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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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寧這種脾氣,簡直不知道像了誰。
他這樣一問,凌家父子頓時尷尬非常。好在凌騰天生就是個圓滑的人,他微微笑道“能叫卿妹妹醒來,再怎麼苦‘’計我也願意的。”一句話便將尷尬化為無形,手段之厲害,絕非人授,實乃天賜。
若是換了哪個大人,聽到凌騰這樣說,定不好再計較了。趙長寧卻正是懵懂年紀,他似懂非懂道“哦,那謝謝表兄了。我之前還氣的不得了,想去揍你一頓,既然是你的苦‘’計叫我姐醒來的,我就不生你氣了。”趙長寧是個是非觀很分明的孩子。
面對這種諷刺,饒是以凌騰的圓潤也只得苦笑“有時間定教表弟出了這口氣。”淩氏輕聲責備“寧哥兒,不許這樣跟你表哥說話。”趙長寧其實也顧不上凌騰,他擠進去同趙長卿說話,問東問西“姐,你想吃什麼沒?我叫廚下給我燉大‘’吃好不好?”趙長卿躺了這些
子,臉‘
’自然不會太好。此生,她本是個神采飛揚的人,這樣一病,倒顯的格外單薄,叫人頓生憐惜之心。淩氏忙道“是啊,很該做些好的吃。”趙老太太笑問“先生,長卿這樣,要不要再喝幾幅‘藥’調理調理。”蘇先生給趙長卿把把脈,問趙長卿“可有哪裡不舒坦?”趙長卿搖頭“沒有,就是身上沒什麼勁兒。”‘摸’‘摸’趙長卿的腦後,腫塊已然盡消。蘇先生道“躺了這些天,水米未進,沒勁兒是正常的。頭覺著疼嗎?”趙長卿道“頭上不覺著如何。”蘇先生微微放心,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空腹
久,不要吃太油膩的東西,腸胃會適應不下的。廚下煮些稀粥來就行了,漸漸進食,過些
子便可大安。”淩氏徹底放下一顆心,柳兒端來溫水,淩氏道“趕緊喝口水。”又說“你身上也沒力氣,我餵你吧,莫自己端了。”趙長卿也沒拒絕,笑“謝謝母親。”淩氏笑嘆“你別在這般嚇我,就是謝我了。”淩氏正在給趙長卿喂水喝,趙蓉才悄不聲的進來,見到這幅母慈‘女’孝的模樣,趙蓉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神‘
’。
趙長卿到底虛弱,蘇先生的意思,還是要多休息,大家看趙長卿醒來無恙,俱放下心來。尤其淩氏有了身孕,更不能多勞累,趙老太太道“卿丫頭這裡有我,勇哥兒,你好生看著你媳‘婦’,前幾個月正當保養的時候,莫要再掛心了。我就說咱們丫頭福大命大,再不會有事的。”趙老太太誠心誠意道“多虧了先生這些子的辛勞,說什麼
謝的話都顯得客套了。如今卿丫頭無恙,先生這些
子勞力勞神,也回去歇一歇。待她大好,我叫她去給先生磕頭。”蘇先生笑“我本也沒什麼把握,是長卿福澤深厚。”帶著蘇白告辭了。照料趙長卿這些
子,她簡直累極了,正需要好生睡一覺。
凌家父子與淩氏去了主院。
趙長卿平安無恙,淩氏整個人都輕鬆下來,她如今又有了身孕,臉上散發著淡淡母‘’光輝。趙勇扶她坐了,笑道“二哥、騰哥兒也坐,莫要客套。”淩氏嘆口氣,對丈夫道“你去叫柳嫂子仔細收拾幾樣小菜,這都晌午了,這些天,家裡吃不下喝不下的。老太太蘇先生那裡都要周到些。”趙勇知
子這是支自己出去,一笑便去了。畢竟有些話,還是淩氏單獨對兄弟侄兒說的好。
見丈夫出去,淩氏輕聲一嘆“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我看著長卿昏‘’不醒,真是恨不能跟她過去才好!”凌二舅道“我對不住妹妹和外甥‘女’。”淩氏嘆“莫說這個了。好在長卿沒事,我如今想想,這也怪不得二哥和騰哥兒。你們什麼樣,我這做妹妹做姑媽的還能不知道嗎?就是三姐兒她娘,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我以後是再不敢與她來往了,如今長卿好容易平安,更不要她再來打擾長卿。就這樣吧,家裡‘亂’糟糟的,我也不虛留二哥了。”凌二舅‘
’言又止,最終化作一聲長嘆,不再說話。
