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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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以華年的功力,更足以圈住這少年數年。
哪怕楚囚其實不知道華年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實在很懂刀。雁翎刀、四平刀、太極刀、五虎斷門刀、妖刀、朴刀、甘刀…天下居然有如此多的"刀",各有其道理的刀,也各有其缺憾的刀。
那些道理,足以思之數年了。
那些缺憾,更足以思之一生了。
楚囚沉入刀。
可華年一直沒有再去看那個女人。他不主動,他很少是個主動的人。
習刀的都一樣,蓄勢良久,還恥於一擊。不必須發生的,就不必讓其發生。只有一次,練刀的間隙,華年突問了一句:"你娘叫什麼名字?"
"蘇落落…"——蘇落落?
華年在練刀的院子裡悵然抬眼,滿院都是楚囚偷瞥一眼後趕緊練刀的霍霍刀風。他不去管那少年在想什麼,不自的、小小放縱自我的、去想起一張有著皺紋的臉。
像…一種什麼"酥"上的絲紋,齒一沾,觸舌即化,可總有那麼多餘屑,那麼遺憾地籟籟而落,永遠無法一口打盡、也永遠惹人想一口打盡的、那麼有包含的…一個女人。
直到新年,楚囚硬著華年去他家看看。
這孩子也開始長大了,卻同時在"變小"。他開始不再只是剽捷勇悍,也漸漸有了一絲孩子式的恃寵耍嬌。可這耍嬌他畢竟羞於給人看,更羞於讓自己看。可還是有了"撒嬌"的心,撒嬌是因為恃寵。恃的是冷靜的華年從不表的寵。所以一旦發作,華年卻也拒不了的。
最後,他是懷著一種放縱一下孩子式的心情而來的。
像一個嚴厲的長者,不肯承認,卻更加獨享著那份放縱小輩的私密的快樂。
簡簡單單的一桌酒。菜只四個。
蘇落落淺袖深紅。那衣衫是舊的,紅褪了,罩在外邊的是一襲淺窄的半臂。半臂是一種婦人衣著,像一個過長的、過膝的坎肩,約略得都快人瘦如詞了。袖口褪了,半紅帶白地從淺青的半臂裡了出來,像一句忘了出處的詞:花褪殘紅青杏小…
蘇落落一隻淺袖,就那麼淺淺地攏著酒。
酒在她指下,三指。
袖蓋到指節,中指節。
話裡也有一種半含半透的溫遜,如她的年紀,正是"花褪殘紅青杏小"。
"總是在這麼需要有酒的時侯見到。"她笑笑地說。
"因為我就是那種酒朋友吧。"華年也很放鬆。因為楚囚居然成了一個好學生,不肯放鬆一點,年三十,還在院子裡練刀。
那年輕的身子矯健,身上的衣服簇新,臂上的筋爆爆的,劈出的刀風霍霍的…
光這些光景映窗,就如風襲面,讓人不自放鬆起來。
"今兒喝什麼?"
"當然是'屠蘇'。"她微微一笑,"雖說這名字於我是不大吉利,但且不去管它。只是,'先生'怎麼一直不肯來?我們束脩奉不起,一杯水酒也不肯隨意來領嗎?"選擇'先生'一詞,讓她小費了點斟酌。
華年微微一笑:"可能因為我自慚老醜。"本來是謙詞,說出後,卻像關涉到一點風情。
所以他補充道:"開始未見成效,所以拖延著不敢來;後來稍有見效,因拖得時間長了,反更不好來,一來,怕更像挾恩圖報似的…"也還是句玩笑,可這玩笑開下來,更像關涉上風情了——只怕還不只風情,直似…情調。
華年不由微愕,但話已出口,且不去管它。
蘇落落一笑:"沒錯,好多事,拖得越久,雖越擱不下,卻只能擱下。"她的眉目間微現悠遠:"像我第一個夫家的孩子…很多人不知,我其實是有一個親生的孩子的。但江湖傳說,從來為了更近傳說,就會忽略掉好多事實,得好像我只是三個兒子的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