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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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來拉嫁妝的時候,許大老爺就等在家裡,見是凌騰來的,還細問了凌大太太的身子。許大老爺嘆道“我就這一個妹妹,年輕時大家都窮,子過得緊巴巴,也沒能照顧她。如今又養出這不肖子,叫她傷透了心,更無顏見她。”凌騰溫聲道“兒‘女’之事,皆看緣分,有時緣分盡了,也強求不得。好在二姐姐還年輕,再嫁也來得及。就是許兄,伯父也莫責他太過,說到底終歸是親戚。大伯孃氣頭上是恨得了不得,如今氣平了,到底是念著與您的情分,若許兄有個好歹,叫倒大伯孃心裡傷
。”看凌騰溫文爾雅,言語平和,許大老爺心裡真有說不出的喜歡,暗歎凌騰雖未中舉人,其為人處世,世事‘
’明,比許渙強百倍不止,便又問了他許多話。
待凌騰走時,許大老爺拿了一匣子銀票給他,道“跟你大伯孃說,是我對不住她,對不住二姐兒。二姐兒這孩子,沒有一樣不好,是那個‘混’賬沒福氣。這是我做舅舅給二姐兒的,沒別的意思。”凌騰道“伯父既心裡惦記伯孃,何不過去親眼瞧一瞧伯孃,是致歉也好,是別的也罷。這許多年的兄妹情義,豈是說斷就能斷的?縱使做不成親家,照樣是親戚。您去了,親自給伯孃吧。我不知伯孃和二姐姐的意思,實在不好貿然收下。”許大老爺苦笑“這也是。待得明,我親自過去給妹妹賠罪。”許大老爺說到做到,第二天真的去了凌大舅家,兄妹兩個不知在屋裡說了些什麼話,凌大太太很是哭了一場,許大老爺的眼睛也是紅的,中午未留下吃飯便告辭了,神‘
’間倒也有幾許釋然。
晚上凌二姐自‘藥’鋪子回來後,凌大太太‘摸’著她糙的手,滿是心疼道“咱家說是不富裕,也不差這幾個錢,你以後別去‘藥’鋪子幹活了,就在家陪著我吧。你妹妹眼瞅著要說人家,家裡事情也多。”凌二姐素來溫順,這回罕見的沒有答應,柔聲道“四妹妹向來能幹,說人家也不耽誤家裡的事。何況,娘你天天在家,四妹妹也在家,祖母身子骨也硬朗。我知道娘是心疼我,娘放心,‘藥’鋪子活不累,我也想做點事。再說,卿妹妹比我還小好幾歲,她也跟我一樣幹這些,她都不說累,我能累到哪裡去。”
“你怎麼能跟她比,長卿武功了得。”凌大太太道。上回趙長卿沒一巴掌‘’死凌二太太,真是手下留情。
凌二姐笑,依舊道“娘就放心吧,天天在家待著,能有什麼趣?我樂得出去做事。”凌大太太低聲道“今天你大舅舅來了,拿了兩千銀子來,說是給你的。”凌二姐皺眉“娘要這銀子做什麼?我在大舅家白吃白喝好幾年,娘不該要這銀子。”凌大太太嘆道“你大舅死活要給,我也沒法子。給就給了吧,這銀子我也不要,你也不是小時候了,自己收著吧。”凌二姐道“娘替我收著吧,有時間我給大舅送回去。”凌大太太一直心疼二‘女’兒出去做工的事,沒少跟偶爾回孃的大‘女’兒和身邊的小‘女’兒報怨,凌四姐勸道“娘你怎麼笨了?難道你沒覺出來二姐瘦了許多嗎?”
