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爆裂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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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蟬在這裡特別註明:“請特別留意此點。”我知道以後必然有些事發生,指著那行註明:“難道後來有什麼東西從樹中生出來?”白素望了我一眼——我的話,聽來很是駭人,但是她竟然覺得可以接受。由此可知,我們所得的資料,實在已令我們吃驚之極,一些想法都出了格,在這種情形下,特別容易作大膽的設想。
接下來的每一天,在固定的時刻,正午和夜午,大樹每天都有兩次發出同樣的爆裂聲響,每次裂開的闊度,都是一毫米。
也就是說,在五天之後,樹幹上的裂縫,已闊有十公分左右。
在裂縫只有兩三公分寬的時候,黃蟬就應用強烈的照明設備去照,在強光之下,看到裂縫深約五十公分,看進去,並沒有什麼發現。
黃蟬估計,照這樣的速度演變下去,大樹的樹幹,可以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內,裂成兩半。
在接下來的子中,大樹仍然依時爆裂,黃蟬到了極度的惑,和各方面接觸,想明白究竟怎麼一回事。可是所有人都無法作出任何假設。
只有一個想像力很豐富的植物專家,發表了一些獨特的意見,他說:“植物有生命,人人皆知,但是植物有情,卻少人知道,植物沒有神經系統,人人都那麼說,但我們對植物究竟知道多少呢?我認為,這兩株大樹,是在一種絕望的情形下,正進行死亡的分裂。換句話說,它們是在自殺。”大樹自殺,而且是在被鋸下三十多年之後再自殺,實在匪夷所思之至。但是他說植物有情,我是同意的,在我的經歷之中,曾遇見過由植物,循植物生命方式進化而來的人,外形和由動物生命方式進化而來的人,外形幾乎一模一樣。
資料中沒有黃蟬在聽了這番話之後的反應,倒記述著當裂縫在超過十二公分之後,黃蟬為了要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伸手進去摸索。
我看到這裡,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白素道:“這需要相當程度的勇氣。”我同意,因為事情本不可測,而她如此敢於冒險,這使我對她的觀,又有了一些改變。
黃蟬記述著她自己伸進手去的經過,很是詳盡。她說,當她決定了這樣做之後,她吩咐一個手下,執一柄利刃,守在一側,只要她一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叫一聲,她手下就立刻揮刀砍斷她的手——那樣,至多犧牲一蘋手,不致於喪生。
黃蟬的這種安排,雖然誇張了些,但也可見她行事之果斷——如果樹中有什麼怪物,咬住了她的手,又傳送什麼毒素過來,她的安排就有用了。
她伸手進去,憑手指的覺,結果頗令人啼笑皆非——她摸到了木頭。
伸手進了大樹樹幹的裂縫之中,摸到了木頭,這結果再正常也沒有。
可是一切事實是如此異特,又絕不應該有那樣的結果,所以益發見事態之詭異。
黃蟬摸得很是小心,摸來摸去,摸到的都是木頭,手指是在木頭上移來移去。只是覺得,有些凹凸不平——絕非糙,而是在很光滑之中,有些起伏的曲線。
她儘量移動她的手,覺上是摸到了一個木質的東西,至於那是什麼,卻說不上來。
一直到了那裂縫,擴大到了三十公分時,已經很容易可以看清裂縫內是什麼了。
裂縫之內是木頭。
或者可以說,是大樹的樹心,大樹如果在完全裂開之後,光滑的樹心就會顯出來。
是什麼力量,又有什麼目的,使大樹要進行這樣的變化,黃蟬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靜待其變。
七七四十九之後(這是一個很神秘的子),夜午時分,一聲比往更大的聲響,大樹完全裂開,有直徑約五十公分,長度約兩分尺的樹心,滾跌了出來。
兩段樹心的木質,很是光滑,在廣場土並排滾動得極快,一時之間,在場的人,包括了久經應變訓練的黃蟬在內,都驚呆了,不知道那是什麼妖異。
