騰身拔起十丈,險些逃出。

百里超的右手竟不知道收出,那股強大絕倫的拳勁雖然打空,卻將正面二十丈外草木打得滿天飛舞,聲震地動。

鮑叔德在暗中早知那條黑影不是要捉之人,同時已看出就是廟中所見的那個威武青年,他為了要看百里超的動作,在暗中存心不加阻止,這時一見黑影落地,急忙衝出大聲叫道:“阿超,你搞錯人了,他不是賊人。”百里超這才想起收手的事兒,聞言嚇聲道:“真的?”鮑叔德走近笑道:“這位是我們在廟中所見的青年!”他說著一指,同時抱拳向青年道:“兄臺,請原諒,敝友一時心大意,抱歉,抱歉。”黑影這時被百里超的功夫給愕住了,聞言緩緩走過來道:“二位貴姓,小小誤會沒有關係。”鮑叔德拱手道:“在下鮑叔德,敝友百里超,請問兄臺大姓?”黑影確是廟中所見的青年,但不知他師弟到哪去了,見問笑道:“在下蓋世雄,二位為何深夜趕路?適才聽說捉賊,到底是怎麼回事?”鮑叔德笑道:“相信閣下不是黑道人物,何妨實說,我們是到莫千山尋人去的,但在出城時發現一人竟與我們此行有關,在心在此將他捉住。”蓋世雄啊聲道:“你們是為了湖州府的案子嗎。”鮑叔德點頭道:“兄臺也知道內情了。”蓋世雄道:“我們今晚才知道,也有意在暗中替官家出點力,當二位今晚出城時,將二位認作可疑人物了,因此就在二位背後追來,詎料又在此處發生誤會。”鮑叔德大笑道:“這就可笑了,我們雙方誤會事小,卻將真正與案情有關的賊人放走啦。”蓋世雄笑道:“他沒有走掉,現已被我師弟捉住了,因為我怕二位脫逃,於是叫師弟在後面問口供,現在大概就要來了。”鮑叔德大喜道:“那就太好了。”蓋世雄笑著向百里超拱手道:“老弟,你是一個武杯怪人,也是武林奇人,你有一身絕世的內功,卻又一點不懂拳掌外功,剛才你打出那一手似是琅琊山人的‘環中一指’?但你卻用拳,大概是忙中有錯吧,這一招你剛才如果用指,在下此際恐怕已負傷了,因為憑你的內功,在下絕難有空隙拔身的。”百里超尷尬道:“這位大哥,小弟真的不懂拳腳啊,剛才那一手,說出來也真丟人,還是阿德臨時教的,但到了我的手中又搞錯了。”蓋世雄見他誠實可愛,大笑道:“這次幸虧你錯了,如果不錯,我可就吃不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