“有嗎?”凌大太太一直守著凌二姐,並未發覺。
“怎麼沒有?二姐現在天天走著去‘藥’鋪子,再走著回來,到了‘藥’鋪子裡也閒不下來,上回我還看到晚上她自己改‘褲’子,說太‘肥’了。這可不就是瘦了嘛。”凌四姐勸道“二姐願意去幹活,就叫她幹去。不是我說話不中聽,姓許的王八羔子雖是個‘混’蛋,可男人和離之後照樣挑著黃‘花’大閨‘女’娶。我二姐和離了,說句實心話,再想找一個姓許的這種條件恐怕不容易。與其把二姐養嬌,倒不如把二姐養得潑辣些。這樣再嫁她還不容易吃苦。”凌大太太心酸道“你說也有理,就隨她去吧。”其實凌二姐真的是很容易相處的人,她‘
’子極好。淩氏知道凌二姐在‘藥’鋪子幫忙後,還特意跟趙長卿說關照關照凌二姐,趙長卿笑“母親就放心吧,二姐姐很是能幹。”淩氏問“‘藥’鋪子生意如何?”趙長卿笑“還好。有些人來瞧病,一般都是頭疼腦熱的小病,我跟先生學了不少把脈的竅‘門’。”若尋常‘女’人開鋪子,少不了有些
氓地痞的來搗‘亂’,趙長卿這鋪子,只來過不多的幾撥人,在趙長卿把銀元寶捏成個‘花’樣子後,便沒人敢來了。
“鋪子裡進了幾斤燕窩,有一些不錯的燕盞,我都挑出來了。母親這裡四斤,祖母兩斤,都是很好的燕盞,母親別打發人,自己跟爹爹記得每天吃一碗。”調料鋪子開始賺錢了,趙長卿收益頗豐,她又不是隻進不出的吝嗇人,有了銀子,也捨得‘花’用。
淩氏道“你自己留著吃吧。”趙長卿笑“我年紀輕輕的,吃這些無甚大用。爹爹跟母親不是年輕的時候了,更不用說祖母,年紀也大了,都該補一補。母親跟祖母都是節省慣了的人,平裡哪裡捨得‘花’錢吃這個,正好我把錢‘花’了,東西也買來了,不吃放著會壞的,母親只管吃,別心疼銀子。”淩氏知長‘女’體貼,卻偏生命不濟,這般倒黴,心下也更疼長卿一些,笑著叮囑道“你也別太忙了,天天在外頭跑,累了記得偷空歇一歇,咱家也不差這幾兩銀子。”趙長卿笑“我知道。不要說咱家,難道大舅舅家就差二姐姐出來賺這幾兩銀子麼?無非就是佔著手,有些事情做。我買了一些米,臘八在‘藥’鋪裡煮臘八粥,往外舍一些,也是積德的事。”淩氏笑“這倒好。”趙長卿不只是臘八往外施臘八粥,她‘花’一百兩買了些陳米捐到廟裡去,廟裡每年冬天必是施粥的,讓廟裡替她施了。買陳米並不是因趙長卿小氣,實在是去廟裡領粥的多是貧苦人,一樣的錢,陳米自然能多買一些,也能多惠及一些人。
臘八那,凌二姐天‘蒙’‘蒙’亮就起來了,穿戴好棉衣棉裙,梳洗後飯都沒吃就趕去了‘藥’鋪裡。看‘門’的夥計趙良棟也是剛起‘
’,聽到凌二姐叫‘門’連‘門’去開,笑“二姐兒來得真早。”凌二姐笑“早上的頭一鍋臘八粥不能遲了。你們大男人哪裡會煮粥,我不放心,就早些來。”說笑兩句,兩人就一併去了院裡。煮粥的鍋臺都是特意請人盤的大鍋臺,屋裡放不開,就盤在了院子裡。凌二姐哈了兩口白氣,跺了會兒腳,直待火升起來烤著火才不覺著冷了。待趙長卿、蘇先生、蘇白、趙長寧過來,一大鍋粥已是熬好的,那香味兒就甭提了。趙長寧道“我在家吃飽了,還想再吃一碗。”凌二姐笑“想吃就拿碗來,我也沒吃呢。”趙長卿挽挽袖子道“二姐姐,你先去吃飯,我跟先生來‘
’這些就成。”凌二姐也不客氣,自己盛碗粥,跟趙長寧在一畔端著碗喝粥。蘇先生把鍋裡的臘八粥盛到桶裡,趙長卿直接提到鋪子外頭去,一大鍋足盛了整整三桶。蘇白跟著搬開‘門’板,在鋪子‘門’口擋上兩張桌子,再把免費施粥的牌子掛出去。不一時就有人或是拿著碗,或是提著罐子的來領粥。
趙長卿的鋪子不是施粥最多的,卻是最實惠的,裡頭蓮子、‘花’香、赤豆、桂圓、葡萄乾等等,全換的很。而且,粥很稠,‘’筷不倒,只要吃了的,沒有不讚的。
趙長卿開‘藥’鋪,真不是為了賺多少錢,她鋪子裡的大堂單生了火爐,爐上一天到晚坐著煮開的薑絲水,邊兒上有陶碗,誰願意喝自去取去。有些沒錢的,診金多一分少一分的她也不是特別在意。她開‘藥’鋪,除了實踐自己學了幾年的‘藥’理,或多或少真的是想為自己積一點善行善德。趙長卿死過一次,並不懼怕死亡,再憋屈的
子、再傷心的
子,她也過過,也並不怕吃苦,她是怕,如果有再一次的重生,萬一遇到楚渝可怎麼辦?她想著,時時積一些德行,上蒼或者總能憐憫則個,如果生命能再次重來,她一次提前提醒楚渝,一定要讓楚渝平平安安的過一生才好。