等到黃蟬定過神來,想要下令,制止那兩大段圓木滾動時,更怪異的事又發生了。
只聽得又是一下爆裂之聲,那兩段樹心,在突然靜止之後,又再齊中裂開,裂開之後,在樹心之中,突然彈起一男一女,全身赤,頭梳高髻,盤腿趺坐,出現在各人之前。
黃蟬記載著,當時在場目擊這異事發生者,連她在內,共十七人,資料之中,詳細地列明這十七人的姓名、職位等等。
黃蟬還記述著,當她目擊那種奇異的現象時,她的腦部活動,本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在那剎間的想法,也不是很合常規。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把那裂木而出的一男一女坐像,當成了是放在盒中的“不倒翁”——盒子跌在地上,跌開了,不倒翁跌出來,自然而然,豎直了身子。
接著,她混亂的思緒,又忽然想到了一些植物傳播種子的方法,也是利用開裂的動作,把種子彈出來的。豆科植物,芝麻乃至鳳仙花,都用這種方法來散播種子。那一男一女裂木而出的奇景,也有點像大楠樹的種子成,所以樹幹裂開了,把他們彈了出來。
她又想到,大樹像是孕婦,在樹中孕育了那一男一女,等到成了,就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帶到了人間。
黃蟬把她在那剎間的想,詳細地記述了下來。
我看到這一部分時,用手拿住了顯示微縮軟片的螢幕,望向白素:“這女人┅┅竟以為我會相信她的記述?”白素的反應很平淡:“或許,她以為衛斯理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我“哈哈”一笑:“別對我寄以太大的希望,像她記述的事,我不會相信。”白素道:“請給我一個不相信的理由。”我怔了一怔,這“不相信的理由”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說。我提高了聲音:“請給我一個該相信的理由。”白素揚了揚眉:“那一男一女兩個像,他們還在,只是你不願去看。”我再揮手:“就算有那兩個像在,也難以想像他們是從樹木之中迸出來的。”白素笑:“看來衛先生的想像力,比起那位吳先生來,差得遠了!”我有點惱怒:“你說到哪裡去了,哪位吳先生?”白素只給了我三個字:“吳承恩。”我呆了一呆,吳承恩,他的名著是《西遊記》,其中的主角是一蘋後來皈依了佛法的猴子,這蘋猴子是從一塊大石中迸出來的。
一塊大石孕育出了會七十二般變化的神猴,這樣的想像力,自然比大樹之中,孕育出兩個人像來,要豐富得多了,我確然自愧不如。
可是,神話是神話,事實是事實,我的朋友之中,年輕人和黑紗公主,聲稱他們曾進入神話世界,而我現在,卻分明是在人間。
我仍然大搖其頭:“她一定另有目的,所以才把故事編得離奇怪誕,想叫我人彀。
“白素低嘆了一聲:“成見,俗稱‘有眼鏡’,很阻止人作出正確判斷。”我沒有再說什麼,接連悶哼了好幾聲,才放下了遮住螢幕的手。
黃蟬仍在說她的想法,她一直以為那從樹心中迸出來的一男一女是真人,一直到她大著膽子走近去,伸手觸摸到了他們,才大吃了一驚——竟是木質的!
本來,應該是從樹中迸出了兩個活人來,才叫人吃驚的。可是由於那一男一女,太像真人了,在半開半閉的眼中,似乎有眼光在閃耀,而竟然是木頭的,這就叫人驚上加驚!
黃蟬在定下神來之後,心知這檔異事,實是非同小可,所以當場宣佈,發生過的一切,列為國家最高機密。把那一男一女,搬入了密室,動員了許多專家,也動用了許多儀器,對這兩座像進行研究。
研究的結果倒一點也不出人意表:人像的質地是白楠木,連確實的木齡都測出來了:六百四十一年。
這個準確的數字,給了黃蟬相當的啟示。
她知道“神木居”是元朝建造,那兩株樹也是在相近的時間移植的,這數字正好吻合。
而且,她同樣檢查了大樹,樹齡是六百七十年,樹心的木齡,則和人像相同。
那也就是說,兩株大楠樹,在成樹之後約三十年,就發生了奇異之極的變化——在樹幹中間,開始生出一段新的木質,而在那段木質之中,又孕育了兩個人像,經歷了六百多年之久,這兩個人像,才裂木而出。
這說明了什麼呢?
