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快得不及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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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什麼妖術?”少年喃喃道。
“不曉得。”落拓王爺拍拍膝腿起了身,疲憊一笑:“不如咱們問問他罷。”應風驚愕回頭,赫見曠無象低著頭跪在不遠處,口、手臂多處見血,傷勢看不出嚴不嚴重。
“曠無象!”獨孤寂讓少年接手照顧阿雪,自上前去,逆風叫道:“歲無多死了。
奚無筌也死啦,你的十年之夢也該清醒,那孩子並不是你的兒子,你兒子已然無救,你若還有一絲清明,救救這無辜的孩子可好?”曠無象舉起鐵錘砸落。
在地上砸出一枚陷坑,碎石飛濺,塵霜揚,獨孤寂才發現他整條左臂鮮血淋漓,高舉右臂時僅有左肩連動,似被削斷了手筋,暗忖道:“我畢竟傷了他。”十七爺半生爭勝,不肯輕易下人,興許今看過太多怪事,勝負心消淡許多,正再說,忽聽曠無象道:“玉蘭,我想起來啦。
這兒是龍庭山,我成長習藝之處,有個法子能救遠兒,你且等等我。”掄起永劫之磐,悍然捶落,地面被他打得轟然一震。
那陷坑似又裂得更深了些。身後應風心念一動,突然變,竟舍阿雪不顧,發足奔來,大叫:“等…等一下,住手!
“曠無象哪裡肯理他?接連舉錘,砸得飛沙走石,聲勢驚人。獨孤寂一把將少年抓住,蹙眉道:“你同他發什麼瘋,不想要命了麼?”應風使盡氣力也甩不開,他本不向外人吐宮中之秘,但眼下除獨孤寂,也沒有誰能制服得了曠無象了。
孰輕孰重取捨不難,咬牙道:“你瞧那坑裡,是不是發出異光?”語聲甫落,被獨孤寂扯退些個:“…小心!”曠無象重錘轟落,地面裂開一道丈餘寬大縫,斷崖般將兩方分了開來。獨孤寂掠至裂縫邊,見縫底像是被鑿空的一般,隱透光華,泥沙碎石卻篩之不過,如遭隱形氣罩所阻。
這是…術法!凝眸細瞧,這廣場的地下似乎是一處如地宮般鑿空的巨大空間,只憑一道裂縫難以窺得全豹。
但獨孤寂似乎瞧見爿角飛簷之類的黑影輪廓,敢情地裡頭還蓋了間屋宇什麼的?獨孤寂完全知道可以問誰要答案。
“不說清楚我陪他一起鑿地了啊。”
“慢!”應風面丕變,忙道:“那是知止觀!是…是我們的知止觀!”***指劍奇宮的至高聖地,也是權力的最核心,即通天壁知止觀。它與聞名天下的道傳叢林知止觀並非撞名。
原本該是同一處。最初,鱗族貴胄在龍庭山五峰八脈之間各佔地盤,為風雲峽、驚震谷等宗脈之始。
約莫四百年前,真龍的後裔統合了這些驕傲的貴族,建立起奇宮的基業,遂以通天壁的一處小小道觀為總壇,向各脈發號施令…歷史從這裡開始,便有了陽暗等截然不同的兩面。
真正擁有千年歷史的知止觀,被術法藏入山腹,其後更阻斷其中的地底隧,只留下術法通道。
一旦封閉法陣,知止觀就是這世上最最安全的地方,就算重新再掘出一條巖道來,也無法穿透護山大陣。
蓋在通天壁峰頂的新觀,裡頭的修道人多數都與奇宮無關,數百年間受朝廷封賞,香客絡繹不絕,誰也料想不到奇宮中人所謂的“知止觀”本就不是這座金碧輝煌的巍峨宮城。
而是不知隱於山腹內何處的一座古老遺址。以應風的年紀地位,雖是風雲峽檯面的代表,但未披鱗綬的少年是不被允許自行出入知止觀的,無從得知風雲峽直通觀內的陣圖何在、如何作等,只能在新觀的知客亭內擊敲銅罄,等待長老接引。
他見曠無象敲擊地面,猜測是要尋找知止觀的遺址,老實說也不知是不是在廣場下,但總不能放手不管,把心一橫,對獨孤寂求肯道:“侯爺!