趙長卿不指望著賺多少錢,鋪子的生意反是很不錯,尤其一些貧困些的人,大都喜歡來趙長卿的鋪子。蘇先生看些穿戴尋常的人,開方子也是撿著便宜的‘藥’來開。而一些富貴中人顯然信不過這樣剛開張的小鋪子,故此,趙長卿生意不錯,但也搶不到大鋪子那些賺錢的生意。
臘八的時候,凌騰也去家廟裡給凌二太太送了一罐臘八粥。
凌二太太見了兒子就是哭,除了後悔就是抱怨廟裡清苦,凌騰道“母親安心念經吧,兒子與父親都好,就是姐姐,也很好,前些子剛把出了身孕。我來跟娘說一聲,娘也高興高興。”凌二太太一聽,果然十分歡喜,又叫兒子如何打點東西給‘女’兒送去,連孕中如何保養都囉哩囉嗦的說了一大堆,凌騰認真聽了。坐了片刻,便要起身回家,凌二太太低聲問“你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凌騰道“不單爹生氣,我也生氣。”凌二太太抹淚道“我知道我不該說卿丫頭的壞話,可也沒有要壞她名聲的意思,都是你大舅母那殺千刀的!”說到梁大太太,凌二太太頗是咬牙切齒。
凌騰沒與她說梁家早已舉家赴黃泉,只是聽了凌二太太抱怨完畢,便離開了。
待凌騰回家後,凌二舅問“你娘在廟裡還好。”凌騰道“還好,‘’神也不錯。”凌二舅便不說話了。
大過節的子,凌大太太一天沒見著閨‘女’個影子,直跟凌四姐抱怨“你二姐姐對那‘藥’鋪子比對親孃還上心呢。”凌四姐笑“昨兒晚二姐姐不是說了嘛,鋪子裡今天施臘八粥,難免要忙一些。”待得晚上擦黑,凌二姐才眉開眼笑的回來,凌大太太問她“可是捨得家來了?”
“怎麼捨不得回來,過年難免忙了些。”凌二姐笑問“娘,還有吃的沒?我還沒吃飯呢。”
“這麼晚還沒吃飯?”凌大太太連忙叫丫環去端給凌二姐預留的晚飯出來,凌二姐洗了手,慢調斯理的吃起飯來。凌大太太道“以後再去,身上帶幾塊點心,餓了好墊補一二。”凌二姐笑“娘快別說了,笑都笑死人了,哪裡有上工帶點心的。再說,鋪子裡一直忙,也沒空吃點心。有一回我帶了幾蕃薯去烤!放爐臺上就忘了,等想起來,早烤成糊巴蛋了!”凌二姐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惹得凌大太太、凌大舅也笑了。
待用過晚飯,凌二姐跟凌大舅要了些紙,回自己屋裡練字了。
凌四姐也略識幾個字,只是寫得不怎麼樣,見凌二姐如今天天練字,凌四姐問“二姐,你這真是要發奮了啊!”她姐是與以前不同了,如今趙長卿每月給凌二姐一兩銀子,凌二姐拿到第一個月工錢的時候,高興的給家裡買了八樣果子,又給凌四姐買了支絹‘花’兒,結果,一下子‘花’個‘’光。但,凌二姐就是與以前不同了,凌四姐不大說得上來。譬如,以往凌二姐無非的翻書打發時間,其實字也認不大全,凌二姐向來是跳著看,連帶猜字,看得懂看不懂的就瞎看,從未這樣正爾八經的晚上習過字。
凌二姐笑“以前小時候零星學過幾個字,後來爹爹有空也教過咱們一些,也不過認得千把字,寫得也不成。如今有空練練也好,識字可是一‘門’大學問,鋪子裡那許多的‘藥’材,有些名兒我都認不全,哪裡好說是在‘藥’鋪子裡幹活的?你有空也多寫一寫,以後管家理事,起碼賬要會記啊。”凌四姐一笑,半支著頭只管認真的看姐姐習字,不覺便失了神。
凌大太太與凌大舅商量“平安寺的香火是最靈的,趕明兒年禮收拾好了,咱們一併給妹妹送去,我跟妹妹商量商量,要不去平安寺捐一筆香火銀子,給二姐兒和卿丫頭燒幾柱高香。”凌大舅悶聲道“求姻緣,該去月老祠燒吧。”凌大太太想一想“這也是。”又嘆氣“你說咱家是哪兒風水不對還是怎的?咱們家的閨‘女’,不敢說千好萬好,也都是再正經不過的閨‘女’,怎麼總這樣不順呢。連帶著卿丫頭,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凌二太太去廟裡的事,凌大太太半分不同情她。只是礙於凌騰,平間不說罷了。
凌大太太嘆氣,殊不知淩氏也想嘆氣,過了臘八,一家子去朱家送年禮。袁氏就與淩氏打聽“有位許舉人,妹妹認不認得?”