黃蟬提出了這個問題,接著,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資料至此,已簡述完畢。
我先發表意見——舉高了手:“保證沒有成見。”白素搖了搖頭,表示不信,我道:“植物天然形成人形的情形,多有發生。人參、何首烏,多有人形。”白素揚眉:“像到了這種程度?再好的藝術家,也造不出這樣的雕像來。”我道:“鬼斧神工,大自然的傑作,不是人為所能及於萬一。”白素皺眉:“實際一點。”我道:“植物會變人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多有花木成的故事,《聊齋乙臁分兇疃唷r燦寫說之中,人參到了二千年以上,就會變成小孩子滿山亂跑——也是赤身的,看來花木之,不擅著衣。”白素嘆了一聲:“別胡言亂語。”我否認:“不是胡言亂語,這兩個人像,說他們是樹也好,是樹神也好,總之,和傳說中的各種怪,都可以發生關係。”我確然是十分認真地在運用我的想像力,對這怪事作出假設。白素也不再說我“有成見”了。
她眉心打著結,我知道她正在設想什麼,所以沒有去打擾她。
過了一會。她才問:“原振俠醫生曾說過,他認識一個怪醫,曾經制造出一個可能是人蛙合一的怪物,他曾在黑暗之中,碰到過那怪的皮膚,滑膩如同蛙皮?”我立刻知道白素這樣問的意思,我用力搖頭:“蛙和人合一,還可以設想,因為大家究竟全是脊椎動物,而若是說動物可以和植物結合,這未免┅┅難以設想。”白素妙目盼兮,向我望來,我立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而且,也立刻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動物和植物的結合,非但可能,而且早已實現。遺傳工程學家把螢火蟲的基因,和菸草的基因相結合,就產生了會發光的菸草。
而且,從理論上來說,生物的遺傳基因,可以作無數的配合,如果把蘋果和牛的基因結合,可以產生出牛角上會結出蘋果的牛,或是樹上會長出牛來的蘋果樹。
這門在近二三十年中,迅速發展起來的科學,在理論上來說,可以造出任何怪物來。
遺傳基因工程學集中研究的是生物的“去氧核醣核酸”簡稱dna,那種隱藏在細胞中的東西,蘊藏著一組密碼,包含了生命的全部奧秘。
人類的科學已經闖進了這個極度神秘的領域,雖然才起步不久,但是前程之廣闊,可供想像的天地之寬廣,已經令人神為之奪,氣為之窒!
我這時,只是略為想起了一些,已經不住臉蒼白了起來。
白素緩緩地道:“你想到一些什麼了吧。”我道:“不具體,但是┅┅至少,動物和植物是可以結合的。”我說到這裡,陡然一口氣:“和黃蟬聯絡。”白素立刻拿起了電話來,看來,她早已知道,在我看完了全部資料之後,必有此舉。
電話一通,就聽到了黃蟬的聲音:“全看完了?”我和白素齊聲道:“全看完了。”我加了一句:“資料好像還不完善。”黃蟬立即道:“再完善的資料,也不如親眼看實物的好,衛先生,你說是不是?”我想了一想,才有了回答:“請你先到我這裡來一次再說。”黃蟬立時答應,不到半小時,她就來了。在她來之前,我和白素,又各抒己見,作了一會討論。
黃蟬一到,我開門見山就問:“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非要探索那一男一女,兩個‘木人’的秘密不可。”黃蟬沒有立刻回答,白素柔聲道:“你不說,他不會再繼續下去。”黃蟬咬了咬下,神態極動人,她昂首甩髮:“好,我說——怪事發生之後,我作了報告,一個首長看到了報告,也來看了那兩座像,他認為,那兩個確然是樹神,是收了大樹經數百年的華,修煉而成的。”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又怎樣?把他們煮湯來喝,可以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