“我知姑媽氣惱,我娘辦的這事,如何敢奢求姑媽諒解。好在卿妹妹福大命大,是有造化之人。”凌騰起身道“我不為我娘和我姐說話,姑媽自來待我親近,只求姑媽莫再傷心傷身,還是要以身子和肚子裡的小表弟為重。姑媽放心,我必不叫我娘和我姐過來打擾姑媽。姑媽若不嫌棄,明我再來瞧卿妹妹。”淩氏道“你這些
子耽擱了不少功課,也該去學裡了。”凌騰笑“總有空過來的。”凌家父子此方告辭。
趙勇還以為子得留兄弟侄兒一道用飯了,見凌二舅他們走,趙勇低聲與凌二舅說了幾句話,一直送到‘門’口,方折身回去。
趙勇勸道“咱們丫頭已經好了,一碼歸一碼,就莫與二哥賭氣了。”淩氏道“也不是賭氣。只是想到他們一家四口欺負長卿,我這心裡就能憋著把火似的。”趙勇道“不至於此。騰哥兒她娘那張嘴是缺了祖上的老德,二哥是個老實人,騰哥兒起碼明白事理。待過些子,便和緩了吧,頂多以後遠著些就是了,真鬧的老死不相往來也沒必要。”淩氏嘆口氣,握住丈夫的手“孩子平安,我這心裡的氣也散了。”趙勇笑“我就說咱們長卿福氣足,再不會有事。”想到趙長卿,淩氏又道“真不知怎生的這般大的氣‘
’。”
“孩子家,哪個能沒了脾氣。”趙勇哄淩氏“我想到寧哥兒說的話就想笑,也不知是誰教他的?”淩氏亦抿著嘴笑“不必說,定是阿白教的。蘇先生非但德行好,有本事,心善,也會教導孩子,你看阿白這才多大,就這般聰明伶俐。”如今蘇先生救了趙長卿一命,淩氏當真是拿蘇先生當大恩人一般。
趙勇亦道“往見得不多,當真是極好的一個人。”淩氏笑的舒心“可不是麼。現在我才明白,咱們丫頭能拜蘇先生為師,這也是大運道啊。按我的意思,蘇先生有這樣的本領,再按以往一兩的月錢實在不大妥當,不如給蘇先生漲到二兩。”趙勇點頭“很是應該。”
“這幾年,咱們家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蘇先生給開方子,我以往只覺著她是那種以往人們說的才‘女’啥的。”淩氏看向丈夫道“那麼多大夫都束手無策的事,不想蘇先生竟能醫好?我縱使沒啥見識,也知她這本事不尋常啊。”趙勇道“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子,若無些許本事,怕也到不了現在了。要說不尋常,你想一想,不到家破人亡之處,焉何至此呢?”淩氏輕輕一嘆“真是好人無好命。”趙勇道“總之蘇先生對咱家有恩,她以前的事,人家不提,咱也別多問。只要實心待她就是了。等長卿大好了,你好生開導開導她,以後切莫這樣執拗,一星點的小事,不值當的。”簡直嚇死個人。
“我知道。”‘女’兒安然,淩氏撫‘摸’著肚子道“我只盼著這個小的是個軟和脾氣,也少叫我‘’些心呢。”趙勇笑“一定一定的,只不是知還是不是龍鳳胎。”
“哪兒有次次都是龍鳳胎的?”淩氏笑“咱們已是兒‘女’雙全了,不論兒‘女’,孩子平安乖巧就好。”趙長卿平安,夫兩個如同熬過一場苦戰,細細的說了不少貼心話。
及至下午凌老太太凌太爺凌大太太等人冒雪過來,趙長卿已經喝過米粥睡了。大家悄悄的瞧了她一回,皆是天謝地,順便問候了淩氏的身孕,又是好一番的叮嚀囑咐。
趙長卿並不覺著如何,她醒來時只是乏力而已,身上沒有任何不適,喝了兩天粥,便能下炕走動了。
趙長寧和蘇白都會找趙長卿說話,趙長寧還喜歡對著姐姐聞來聞去,一面聞一面扇氣,道“姐,你身上‘藥’哄哄的。你不知道,你病的時候,先生天天用‘藥’湯子給你泡澡,我看你以後十幾年都不會生病了。”蘇白道“是啊,來福叔去抓‘藥’的時候,‘藥’店一看他是幾斤幾斤的稱,都嚇一大跳,直說,你是給人治病還是給牛治病啊。”趙長卿氣笑“這是人說的話麼?”蘇白笑眯眯地“逗卿姐姐一笑啦。”小梨‘花’兒梨子梨果姐弟三個也常過來,梨子搶先道“卿妹妹,我也算給你報仇啦!那天我看到那潑‘婦’在你家‘門’前嚷嚷,我端著一盆髒水出去,二話不說就潑她一頭!”趙長卿拊掌大笑“潑的好!”見他姐高興,趙長寧立刻道“等下回我也潑給姐姐瞧。”趙梨子說他道“現在已經晚了,卿妹妹已經醒了,你怎麼還能潑你二舅母呢?你該在卿妹妹昏‘’時給她好看!”趙長寧滿是遺憾,老實的說“她就來了一回,給我爹攆跑了。我本來想給騰表兄個好看,阿白哥攔著我說不叫我上騰表兄的當,說他是在耍苦‘
’計。”趙梨子十分唾棄蘇白“管他什麼苦不苦‘
’計的,先揍了他,叫那潑‘婦’心疼一回才好!小鴿子,你太君子啦!男子漢大丈夫,當站著生站著死,活時頂天立地,死後熱血三千!對付潑‘婦’有對付潑‘婦’的法子,你這樣君子,怎麼成?”蘇白堅持道“阿寧與凌家總是親戚,那會兒卿姐姐只是昏‘
