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間別久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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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薄而鋒利的刀切開了書房內的空氣,斬向御使的頸部,帶著誓在必得的凌厲。
燈火被刀氣著,搖搖滅。燈火將黯淡的陰影投上他清俊的臉,年輕的御使看著刀鋒劃破空氣,神不動,手從琴下的暗格裡出。
刀已經斬到了目標咽喉三尺處,然而殺手蛇的手陡然停滯了,碧綠的眼睛凸出來。
“太師給了你多少錢?”御使的手裡,赫然是厚厚一疊銀票。夏語冰一手握著大把銀票,看著殺手,眼冷靜“無論他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雙倍。”殺手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御使府內外清苦簡樸,這個書房裡除了四壁書卷之外、便只有一張琴一張幾,孤燈破裘,毫無長物——但是,這個清廉的御使只是一抬手,便從暗格裡拿出了大卷嶄新的銀票!
“十、十萬…”看到那一疊銀票,殺手眼裡的火苗燃起,覺無法對著那樣多的銀子揮刀,咽喉聳動,有些艱難地回答。
“我給你二十萬。”想也不想,夏語冰又從暗格裡拿出一封未曾拆開的書簡,當面拆開信,出另外一疊銀票,加在原先那一疊銀票上,放到案頭。嶄新的銀票,顯然從未被使用過——那剛拆開的信封上,赫然寫著“桃源郡守姚士楨敬上”的字樣。而古琴下的暗格裡,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下面官員敬上來的禮金。
雖然是刀頭血的殺手,看慣了生死起落,但是蛇依舊被眼前的轉變驚得一愣——章臺御使…那個天下百姓口中清廉正直的夏語冰御使,居然、居然也是這樣斂財的貪官?外表看起來如此剛正廉潔,背地裡卻受了這樣多的賄賂黑金?
殘燈明滅,殺手蛇遲疑著拿起那一疊銀票,放到手裡看了看——果然是十足的真銀票,雲荒大地上任何銀莊都可以兌換。他伸出細長的舌頭了開裂的上,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順手收入懷裡,看向面前的章臺御使。
燈下,夏語冰的神凜冽如冰雪,面對著殺神居然眉頭都不動,沉靜淡漠。
“偽君子…”殺手蛇反而怔了怔,忽然忍不住惡笑起來——居然連自己都被騙了。他居然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樣、認為這個年輕的章臺御使是個難得的清官!
“你的錢、我收;但太師那十萬、我也要拿!”惡笑聲中,殺手的刀肆無忌憚地再度斬向御使,迫近“反正都是髒錢,老子不介意多拿一點!”刀鋒直手無寸鐵的夏語冰,案頭的文卷被刀氣吹動,唰唰翻頁,在書房裡漫天散開。
一介書生似是被殺手的反覆無常嚇呆了,居然怔怔坐在案邊、毫不躲閃,一任殺手近他的身側,枯瘦的手臂拉住他的衣襟,把刀架上他瘦頎的頸。
殺手蛇冷笑,用細長紅豔的舌頭著上,一手摸到對方頸骨的關節,揚起了刀,眼睛瞟著一邊暗格裡一疊的銀票,閃過狂喜的神。這一票幹下來可賺翻了…
剛想到這裡,忽然間他碧綠的眼睛凸了出來,面目因為劇痛而扭曲。
雪亮的短劍閃電般刺穿殺手的小腹,御使的手指被噴出的鮮血染紅。然而夏語冰毫不猶豫的握緊劍柄、用力一絞。看著開膛破肚,不停痛呼掙扎的殺手,夏語冰臉蒼白凜冽。
“你、你隨身帶著劍?
…
你…會武功?”不可思議地看著文弱的書生,殺手嘶聲問,聲音卻漸漸衰弱,枯槁的手足不停地搐,血滿地,染紅那紛亂散落的書卷。
“只會那一劍而已…”夏語冰擦了擦劍上的血,低下頭去淡淡道,揚眉,似是失落地喃喃“雖然我本不是學武的料,但畢竟阿湮教了我那麼久。”
“阿湮?”殺手蛇嘴角搐了一下,咧嘴笑了起來,做著垂死前的息,身體蜷縮成一團“就是、就是那個…那個一直暗中當著你‘影守’的人麼?
…
如果不是那個劍聖的弟子,你、你早就被…”
“你說什麼?!”一直泰山崩於前而不改的御使,聽得那樣的話終於變,脫口“你說…是劍聖的弟子在做影守?阿湮一直在我身邊?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不知道!”淡定的御使再也控制不了面的變化,衝上前一把拉起奄奄一息殺手,急問。
“你看,窗外、窗外不就是——”肚破腸,殺手“蛇”的身體宛如蛇一般的翻滾扭曲,呻著,斷斷續續回答。
夏語冰果然想也不想、抬起頭看向打開的窗子。
就在那個剎那、騙開了對方的視線,蛇的嘴裡忽然吐出了一線細細的紅,直御使的咽喉——那不是他細長的舌頭,而是藏在舌下的暗針。
就是失手、也要帶著對方的人頭上黃泉!
年輕的御使看著窗外,眼睛停滯,絲毫沒有覺察。然而,就在那個剎間,一聲細細的“叮”一道白的光掠入,將那枚毒針切成兩截、順勢把尚自搐的殺手蛇釘死在地上。
誰…是誰?
在殺手蛇一生的最後一瞥中,暗夜裡敞開的窗外、冒雨掠下了一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