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沒敢貿然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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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趕至前頭,以免何給啃得骨頭都不剩,一抹婀娜烏影過牆攔路,鹿希抿微勾,右手食、中二指拎著另一隻卷軸繫繩,東搖西晃。應風一愣,福至心靈:“陣儀的指示!”
“掛在窗臺下。”鹿希淡道:“你要不是走得太急,肯定也能瞧見。”
…
居然把指示藏在那種地方!
這玄衣令簡直就不想讓人完成。若非他暗自記下作廢的首輪血書內容,冒險來取繡卷,三人就算翻遍了槐樹院裡,決計想不到指示竟吊在寢室的窗臺下。
“別玩了。”他對女郎蹙著眉。
“把東西收好,咱們先救何師弟脫身。”鹿希卻無讓路的打算,端詳一陣,彷彿瞧的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忽然一笑。
“你從開頭就打算獨佔繡卷。擔起重任、編組分配…全是幌子,為了能來問心齋,你故意讓東丘的兩個任務只有七個人,使自己的組別短少一人。
除了看似無私,減少反對意見,更重要的是:萬一同伴發現你的企圖,幽明峪的陪睡侍女和夏陽淵的小頭就算聯手,也搶不走采頭。”應風的神情從詫異、無辜而至倏然沉落,淡淡接口。
“我不是這樣看你的,你莫冤枉我。”鹿希不置可否,怡然續道:“你把夏陽淵和拏空坪的人打散,是因為按宗脈和人際關係來分,雖可能與好對付的我分作一組。
但也可能同扎手的顧、運古等在一組,搶繡卷可討不了好。”應風微笑。
“師姐忒謙了。眼下看來,你是最不容易應付的一個。真要說,我何不乾脆把龍大方安排在身邊?雖不甚賞心悅目,也不致走到這一步。”女郎眼皮微顫,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但口氣裡的一絲不耐就沒法藏了,乍看冷漠而理智的人,也有輸給好惡的時候麼?應風不無惡意地揣想,帶著些許的懊惱與不甘…怎就沒看出這丫頭如此棘手!
“這是接著要談的部分了。”鹿希頗有看透他的自信,試圖斂起譏諷,展現誠意,可惜事與願違。
如果是那種渴望贏得掌聲、又或天生自卑的壞蛋,在這個階段就會忍不住殺掉她。對此毫無自覺的女郎,某方面來說笨拙得有些可愛。
“血衣令的成就若能共享,龍方自是最理想的從犯,但你連這個險也不想冒。把他分配到最近的洗硯池,必要時能獲取支持,又毋須分享繡卷。
很自私的想法,但也非常實際,我很欣賞。”鹿希嘲諷所有事,但應風聽出了言下之意,她不是來批判的,她要的是同盟,而堅實的結盟基礎,必須創建於“共享”二字。
“你方才說‘咱倆平分’…”她的耳力果然是天殺的好。
“不妨試試,血衣令的成就能否對分、或可共同持有,還是利無鉅細,見者有分。”舉起左臂的運筒,揭蓋出滾輪,象徵血衣令的末輪仍止於“幹”的起點上。應風凝視著女郎。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要怎麼做?揭發我、動手搶,還是毀掉手上的指示?談判以前,你考慮過萬一失敗的結果麼?”鹿希翻起白眼“嗤”的一聲笑出氣音。無論哪種惡人…不。
就算累世善人、涵養之士,都可能會失手掐死她。這個女人在這方面簡直是極品。女郎毫無自覺地繼續嗤笑著。
“毀掉指示,於我全無好處,解不了玄衣令,大家都得死。拿這個能威脅誰,高軒麼?”約莫一尺長短的裱糊卷軸,在纖長的五指間飛轉著。練更勝無心習字的頑童。
“這不是威脅,是談判。談判最該考慮的是好處。”鹿希微聳香肩,利落地握停卷軸,以軸尖輕撥瀏海,模仿的是他最受不了的顧。好你個死丫頭。
“生存需要盟友,能達成共識就是同盟。你不要,我就去找別人。”應風陰沉地揭開筒蓋,果然血衣輪轉到“離”取得繡卷的成就已被悄悄銘記。
他對機關所知有限,不明白是如何辦到,但幽窮降界本就不合理之至,比起滾輪自動“如何到白城山”毋寧才是最大的謎團。
“該怎麼做?”他明快決定,穩穩遞出繡卷。
“拿給我。”真要動武,女郎也非他的敵手,早在一片漆黑的石室內,應風便已確認了這點。鹿希並未接過,示意他肘內朝上,應風會過意來,兩人同時亮出運筒。