“許舉人?”淩氏認識的許舉人不多,唯有個殺千刀的許渙罷了。只是好端端的,袁氏怎麼倒打聽起許渙來。
袁氏笑“說來阿慶同許舉人在官學也是同窗,上回他們還一道去府城秋闈,結果只有人家許舉人榜上有名。我問了阿慶,許舉人才學是極好的。只是有一樣,聽說先前跟姑家表妹有了親事,不知何事和離了?有人跟咱們曦姐兒說親,說的就是這位許舉人。我打聽了,先前許舉人娶的就是妹妹孃家大哥家的閨‘女’,若跟別人打聽不知能不能打聽個實在,還請妹妹如實相告呢。”淩氏原不喜在外說人是非,可袁氏問到她跟前,凌二姐畢竟是淩氏的親外甥‘女’,何況許渙薄情寡義,很令人惱怒,淩氏便將許渙做的那些個‘混’賬事一五一十的同袁氏說了。
淩氏回家後還惡狠狠道“這麼快就搭上了朱家,想得倒美!”趙長卿笑“母親何必為這個生氣,要我說,曦姐姐這親事,十之八\\九了。”
“不能吧,我都把許渙的事說出去了。”趙長卿接過白婆子手中的溫茶遞給淩氏,自己另取一盞,呷一口道“袁大伯孃又不是曦姐姐親生母親,許渙卻是年輕的舉人,說是前頭和離過,自身條件在那兒擺著,家資功名都不錯。若是給玲姐姐說親,袁大伯孃定是不樂意。可是曦姐姐就差一頭了,何況,母親說的許渙的壞處,無非就是薄情好‘’,這在男人裡見得多了,有多少像我爹爹這樣的。再者說,曦姐姐那樣貌美的人,不怕拴不住許渙的心。就是栓不住,於袁大伯孃也沒什麼損失。”淩氏長嘆“這些大戶人家,說是富貴,卻是沒有一條心過
子的,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應付你,有什麼趣味?就是你袁大伯孃不為你曦姐姐考慮,將心比心,哪個做‘女’人的真能一心一意的為妾室的孩子謀劃呢?這原也怪不得她。”果不其然,許朱兩家年前便定下了親事,換了庚帖,年後正月下定,三月便成了親。至於許渙本人的‘
’情,袁氏既沒瞞著也沒粉飾,如實跟丈夫朱明堂說的“前頭跟淩氏‘女’和離是因著許舉人在外置了外宅,又不大親近淩氏‘女’,我聽長卿她娘說,許舉人約‘摸’有些喜好顏‘
’。”朱明堂不以為然“男子漢大丈夫,哪個不是三
四妾?何況許舉人前程似錦。難道男人置個外宅,‘女’人便哭天喊地的和離?這樣的‘女’人,誰都消受不了。”便允了親事。
袁氏再沒多說,便道“那我就給曦姐兒預備嫁妝了,她叫我一聲母親,除了官中的一份,我也有些‘私’房給她。
“朱明堂深覺袁氏賢惠,很是讚了袁氏幾句。說了回朱曦的親事,夫二人早早歇了。
至於許家,許渙的親事自然是許大太太‘’持,許大太太再三叮嚀“你再不好生過
子,我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因凌二姐的事,許渙也沉穩了一些,連忙道“娘放心,兒子再不會的。”許大太太嘆口氣“去看看你的新房吧。”說是要把兒子分家出去,成親起碼要在家成的。
許家正忙於許渙再婚,凌二姐去‘藥’材行買‘藥’材,正扛著一包黃連自‘藥’行出來,聽到有人喚她,回頭一見,竟是許大老爺。凌二姐笑著過去“舅舅,你怎麼在這兒?”許大老爺身邊自有親隨,親隨連忙過去接了凌二姐手裡的‘藥’材包。許大老爺問“你買‘藥’材?”他並不知凌二姐在外頭做工的事。
“鋪子裡都在忙,我閒了,就過來取回去,晚上還要分撿出來。”凌二姐問“舅舅這是要去哪兒?”許大老爺看凌二姐一身尋常布衣,人也消瘦許多,微覺心酸,笑道“傻孩子,這就是咱家的‘藥’材行,你竟然不知道。”