’,還沒到翻臉的時候,當然要留有餘地。那會兒留有餘地,卿姐姐
後不論是好是歹,才好與凌家算總賬。再說了,你不是凌家的親戚,才好下手。阿寧是凌家的親戚,乍然下手,以後難免留下話柄。”趙梨子撇撇嘴,道“按你這麼說,就是啥都不幹唄。”蘇白道“未到絕處,自然不能把事做絕。”
“那你說何時才能把事做絕?”蘇白道“生死之地。”趙梨子白眼“大一點兒,你還知道生死之地了?”蘇白笑“壞梨,你也只比
大一點兒稍微大那麼一點點而已。連兩個
都不是。”趙梨子挽袖子“你要找揍麼。”蘇白立刻道“君子動口不動手。”趙梨子大笑三聲“除了你個小鴿子,誰要做那鬼君子!”欺身上前,把蘇白一頓收拾。
梨果是個慢的孩子,幹啥都慢,先時兄姐們巴啦巴啦的說話,以至於慢兩拍的梨果想說話也‘
’不上嘴,這會兒趙梨子尋蘇白的麻煩,趙長寧去給他們當裁判,小梨果兒才貓到空閒與趙長卿說話。
“卿姐姐,你好好休息啊。”梨果比趙長寧長一歲,今年五歲,模樣其實與兄姐肖似,只是他既無姐姐的‘’明能幹,也沒有兄長的淘氣好動,梨果常年一幅睡不醒的模樣,沒啥小孩子的活潑勁兒。趙梨子常說梨果像個小老頭。梨果脾氣好,從不惱。
剝了一小把‘花’生米,梨果給趙長卿放到手心兒,笑“給姐姐吃。”趙長卿‘摸’‘摸’他的頭。
梨果彎著眼睛淺笑。
趙長卿身體略好,凌老太太常來瞧她,順便也給小兒子家說情,對淩氏道“這回也把你二哥惱的不輕,把那個潑才跟三丫頭攆到了廟裡去給卿丫頭唸佛。”淩氏淡淡道“這如何敢當。”並不領情。
凌老太太嘆道“你二嫂那人,就是那幅脾氣,家裡沒有不嫌她的。我時常後悔,當初怎麼給你二哥尋了這麼一‘門’媳‘婦’,真是禍害三代。三丫頭也給教的沒個樣子。可是,有什麼法子呢?子都過到這會兒了。有騰哥兒有三丫頭,還有你二哥那個心軟沒囊‘
’的傢伙,離了潑才過不得
子。”
“你是個寬厚的‘’子,卿丫頭向來懂事,何苦與這潑才計較。”凌老太太溫聲道“我也是看著你二哥和騰哥兒難受,那潑才把個家攪的天地不寧,教壞了三丫頭,也苦了他們父子,不知做了什麼孽,修來這樣的老婆老孃,真是一輩子不得解脫了。”
“都是血脈至親,哪能說斷就斷呢。”凌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勸淩氏“若叫她在廟裡躲是清靜倒是便宜了她,我想著,叫她來給卿丫頭賠個不是才好。”趙長卿正在一畔捧著杯子喝薑茶,聞凌老太太此語,不覺手微微用力,掌中茶盞忽而嚓的一聲,青‘花’瓷盞上竟龜裂出無數細紋,接著啪的一聲碎成無數碎片,趙長卿裙子被半盞茶水澆溼。
淩氏嚇一跳,連忙拉著趙長卿的手問“怎麼了?好端端的杯子怎麼碎了?燙著沒?”趙長卿笑“母親,我沒事,茶已經不燙了。我去換一下裙子。”淩氏道“叫白婆子去給你拿過來換,外頭冷,你別這樣出去,倒凍著。”以往只覺著趙長卿貼心,淩氏也‘’喜歡這個長‘女’,但絕對沒到珍視的地步。趙長卿突然昏‘
’這一場,淩氏提心吊膽多
,如今恨不能把趙長卿當成玻璃人,只覺著怎樣小心都不為過,生怕她再出一點點差錯。
趙長卿笑的乖巧“好。”
“先去炭盆那裡烤烤火。”淩氏並未多想,嘆道“這杯子也不結實。”凌老太太‘’言又止,明顯還有半肚子話沒說出來。趙長卿見狀,不
一笑“母親,外祖母一片慈心。我現在已經好了,不如就叫二舅母和表姐回來吧。這已經是臘月了,眼瞅著要過年,省得二舅舅騰表兄惦記。”淩氏對凌二太太絕對是恨意難消,不過,一家子親戚就是這樣,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
子就不必過了。
趙長卿這樣說,淩氏總算鬆口,道“她愛回來就回來,只是別再來我這兒,我實在見不得她,也不敢與她打‘’道。”凌老太太笑著拍拍‘女’兒的手“莫說這樣的氣話,到底是一家子。”趙長卿笑“二舅母既然回來,我家與她家的賬,也該仔細算一算。”凌老太太難道以為說幾句好話就沒事了嗎?
也當她趙長卿太好欺負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傍晚安~~應該還有一更~~要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