繡卷易手片刻,女郎的血衣輪如遭鬼使,無聲轉到了排二的“兌”直到滾輪完全靜止,二人才齊齊吐了口長氣。
“真噁心。”鹿希喃喃讚歎。締盟耽擱了片刻,青年偕女郎掠至院門附近。何滅去燈籠,支頤坐於牆影中,見二人趕緊起身,展顏笑道:“師兄、師姐!就知道你們能逃出來。”仍穿著那襲過大的院生衫袍。
“顧挽松呢?”應風警省四顧。
“那人…是顧挽松?”少年倒了口涼氣,背倚院牆,似有些腿軟。
“他…他回房去了,應是信了我,那人是顧挽松?埋皇劍冢顧挽松?他怎麼會在這個鬼地方?這兒…真是白城山?”應風閉口不答,臉有些難看。
何引出顧挽松後,推說同行之人不見蹤影,梨花帶雨的一通瞎嚎,顧挽松便未深究,賞了二十文錢,打發他走。先前鹿希尾隨應風進屋不久,顧挽松匆匆而回。
何無從示警,見替大人物提燈照路的院生尚未走遠,銜尾追去,沒費什麼工夫便制住他,衣服、燈籠、竹梆等,皆是由此而來。
“你小子不容易啊。”應風頭捏臉一陣讚賞,又替他理好衣襟,得少年有些飄飄然,紅著臉道:“有…有這麼厲害嗎?嘿嘿嘿。”陡被拎起左臂,應風“喀答”地翻開筒蓋,笑道:“瞧羽羊神有沒給你獎勵。”何有點懵。
“咦,龍大方說那羽羊神是騙人的呀,哪有什麼神?”應風點頭道:“那師姐給你獎勵好了,要什麼都給,怕你不開口!”將少年連轉幾圈,神不知鬼不覺從他襟裡收回偷的繡卷,這才推給了鹿希,見她以目光相詢,悄然搖頭,即使懷揣繡卷,何的血衣輪仍沒有任何變化。看來不是轉移繡卷,就能得到成就。若應風未先喊“咱倆平分”鹿希該是同樣的結果。另一方面,成就的計算不會因參與之人變多而分薄。繡卷雖只一個。
但應鹿二人的血衣輪都得到前進一個序位的獎勵,並未因此拆分,也可能是計數上沒有折半的設置。這兩項情報儘管還看不出用途,指不定是之後求存保全的關鍵。
按窗臺卷軸所載,設置陣儀的方法出乎意料簡單。老槐周遭有九塊石磚,底部刻有符籙,掘起翻面,放回原處即可,毋須排布什麼陣式,唯一的要求就是得照順序,一塊接一塊地翻,一旦亂套無法重來,解令即告失敗。
只消別驚動顧挽松,這簡直跟小孩掘沙坑沒兩樣,兒戲到透著一股假,而老人返屋後,始終未點燈燭,屋內一片悄靜靜的黑。
顧挽松總不能對窗望月喝上整晚冷茶,褪靴就寢毋寧是更合理的推斷。應風迅速分配了工作:三人輪,其二開挖,一人盯著屋內當斥候,挖松九塊石磚,再依序翻轉。鹿希與何都沒有意見。師兄師姐先出氣力,小師弟則負責頭一班監視。
實際動手之後,才深刻體會到任務的滿滿惡意:問心齋庭院裡的鋪石磚,是尺半見方的統一規格,以常見的錯置丁之法鋪設。
而非是棋盤格式,磚隙不及小指寬,算是工法紮實,並未偷斤減兩,卻苦了要掘開的三人小組。指頭伸不進去,連挖都沒法挖。應風了半天只得滿頭大汗,咬牙取下運筒“嚓!”一聲扭出錐刃,鹿希狠狠白他一眼,低聲哼笑:“這個實驗要緊的。挖斷刃尖,看羽羊神怎麼殺你。”應風豈有不知?悻悻收刃,本想學女郎用鳥喙狀的手背甲慢慢摳挖,目光卻停在運筒末端的銅環上。
鋼打造的筒身一前一後嵌了兩枚銅環,轉動前環可伸出錐刃,難道後環僅是裝飾之用?應風試著旋扭,但後環與前環不同,只能轉動一小格,運筒上也沒什麼變化。
青年靈光驟閃,轉完後環再轉前環,原本彈出錐尖的狹口嚓的一聲,伸出一截形似月桃葉、又像獨鈷金剛杵的厚背尖鏟,拿來掘縫也不怕斷折。
何差點叫出聲,慌忙掩口,眼中閃著既雀躍又佩服的光芒。鹿希瞥他一眼,就差沒說“瞧你得瑟的”依樣畫葫蘆地扭出尖鏟,埋頭工作。
便有稱手工具輔助,也足足挖了三刻有餘,才掘松九塊石磚,何正好輪到最後一塊,應風與他幫手,鹿希則持卷軸,確認翻轉的順序。
應風見她並未展開紙面,皺眉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別這麼託大罷?”女郎面無表情,轉扇般把玩了卷軸一陣,以軸尖兒輕敲額角。
“我過目不忘。”見應風面沉落,是鐵了心不依不饒了,嘖的一彈舌,手腳地打開卷軸。
“這樣行不?西邊欄杆數過來的第五塊。
對,就是你頭個下手挖的那塊,沒把握的話問問自己的心,或吃點銀杏。”石磚背面的雕刻風格古樸,看不出是什麼陣符。
但應風於此道僅知皮,沒敢貿然評斷,與何一人一塊迅速翻置。揭到第九塊時,何忽驚呼一聲石磚脫手。
好在應風及時接住,差點沒抑住怒火,低聲斥喝:“你做什麼!”何一跤坐倒,指著無磚處顫道:“師兄,有…有…”無法形容所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