我奇宮今遭此大難,恨我年幼無力,不能手刃叛徒,但知止觀乃山上龍氣所聚,不容有失,可否請侯爺…請侯爺…”他平生極罕求人,不知如何開口,又想到獨孤寂與奇宮毫無瓜葛,哪有出手相助的道理?一時語。獨孤寂突然一笑。
“那些不知去向的長老,肯定是逃進知止觀裡了罷?誰知曠無象要找的東西,說不定就在知止觀裡。”應風無地自容,中忽湧起委屈、無助、不甘、羞愧…等,五味雜陳,莫可名狀,眼眶微紅,咬緊牙關不肯落淚。
這些踐踏奇宮尊嚴的艱難挑戰,為什麼不能等他長大一點再來?那些理應一肩挑起本門榮辱的大人,為何一個個都這般軟弱無用,沒半點肩膀?獨孤寂摸了摸他的頭。
應風一貫痛恨大人如此,自從叔叔失蹤後,他就再沒讓人摸過發頂了,然而不知為何,這個言行鄙狂妄、打扮邋遢落拓的侯爺掌心甚暖,也可能是動作太過迅捷,令他不及閃躲,就這樣著眼淚低著頭,任他輕輕摩撫。
“你做得很好了,好漢也會哭,哭完了該怎麼便怎麼,才是好樣。”十七爺咧嘴一笑,異常發達的犬牙閃閃發光,拗著指節站起身。
“你瞧清楚了,再來我要教你打贏架的方法。好漢是不會輸的。”***言語之間,震動地面的轟響仍持續不斷,飛卷直上的驚人風雪宛若龍掛,破開層層遮掩的厚重陰翳,以一線之姿連通天地。
龍捲當中,不住迸出冰瀑氣旋,將遍鋪青磚的廣場轟成一片狼籍,如遭礟石蹂躪。曠無象的腦袋已無半分清明,連呼嘯的山嵐都壓不下其怒吼。然而暴雪狂風掩不去的,豈止是野人的咆哮而已?一抹妖異的鮮紅血光穿透風雪,清楚映出曠無象掄錘砸落的身形。永劫之磐上的血槽獰光獨孤寂可沒忘。
“…那柄錘頭是怎麼回事?”他示意應風留在原地,舉手作“等我指示”狀,卻未再說明,只蹙著濃眉問:“是與什麼物事產生共鳴,才成了現下這副鬼德?”應風不明所以,忍著寒凍緊抱阿雪,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被藏入山腹的不只知止觀的遺址,其他地方我沒去過,不曉得裡頭有些什麼。
山上約莫只有披綬長老,才能知曉!”召開長老合議、象徵奇宮權力中樞的舊觀遺址,出人意表地是座木石所造的小小齋堂,僅有四壁,樸實無華,沒有藏東西的餘裕。
應風初次進入時卻未到失望,只覺莊嚴靜謐,更勝通天壁頂富麗堂皇的新觀。若須二者擇一以表奇宮的話,他寧可是這間小小的古老靜室。
眼見問不出更多情報,獨孤寂聳了聳肩,將瑚金鍊子的一端纏上右拳,活動四肢,拗得指節劈啪如炒豆,提聲笑道:“喂,曠無象!
你兒子快凍死啦,玉蘭讓你將他挪到暖花開,又或有什麼火盆炭爐之處,你還愣在這兒幹嘛?”不住迸出暴風、四處砸落的冰礟氣旋一霎靜止,佝僂高瘦的披氅野人轉過一張茫然的長臉,喃喃低語:“玉蘭…是這麼說的麼?”獨孤寂笑罵道:“還能有假麼?快快快,帶你兒子取暖去。”往身後一指。曠無象出恍然之,緩緩邁步,厚厚的氈靴踩落地面,薄霜應聲開裂,忽然消失不見。偌大的廣場上,消融的水氣不斷向空中竄升,原本壓頂的彌天陰翳綻開一絲縫隙,終於灑落些許陽光。
應風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裡的男童不再蜷縮顫抖,雖然肌膚依舊寒涼如玉石,至少非是結著薄薄霜白的駭人模樣。少年並不知道,世上武功練到了極處。
或可生出種種異能,其中有一門以心念投於外、將周身若干範圍化為自身所掌控的一方小天地,名喚“凝功鎖脈”者。
即與曠無象的情況極為相似。一旦使出“凝功鎖脈”鎖限之內,諸物皆凝,連滴落的水珠、飄飛的雨絲,都會像被凍住也似,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終至靜止也未可知。
凝功鎖脈既是心念所生映於外,自也反映了施用者內心的真我,有的凝鎖極為霸道,有的涵蓋範圍極廣,也有極為準、能於髮絲毫間作用的。
而曠無象走不出喪喪兒之痛,恍惚十年之間,心始終徘徊於那片冰雪封境的絕域,不知不覺近了凝功鎖脈的境界,彰顯於外,就是將周遭一切全拉入冰天雪地中。
獨孤寂修為未至,但世上已知能使凝功的寥寥數人內,十七爺曾受其二親炙,無論是失蹤已久的“刀皇”武登庸,抑或他那生前號稱“古今帝王武功第一”的皇帝老哥獨孤弋,都是能運用凝功鎖脈的絕頂高手,獨孤寂於此並非一無所知。
曠無象這瘋子儘管思覺混亂,確已初窺凝功的堂奧,對於不懂凝功鎖脈的獨孤寂來說,那廝是無法戰勝的對手,他對阿雪所造成的傷害也是。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曠無象自行解除他加諸於阿雪身上的想像。獨孤寂始終留意著阿雪的狀況,瞥見男童面逐漸恢復了血,明白乾坤一擲的大膽計畫已然得手,顧不上以“傳音入密”示警…反正曠無象也能聽見…揚聲叫道:“快走…越遠越好!”應風抄起阿雪狂奔,悶頭衝至山道盡處,一縮腦袋滾入松石之間,背靠巨巖,這才敢大口息。
就在少年動身的瞬間,獨孤寂靴尖點地,全力撲向曠無象,纏著瑚金鍊的拳頭悍然搗落,與狂吼的野人撞作一團!
兩人拳來腿去,快得不及瞬目,瑚金鍊子與綻放異光的永劫之磐屢屢擊,迸出刺亮火花。這兩件神兵要是打實了。