“原來是舅舅的‘藥’行,卿妹妹和蘇先生都誇舅舅‘藥’行裡的‘藥’實惠呢。”凌二姐笑“這黃連我也看了,的確成‘’極好。”許大老爺一聽就知道凌二姐是在為哪家鋪子取‘藥’材,吩咐親隨“你替表姑娘把‘藥’送去三仁‘藥’鋪。”對凌二姐道“好久沒見你了,進來坐坐,也叫夥計們認認你。”凌二姐有些猶豫,道“我穿的也不像樣,怪不好意思的。”倒是給舅舅丟人。
許大老爺溫聲道“我剛倒騰‘藥’材時,還不如你現在。那會兒哪裡有錢置衣衫,恨不能把家裡的鍋都當了湊銀子。”凌二姐本就是個心寬的人,一笑就隨許大老爺進去了。
凌二姐嫁給許渙四五年,許家有什麼產業她是真不清楚。大掌櫃先前不知這位竟是表姑娘,連忙道歉,凌二姐笑“我家親戚多,表姑娘堂姑娘多的是,我本不知道這是舅舅的產業,又沒對大掌櫃提起,怎能怪您呢。您這樣客氣,我心裡過意不去。看大掌櫃的年紀跟我家裡父親差不多,不嫌棄的話,我叫您一聲叔,以後您多指點我就是。”大掌櫃心下想,這位表姑娘倒是脾‘
’不錯,笑“生受表姑娘了,以後表姑娘要什麼,只管差人來說一聲,我叫夥計給您送去。”凌二姐笑“我們‘藥’鋪小,要的‘藥’材量也少,哪裡用得著‘藥’行的夥計送,他們也都忙,我過來一趟,只當是煅煉身體了。”許大老爺道“三仁‘藥’鋪不是外人,以後給他們按大‘藥’鋪的價錢算。”大掌櫃連忙應了,說了兩句便識趣了退下了。許大老爺方問“你現在在三仁‘藥’鋪做事麼?我險忘了,趙家姑娘是你姑家表妹。”凌二姐笑“舅舅別多心,我母親原是捨不得我出去做事,怕我辛苦,其實我家哪裡差我這幾兩銀子。我是在家呆得煩了,正好卿妹妹開‘藥’鋪子,我想著,我雖沒濟世活人的本事,過去幫著做些瑣事也好。好在卿妹妹、蘇先生肯教我,我學了這幾個月,也漸漸能做些小事了。我看舅舅憔悴許多,舅舅凡事還須想開一些,我在舅舅家,不缺吃不少穿。別的媳‘婦’進‘門’,哪個不用在婆婆身邊立規矩?舅母疼我,從沒叫我立個規矩,兩個嫂子也對我頗多照顧。我聽說表兄要成親了,以前是真恨他,想著他變心變得這樣快,如今我已是想通了。我們彆扭著,雖不往外說,長輩們難道沒
覺麼?照樣是為我們著急,反是誤人誤己。現今分開,做不成兒媳‘婦’,我照樣是舅舅的外甥‘女’。舅舅還這樣照顧我,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就是表兄,我是個平庸的人,書也沒念過幾本,往
間與表兄說話也說不到成塊兒。先時,我是不知道離了舅舅家往哪兒去,就悶不吭氣的賴了好幾年。現今出來了,才明白,人都有一雙手,我雖不算聰明,只要肯吃苦,其實自己也能掙口飯吃。”許大老爺側耳細聽凌二姐說話,不覺微笑。他是白手起家的人,他看盡人間世態,他明白如凌二姐這樣的和離的‘女’人要有何等的勇氣才會出‘門’做工,他更加欣賞凌二姐罕有的‘
’襟與氣度。可是,許大老爺笑著笑著,卻忽而滾下淚來。
凌二姐頓時手足無措,她原是想勸一勸許大老爺,不想倒惹得許大老爺傷心,連忙拿出帕子給許大老爺擦眼淚,勸道“舅舅別這樣,我是想舅舅寬一寬心,都是我不會說話,倒惹得舅舅傷起來了。”許大老爺掩淚強笑“舅舅哪裡是傷
,舅舅是為你高興。你這樣寬厚,這樣有志氣,將來定有福報的。”我不是為你傷
,我是為我的兒子傷
,他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失去了一個再也不能挽回的人。不知他將來是否追悔莫及。可是,我身為他的父親,我為他
到深切的遺憾與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